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平做出的这个仓促而鲁莽的决定——御驾亲征,不过凭借几道天象的指引,便执意要出兵铁勒浑。朝臣们虽心生忧虑,却无人敢真正站出来阻拦。 许安平的 格暴躁刚愎,稍有不顺就雷霆震怒,整个朝堂上无人愿意触他的霉头。 最终,还是崔嘉和崔景玄父子仰仗着崔令仪的身份,联名上书,恳请许安平叁思。许安平向来不喜世家贵族。登基之后,他立刻着手打 旧族,提拔寒门子弟,仿佛要将那些盘踞朝堂多年的士族一举连 拔起。 而崔家,恰恰是这场权力更迭中最不被待见的对象。许安平对于崔家的上书嗤之以鼻,随手将奏折掷落在地,怒声道:“大胆狂妄!崔景玄既然敢置喙朕的决策,那就让他去黔州冷静冷静!即刻就滚!” 圣旨一下,崔景玄被革去翰林院掌院学士之职,贬至偏远贫瘠的黔州,朝堂上再无人敢言。 相思闻讯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她深知自己在朝政上的影响力有限,唯一能做的,便是请周述登门,为崔景玄送别。 周述打趣说:“你倒是 关心崔大人。” 相思瞪了他一眼,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吃醋了,成不成?” 周述淡然一笑,未再多言。 崔府门前,秋 里的寒风凛冽,崔景玄见二人前来,并无半分郁郁寡 ,反倒神 从容,温声安 他们:“贬官而已,不必忧心,正好也能清闲些。”他望向相思,语气郑重:“小臣拜托公主,多多入 走动,照拂小妹。” 相思眼眶微微泛红,含泪点头:“令仪也是让我来送别大人。” 崔景玄微微一笑,从书箱取出一本书,郑重递给相思:“无所赠,这是小臣这些年呕心沥血所着,公主便当作解闷之物。” 相思低头翻开,见书名赫然是《齐纪》,其中记载的,皆是他多年整理编撰的史事。她指尖微微颤动,郑重收下,深深一揖:“多谢大人。” 崔景玄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朝二人挥了挥手,便策马远去,朗声念道:“明朝且振青衫袖 要卷 风入瘴林……” 相思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周述上前一步,轻轻抚着她的肩膀,与她并肩而立,目送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帝都繁华广袤的远处。 许安平御驾亲征,排场浩大,仿佛 怀胜券。诏书中声称,此战必定 平铁勒浑,扬国威于四海。然而,出征前的祭旗仪式却令京中百姓心惊胆寒。 千名俘虏被剥去衣物,涂 白垩,宛如一座惨白的人 祭坛。许安平身披战甲,踏着他们的脊背登上高台。惨叫声与战鼓齐鸣,血水从坛上 淌而下,洇 黄土,弥漫出腥甜的气息。暴君立于高处,拔剑指天,振臂高呼,宣告这场战争必定凯旋。 皇帝离京后,京中局势愈发紧张。许安平提拔的新贵们掌控朝政,加重税赋,严苛法令,甚至扩大征兵范围,令民间怨声载道。 相思时常听到街市上的哀叹,百姓们忧心忡忡,暗中 传着“此去一战,尸骨无还”的话语。 果然,建武二年十二月末,战报传来——燕州失守,铁勒浑大军势如破竹,而许安平的御驾亲征,却成了一场笑话。 这场惨败的直接原因是许安平的狂妄自大。他拒绝听从老将的“缓进分击”之策,反而整夜与男宠 然对弈,待次 天光大亮,才强令全军横穿死亡荒漠,直捣铁勒浑王帐。途中士卒因缺水而衰竭,他竟下令杀马饮血,却独独留下自己的 驹——那匹名为“玉逍遥”的雪驹。 最终,叁万大军倒毙沙海,未及铁勒浑边境,便已尸横遍野。 许安平 狈撤军,恼羞成怒,将失败归咎于群臣,怒斥是他们怂恿自己御驾亲征。他更加疯狂地搜刮民力,征兵、加税,毫无节制,终致东南各地烽烟四起,农民起义风起云涌。 听闻反叛之事,许安平暴跳如雷,立刻调兵镇 ,屠村灭户,连首领的九族都不放过,生灵涂炭,血 成河。 与此同时,他的 情愈发暴戾不定,就连始终被他当作摆设的崔令仪,也在一次谏言后,被他甩了几个耳光,嘴角渗出血丝,却只能忍气 声,不敢言语。 相思有心前往 中,周述却不允,只让她一直在公主府内待着,外面太 ,哪里都不要去。 在这样人心不安的氛围中,又是一年已过,转眼已经到了建武叁年的深秋。 相思拗不过周述,便安心待在府中,研读崔景玄赠予的《齐纪》。她本是个 读才子佳人话本的人,如今细细翻阅这本史书,才觉其中风云诡谲,令人心惊。帝王将相,多是祸起萧墙,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多少功业,最终不过黄土一抔。 她读得沉浸,心中波澜起伏。 只是,不知是近 废寝忘食,还是秋末冬初里犯懒,她总觉得浑身乏力,整个人懒洋洋的,吃饭也是食不知味。周述见她如此,便让连珠准备一些酸梅增强食 。 “公主,酸梅刚送到,您尝尝。”小喜低头放好,琉璃盏里的酸梅干凝着水珠子,像浸在胭脂匣里的珊瑚珠,煞是喜人。 相思掩上书,随手拿起一个放入口中,微微一怔,继而惊喜道:“这酸梅干倒是很好吃。”她又顺手递了两个给小喜,小喜咬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酸得牙都倒了。” “酸吗?”相思诧异地看了看手里的酸梅干,又吃了一个,仍觉可口,忍不住多吃了几颗, 瓣被染得红 的。 傍晚,周述归来,第一眼便注意到相思 上的嫣红,略皱眉头:“怎么了?被蚊子咬了?” “你才被蚊子咬了。”相思笑着揶揄,兴冲冲地捧起酸梅干递给他,“你也尝尝,连珠挑的酸梅可好吃了。” 周述咬了一口,眉头顿时拧紧:“这也太酸了。” “酸?”相思睁大了眼,困惑地眨了眨,“可我觉得恰到好处。” 晚膳时,她仍旧一边吃饭一边不时拿起酸梅干解馋。然而,饭菜的香气混杂着炸鱼的气味飘来,她刚 下一口饭,便突然皱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放下碗筷,弯 干呕起来。 “怎么了?”周述大惊,连忙扶住她,目光转向连珠,“白天公主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连珠亦慌了神,连忙回道:“奴婢一直在旁伺候,公主并未吃什么异样的东西。” 相思吐得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虚弱地抬手,想安 周述一句,话未出口,又是一阵恶心涌上,赶忙伏在案边继续呕吐。 周述哪里还顾得上污秽,蹲在她身侧,轻拍她的背,温声哄道:“没事没事,喝口水漱漱口。” 小喜和盛宁已然慌作一团,被周述催促着赶紧去请大夫。 没过多久,大夫便匆匆赶来。 周述眼中尽是焦虑,他迅速将相思抱起,轻轻放在 榻上,神情凝重:“麻烦大夫,公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大夫用手指轻轻搭在相思的脉搏上,片刻后,他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恭喜驸马,恭喜公主,公主这是喜脉,已有一个多月了。” 相思愣了一瞬,随即 脸的惊喜如花绽放,她转头望向周述,而他的眼神里尽管也有温暖的喜悦,却难掩那份隐约的复杂与深邃。 太医告辞后,屋内的侍从退了出去。周述坐到榻前,紧紧握住相思的手,沉默片刻,似乎在寻找怎样的语言才能表达心中的 动与责任。 相思 脸 喜,眼眶中含着泪光,柔声说道:“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不知道我盼有多久,可惜,父皇却看不到了……”她轻抚自己的小腹,低声说道:“你 觉到它了吗?那么小,那么安静,却已经悄悄来到我们的世界。静言,你说,这个小生命,将来出生会是什么样子?” 周述凝视着她,眼中柔情似水,深深地望着她,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像你,我也希望他能像你一样善良纯净。” 她笑着,像是 风拂面,轻轻拥住他:“也许是佛祖显灵。我会去庙里上香拜佛,希望我们有很多孩子,像你,也像我。” 周述低头,轻轻吻上她柔软的 ,眼中充 了浓烈的情 ,似乎这短短的一个吻,是对未来所有承诺的兑现。 柔宜公主怀孕的消息,瞬间成了 中最重要的大事。太后、崔令仪,甚至远在宁州的许安宗都寄来书信,向相思表示 问。太后特意派来了 中几位经验丰富的嬷嬷,照料相思的饮食起居,毕竟这是她的头胎。 这段时间里,周遇和周翎也时常来探望相思。周遇来到时,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去了周述书房,不知是要商议什么事情。 周翎则站在桌前,神情有些迟疑,还不知如何与怀孕的相思相处。 相思看出了他的犹豫,柔声招手,轻轻拉着他的手,带他来到自己的小腹前,语气温柔:“你瞧,这里有了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翎哥儿,你以后就是他的哥哥了。” ( 谢大家关心,运动了两天肩颈好多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