陆长亭斜睨他一眼,道:“忘记我说的了吗?做生意要赶巧!” 意思是现在巧已经赶完了? 朱棣微微挑眉,伸手罩住了陆长亭的肩,道:“也好,回去让为师教一教你……写大字!” 陆长亭面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他字太丑了吗! 朱棣像是全然瞧不见他的不快一般,紧紧揽着陆长亭往前走,落在旁人眼里,那都是暖心兄长一心将熊弟弟护在了怀中。 走了没一会儿,陆长亭突然顿住了脚步,“去买点食物。” 朱棣有些惊讶,“给他们带回去?” 陆长亭点头。 他是不指望这些皇家子弟真能赚钱的,方才那主人家大方,给的钱倒是不少,这时候买些吃食回去,也当是安抚那几人了。 朱棣眼底飞快地滑过了什么情绪,他拿出铜板,去街边买了些吃食,陆长亭就走在他的身旁,看着朱棣略微生疏地和对方沟通着买东西,渐渐竟是还能学会两句中都的方言。 陆长亭下了心底的惊讶。 他知道,朱棣将会在中都留上很长的时间,比另外几兄弟都要长,但也正是这么漫长又艰苦的一段经历,才会造就后来的马上天子。 朱棣很快买好了吃食,二人收拾一番,便往回走了。 不过等他们回到宅子里,竟然还是不见朱樉三人的身影。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陆长亭忍不住问道:“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朱棣摇了摇头,却并未多作解释。 陆长亭想一想倒也是,洪武帝虽然将他们赶到这里来吃苦,但又怎会不保障他们的基本安危呢?想来也没什么事能出的。陆长亭搬过凳子坐了上去,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朱棣扭头回来看他,“给师父也倒一杯。” 陆长亭不情愿地嘟了嘟嘴,不过最后还是给朱棣顺手倒了一杯。 谁让他是未来的永乐大帝呢! 他们买的吃食就搁在了桌上,陆长亭等得有些饿了,便忍不住伸手拨了两下,一股香气立即飘了出来。 正巧此时朱家三兄弟大步从外面跨了进来,朱橚了鼻子,拉长了语调,“好香啊……”竟是回来得恰到好处。 陆长亭只得收了手。 朱棣转过身来,道:“长亭给你们买了吃食。” 朱樉闻言,双眼微亮,看向陆长亭的目光很是欣,像是终于见到熊弟弟变得友兄长了一般。 陆长亭:“……”他可没想讨好他们,就是觉得这三兄弟在外头半钱也赚不到,回来再饿肚子,那得多摧残心灵啊。偏偏朱棣这话一出,朱家另外三兄弟瞧着他的目光都变了。 动之下的朱家三兄弟,虎咽地拆分了吃食。 陆长亭:“……”我还没吃呢! 不过陆长亭其实也吃不下多少,毕竟他和朱棣在那户人家中,就享用不少食物了,味道比起街边小摊倒是更甚一筹的。想到这里,陆长亭才觉心理平衡了。 朱家三兄弟将带回来的吃食分了个一干二净。 这几他们都是吃素为生,此时再吃到荤食,哪怕滋味远不如从前吃过的东西,但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也算是美味了,何况再一想到这是小长亭赚钱买来的,三人便更是一边心中愧疚,一边动地觉得真好吃! 朱樉喝了口茶漱了漱口,长叹一口气,道:“我们竟是不如小长亭了。” 陆长亭坐在凳子上,看也没看朱樉一眼。倒不是陆长亭自傲,更不是陆长亭小瞧他们,而是术业有专攻,在生存赚钱一道上,朱家兄弟本也是不如他的! 朱樉看向了朱棣,问道:“今你们赚了多少?” 朱棣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掏出了宝钞和小布袋,一块儿搁置在了陆长亭的跟前,道:“都是长亭的。” 朱棡和朱橚看得傻了眼。 朱樉唯一不快的是,为何他同长亭一处便只能赚到一顿饭,而老四跟着长亭,就带回来了许多钱? “你们赚了多少?”朱棣突然抬头看向他们,反问道。 与陆长亭一对比,那实在是不算得什么了,朱樉顿时面赧然之,朱棡也跟着羞愧了一番。朱橚则是大大方方地出卖了他们,自豪地道:“赚了很多!”说着,一巴掌拍到了桌面上,跟着哗啦啦掉了铜板下来。 数一数,四十来个。 陆长亭有些惊讶,这四十来个铜板一赚来并不算少了,要知道中都贫穷,许多人家都几都未必赚到这个数呢。 只是才这么点儿铜板,堆在一起看上去都稀稀落落的,被陆长亭那一堆衬得实在有些可怜。 朱橚咽了咽口水,“瞧风水……这样、这样赚钱啊!” 朱樉笑着一巴掌拍到弟弟的后脑勺上,道:“长亭会瞧风水,你会么?” 朱橚摇了摇头,看着陆长亭的目光灼热了起来,就仿佛看见了一棵摇钱树一般。 朱樉大约是觉得实在有些丢脸,便一笔带过道:“先让下人做些饭食来吧。” 陆长亭看向他们,“二哥还没吃够?” 朱樉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还未。”说罢,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男儿么,吃得总是多一些的。”朱樉力图洗身上的饭桶嫌疑。另外两人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们吃得可都不少。 陆长亭眨了眨眼,“那二哥三哥五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与四哥便先行回屋了。”陆长亭可还记得朱棣说的,要教他写大字的话。虽然是羞了些,但陆长亭向来能屈能伸,能学则学,面子算什么?里子他都可以不要!厚脸皮的陆长亭如是想道。 这头朱樉呆了呆,“你和老四吃过了?”这俩人在外面偷偷吃过了? 话音一落,朱棡和朱橚也都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颇有些朱棣私自拐带幼弟,好不罪大恶极的味道! 朱棣面无奈之。 这次实在是他给陆长亭背了锅。 陆长亭淡淡道:“那我与二哥出门,也是在外用的饭。实在是主人家盛情难却。” 朱棡和朱橚有些眼热地看了两个哥哥一眼。 他们跟着小长亭吃!香!喝!辣! 朱樉顿觉语,想一想便觉心头平衡了,于是挥挥手道:“今你们也辛苦了,那你们便去休息吧。” 一旁的下人面上表情有些怪异,哎哟二爷你是不知道,今四爷和陆公子是玩儿到黄昏才出门的…… “多谢二哥。”陆长亭道,朱棣反倒只是笑了笑,并未说其它,瞧上去倒像是陆长亭与朱樉才是亲兄弟一般。 朱棣抓着陆长亭的手,带着他便出了厅堂。 这头朱樉三兄弟还动着呢。 小长亭出门赚了那么多钱,还知道给哥哥买吃的。虽然说话的时候一脸冷漠,但小长亭是外冷内热呀。再回头看看自己,明明是天子骄子,却连赚钱都赚不到几个,朱樉一咬牙,一拍桌,“今喝粥吃馒头!” 朱棡闭紧了,面上属于皇家子弟的傲早已褪去,他默默点头,表示同意了朱樉的话。 朱橚有些忧郁地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即他也很有志气地道:“那便……喝粥吧……二哥,明、明我们去做什么?” “今在城中走了一圈儿,我心中已有法子,明再说。”朱樉低头道,看上去有成竹极了,“明我们也得带些吃食回来给长亭才是。” “带什么?” 朱樉细细思考了一下,“嗯……小糖人?” 朱橚委婉地提醒了一下兄长,“长亭……也不是三岁。” “哦……那糖葫芦?” “这、这不如买些糕点?” “那糕点种类繁多,又买什么?” “……” 还未赚到大钱的朱家三兄弟已然开始畅想起来了。 ———— 似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天便沉了下来,朱棣一手提着灯笼,走在了陆长亭的身侧,姿势像是隐隐将陆长亭护卫在内侧一般。显得倒是贴心至极。 “吱呀”一声,朱棣随着陆长亭进了屋子。 陆长亭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扯过椅子坐了下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陆长亭是觉得怎么也睡不够。 朱棣搁下灯笼,铺开桌面上的纸张。 虽然他们来中都没什么钱了,但是纸笔却是在应天府便早早备好了的。 洪武帝一面放他们去吃苦的同时,还一面要求他们勿要忘了读书,因而文房四宝是备得极为齐全的,而且所备之物皆为上品。若是陆长亭自己习字,哪里能用得到这样的东西? 朱棣站在陆长亭身侧,开始磨墨,陆长亭原本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有人磨墨,何乐不为呢? 还是王爷给磨墨呢! 朱棣注意到陆长亭紧盯着他的手,以为陆长亭对磨墨也来了兴致,便道:“从前可曾用过此物?” 陆长亭一个小乞儿,哪能有写字的机会?而且笔墨纸砚实在贵得很!不是常人能供得起的。陆长亭摇了摇头。上辈子他倒是用过,但那毕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嘛! 正想着呢,朱棣就站在陆长亭背后,微微躬着,伸手将陆长亭裹在怀中,然后一手握住了陆长亭的爪子,朱棣还顺带捏了捏,而后告诉陆长亭道:“手指舒展开,握住它。墨锭轻研,这样微微倾斜,直推研墨,放入少许水……” 陆长亭手指虽不如朱棣的纤长,手掌也不如他的宽大,但要有力地握住墨锭还是没问题的。陆长亭本想挣开朱棣的手,谁知朱棣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微皱眉道:“别动,研墨写字时皆要静心,若是急躁了,墨研得不好,写出的字便也有瑕疵。” 陆长亭已经不大想继续了。 若是以后有钱了,他定然请五个小厮来给研墨!这活儿实在不是人干的! …… 这一研墨,就不知过去了许久,陆长亭瞥见一旁的烛火,似乎都烧短了一截。 朱棣收回手,示意陆长亭放开墨锭,“如此便可了。” 陆长亭扔开墨锭,顿觉手臂酸不已。而朱棣却还仿佛没事人一般,引得陆长亭实在好奇,他在皇中的时候,他的老师让他研了多少墨才有今稳健的臂力。 “轻研墨重舔笔。”朱棣一边说着,一边又握住了陆长亭的手,示意他去捏笔。 陆长亭捏笔的姿势还是像样的,原以为这也要仔细教的朱棣面上闪过了惊讶之。 陆长亭道:“见过你握笔的样子。” 朱棣随之一笑,“长亭实在聪慧,常人难及也。” 能得如今的燕王,后的永乐大帝如此夸赞,陆长亭觉得还开怀的。毕竟他就是个俗人,会为名利外物而喜悦! 朱棣担心陆长亭写不好小字,便当真先教陆长亭写起了大字,不过几个字便能一张纸,实在浪费!但朱棣连眉都不动一下。待教着陆长亭写了几个字之后,朱棣便撒开了手,道:“家父曾有言,若家贫,可以不肆意吃喝,可以穿着打扮朴素,唯读书一事不可轻慢。”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