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奉命挑选教引女,或许她真的看走眼挑错人了。 大嬷嬷哂笑摇摇头。 小婢女不明所以,有些郁闷:大嬷嬷和大太监们一样,说话总叫人听不懂。 虽不懂但不影响她当差,很快又笑嘻嘻问,“嬷嬷,我要不要悄悄盯着十然姑娘,还有那个小女呀?” 大嬷嬷磕了磕烟杆,嘴角勾起的弧度几不可见,“小豆青既然知道了,皇妃又自有计较,我们就别多事了。” 小婢女边点头边点烟,伸手推开窗扇又喜起来,“夏天的阵雨真是叫人又又恨呀!下的时候砸得人心烦,下完又舒得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心情好呢!” 大嬷嬷吐出一层层烟圈,嘴角弧度深刻了些,“又能凉快一阵子了。今晚可以睡个清清的好觉了。” 小婢女笑着附和,她这厢伺候着点烟,那厢小太监们挑着长竹竿,一一为六皇子院点灯。 楚延卿踩着院橘红光晕,夹裹着一身新雨后的凉润空气跨进正院,才进屋就见四大丫鬟都在,瞧见他忙齐齐蹲身行礼,小豆青领头告退,相当自觉地带着小豆花三人退去屋外。 “刚才在说什么?”楚延卿瞥一眼错身而过的小豆青,随口问道:“难得见你和小豆青她们说话这样严肃。” “内宅蒜皮的小事儿,我自有计较,你别管了。”念浅安随口答道,接过楚延卿下的皇子冠帽,抱在手里左看右看,“内务府的差事顺利吗?晚膳是不是在外头用过了?” 边说边摸了摸皇子冠帽上的宝石:貌似很值钱的样子。可惜不能抠下来归入她的小金库。 楚延卿一见她这副扼腕的财样就忍不住笑,弯身低头隔着宝石闪亮的冠帽亲她的眉心,沉声笑道:“喜宝石?内院库房里应该攒了不少珠宝,明儿让人开库房随你拿就是了。” 他还真不清楚这些年攒了多少赏赐和俸禄。 说罢耐心十足地答念浅安的问题,差事顺利晚膳尚可,错眼瞧见堆了桌的茶点又笑了,“给我备的宵夜?怎么不去御膳房点,倒跑去外买?五香斋的茶点可不便宜。” 他笑念浅安小财难得大手笔。 念浅安一双笑眼早弯成了月牙,说的话却略吓人,“买给菲雪姐姐犒赏林侍卫的。给他们一个少谈公事多吃茶点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把他们撮合城一对。” 楚延卿当场石化:“……撮合谁和谁?” 念浅安眨了眨眼:“……李菲雪和林松?” 才点明谁和谁,就听窗外砰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持续石化的楚延卿:“……你把林松吓着了。” 林松是暗卫头儿,不管有事没事,早晚暗中护卫他出门进门是基本职责。 他前脚进屋,林松后脚翻墙未遂,指定是听见念浅安不曾低的说话声,吓得失足摔下墙了。 那声清晰可辨的闷响,想必很疼。 窗外动静响起得突兀,消失得也很快。 估计林松已经飞遁的念浅安:“……哦。” “哦?你倒哦得轻巧。”楚延卿也被吓到了,气笑不得地屈指敲念浅安的脑袋,“你脑子里都在胡思想些什么?大李氏和林松,亏你想得出来。” 虽然李菲雪不是他的女人,但他媳妇儿要撮合他的“宠妾”和暗卫头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念浅安抱头瞪眼,爪子竖起一又一手指,“我不想看菲雪姐姐守一辈子活寡;比起死遁,另嫁他人有个归宿当然更好;林侍卫知知底人品可靠,或许不会嫌弃菲雪姐姐的’过往’,简直是上上人选; 林家是没落武官,李家是武将新贵,门当户对不说,只说林侍卫是顶立门户的一家之主,能做林家的主也能做林老夫人的主,若是真能和菲雪姐姐结成连理,将来受到的阻力和难处也能少些。更何况郎才女貌,能凑成对多好?” 四个理由四样考量,已是大环境下最完美的出路。 念浅安一脸认真,收回手指握起爪子嘟囔道:“外销转内销,一气解决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可以说是肥水不外人田了。我为你的内宅和谐碎了心,哪里是胡思想?” 楚延卿哑然,半晌才找回声音,扳着念浅安的严肃脸慢慢点了点头,“……我媳妇儿说得好像有道理。” “那必须的!”念浅安不抱头了,爪子搭上楚延卿的手背拍呀拍,笑得有点动还有点坏,“林侍卫这壁脚听得正好,他心里也算有底了,就看他下次见着菲雪姐姐是什么反应了!” “如果他没有任何反应呢?”楚延卿反手握住念浅安,牵着她转向次间贵妃塌,“就算你不是胡思想,也不能强做媒。” 理想当然是越美好越好。 念浅安默默祈祷现实别太骨,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你放心,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儿我不会做的。所以才要看林侍卫的反应,他要是无意,我就不折腾了。以后再想别的办法吧,总要帮菲雪姐姐打算条好出路。” 李菲雪不上心,作为李菲雪真的她就多上点心呗。 楚延卿听她叹气莫名想笑,顺势将人揽进怀里倒向贵妃塌,学她故作叹气,“我媳妇儿这么苦恼这么心,我是不是该出点力?回头我找机会问一问林松?” 念浅安表示别了,扭头伸出爪子,戳楚延卿的下巴玩,“问个啥?问了岂不尴尬,倒叫林侍卫怎么回答好?啥也别问。顺其自然吧。省得后林侍卫别扭,差事都不好当了。” 李菲雪名义上还是六皇子妾呢。 念浅安突然想到这节,略古怪地咳了一声,“树恩,你不介意吧?” 楚延卿挥去心底丁点怪异,藏着笑的语气很干脆,“不介意。” 一时惊吓转瞬即逝,石化完听罢念浅安的“深思虑”后,反而觉得撮合林松和李菲雪的想法不错,本就不介意,又何来犹豫。 结果如何不说,至少他很好奇林松会是何反应。 有念浅安的子,果然好有趣。 楚延卿嘴角噙着越来越浓的笑意,偏头埋进念浅安发间,亲一下再亲一下,将想要大笑的冲动全都进香香滑滑的青丝里。 心里暗自反省:他肯定被媳妇儿带坏了。看陈宝时不时憋闷还不够,现在又想看林松纠结烦恼的好戏,作为主子是不是太坏了点? 楚延卿埋头无声笑,念浅安没下巴戳了,瞪着眼看楚延卿的大手:这人又开始她肚皮了! 打哪儿养成的新癖好? 好清奇! 第225章 贵妃有请 念浅安的眼睛越瞪越大:某人似乎嫌光不过瘾,完两下按两下,按完并起手指一点又一点,在她肚皮上用手指模拟起走路来。 癖好清奇,手法也清奇。 “我饭后消过食了。”念浅安边以眼控诉,边按住楚延卿的手,语气很有些不确定,“不用特意帮我按摩肠胃。” 楚延卿抬起带笑的脸,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大手绕过念浅安的爪子轻轻巧巧钻进衣摆,轻柔而练地又了两下。 没有衣物阻隔的小肚皮甚得他心。 怪不得小黑逮着机会就睡念浅安的肚皮,睡得舒服了就抱脸伸懒,还喜在念浅安的肚皮上踩来踩去。 掌下肤软软绵绵,仿佛握着团云,手甚好。 楚延卿噙着嘴角无声喟叹。 念浅安也在想小黑。 小黑在她肚皮上踩就算了,楚延卿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果然那啥有益情升华,楚延卿喜她,居然连她的肚皮都了。 她一脸“直男的心思好难懂”的沉重表情,沉重半天还是没忍住,“好啊!” “碰你时不见你,碰两下肚皮倒受不住了?”楚延卿半暗昧半戏谑,完今份的肚皮足了,出手理着念浅安的衣摆道:“越来越娇气了。起来坐好,我让人进来伺候更衣洗脚。” “更衣洗脚还要人伺候,你这才叫真娇气。”念浅安回怼完挽起袖子,“叫什么人,放着让姐来!” “你算哪门子姐?你是我媳妇儿!”楚延卿边斥边笑,握住念浅安的小细胳膊忍俊不,将人按回塌上,莫可奈何道:“行了,你就老实坐着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能干什么力气活儿?乖乖坐好,哪敢劳动我媳妇儿伺候人。” 说罢放下念浅安的袖子,自己动手更衣褪鞋袜,动作行云水,仿佛在向念浅安展示自己一点不娇气。 保定三年,他没少做这些事。 打理起自己轻车路,卷着腿赤着脚,很快从净房拎来两只洗脚盆,坐回贵妃塌逗念浅安,“媳妇儿,可要为夫伺候你鞋袜?” 念浅安没有奴役亲夫的好,踢掉鞋袜泡进水盆,脚丫踩出小水花,眼里有小小惊奇,“树恩,你的脚好大!” 楚延卿垂眸看一大一小两只水盆,挑着眼角瞥小水盆里的脚丫子,“是你的脚太小了。” 白白小巧玲珑,那啥的时候碰都碰不得,一碰就踢他,小脚丫倒比人还娇气。 楚延卿想到这里微微一愣。 以前怎么没觉得念浅安娇气? 似乎是在成婚后,又似乎是在告白后,私下独处时念浅安好像越来越娇气了。 清风说两情相悦情意相通时,姑娘家才会放任自己依赖对方,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 清风连翘如是,他和念浅安也如是吗? 潜移默化的小小变化,无端端令人心头悸动。 楚延卿偏头看念浅安,一时自顾神游。 念浅安也在偏头看他。 以前年节仓促见面时还不觉得,成亲后夜相对才发现,楚延卿变了不少。 尤其是气质,少年长成青年,在外历练无形中磨平了楚延卿原本的沉郁,多几分沉稳更多几分明朗。 而且,那啥不仅有益情升华,还有助于男孩蜕变成男人。 言行间多了股难以言喻的魅力是怎么回事! 念浅安心里偷偷乐开花,喜滋滋地碰了碰楚延卿的肩,暗自啧啧:还有这副宽肩窄的好身材,小鲜亲夫越来越养眼了! 她碰肩,回过神的楚延卿则碰头,抵着念浅安的额头失笑问,“洗脚也不老实。又在胡思想什么了?” “想你啊!”念浅安歪头蹭他眉眼,笑眼弯弯道:“想我家亲夫怎么这么帅气!” 楚延卿只知将帅不知帅气,听念浅安活灵活现地解释完何为帅气后,不嗤嗤笑,“哪儿学来的这么多古里古怪的词汇?原来在你眼里,我很帅气啊?” 一声啊拖得老长,长得忽然变调,含笑俊脸也跟着黑下去,“原来在你心里,大李氏过的是守活寡的苦子。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我和大李氏的。” 某人反弧果然很长! 沉稳明朗什么的,念浅安决定撤回,嘿嘿干笑果断自保,可惜一把就被某人的长手拽上膝头,扭头就被狠狠“惩罚”了一番,踢踢踏踏踹翻了水盆。 念浅安嘟着有点肿的嘴呵呵,“我说错了,我家亲夫不帅气,依旧是个小气鬼!” 楚延卿朗声大笑,趿着软底鞋抱起念浅安,不管自有人收拾的地水渍,只管连人带自己摔上卧室大,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被他罚过的红,收敛笑意沉声道:“你家小气鬼至少帮你做事从不含糊。于海棠的事儿,陈宝已经查清楚了。” 念浅安立即乖乖窝在他怀里竖起耳朵。 “御书阁是清水衙门,洒扫下人不过三五个,于海棠自从去了御书阁,对下十分和善,凡事亲力亲为颇得人心。”楚延卿缓声道:“但凡有人去御书阁找书看书,多是她这个女史亲自接待。刘青卓在翰林院做编修,常去御书阁查阅古籍经典,一来二去就识了。 于海棠在椒房殿时就有才名,据说和刘青卓颇谈得来,没少下棋作画谈古论今。年轻男女时常私会,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许,倒也不算稀奇事儿。至于魏明义,和于海棠没什么直接关联。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