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闻言也从门里踏出来,向外看去,只见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盆水,对她一脸恭敬地问着。 她点了点头,“他不在这里?” “相爷好像一个时辰前便离开了,也不知去了哪儿。”丫鬟面带疑 ,不确定道。 若是他记得没错,云相爷应该是一个时辰以前离开的,看那身影便很像他,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慕槿微点头,心里倒无他想。既然没同阮云飞打声招呼便走了,这人看来还真不像是守规矩的。 “不过,云相爷应是走得急,这个东西还未带走。这是奴婢昨夜在擦拭 角的时候发现的,相爷那时不在房中,奴婢便想着待他回来再 给他。可是今早相爷走得急,奴婢唤了好几声他也未听见。”丫鬟放下木盆,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浅粉 的荷包,瞧着颜 黯淡的样子,应是用了许久。 慕槿闻言不 皱了皱眉,云盏怎会随身带着这样的东西,真是奇了。 “慕医师,奴婢知道,您见着相爷的机会总比奴婢多一些,万一相爷不回这里,去了京城,那奴婢可无法将这个 给他了。医师若是不嫌麻烦,可否将这个转 与相爷?”丫鬟将荷包递到慕槿跟前,笑盈盈道。 慕槿心里疑了疑,看了看丫鬟一脸期盼的模样,最后还是从她手中接过了荷包,拿在手里仔细瞧着。 “我会替你 给他的。”她淡笑着,应了下来。 如若遇见,她倒是可以顺便带给他。只是,不知他是否真的离开了山庄。 “嗯,多谢慕医师,奴婢进屋打扫了。”丫鬟向她谢过,又弯身端了地上的木盆,向屋里走去。 慕槿回眸看了看进屋的身影,眸里闪过一抹疑 。又迈出脚步,朝着院外走去。 她仔细瞧着手里的东西,颜 黯淡且样式发旧的荷包,纹理也有些不清晰,但上面隐约的一些花纹绣式还是能摸索出一些痕迹,这绣法不太 湛,甚至是有些 糙。 瞧着有些 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只是,在哪儿见过呢? 这样的荷包,乃是女子配饰,一针一线地细细绣好,要么便自己配着,要么便送给喜 的人。 云盏这荷包,莫不是哪个女子送给他的不成? 她摸了摸荷包的质地, 觉很舒服,就是纹理有些 。 记得在以前,她就绣过这样的荷包,在战场休战之时,她翻阅兵书后闲来无事,在颖州府邸绣的。 那时候本想将他带回京送人的,可是不知怎的,却又因战事给忘了。到后来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或许是被她给 丢了。 她摸着荷包很软,里面似乎还放了什么东西。莫不会是什么香薰草药?可是摸着又不像。 况且闻着也不像有药草花香的味道,只有一股子清淡似竹如墨,又夹杂着几丝好闻的檀香味。 这是云盏身上的味道。 慕槿心里怀着几分好奇,将荷包口子朝上,慢慢地将它打开,往里一瞧,没见着什么东西。 她秀眉微挑,将口子 得大了些,伸出两 细指在里面轻轻摸索。然后便拿出一团黑 的柔滑的东西放在手心里。 这不是头发吗? 慕槿仔细瞧了瞧,发现是头发没错。不过,这两缕细少的头发盘绕在一起,用了一 很细的红绳轻轻地绑着,既没有太过紧捆,也没有太过松散,不会被轻易解开。 摸着这两缕结在一起黑 的头发,可以 觉到 这个的人很小心翼翼,无比认真,克制却又温柔的情谊。 她的脑海里莫名蹦出了一句:结发为…… 这个想法一出,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东西 回里面。 这是他们的情结之物,被她拿出来触碰,竟让她有几分亵渎的 觉。 她淡拧着眉,想了许久,她也没能思索出其中缘由,只得将荷包揣进怀里,不再纠结。 昨夜未好好地休息,本想着今早回屋歇息的,可是这么一来二去,她竟是连半分睡意也无。 索 便在山庄里转转,但是能去的地方也都去了,庄里的景致美则美矣,但却不是她所喜 的那种景致。 束缚又无趣。更别提那些被锁在皇 里的人了。这也是她当初为何要带兵出战的原因。 女子总待在深闺,少了自在,多了愁绪。她不想成为一个郁郁寡 ,十指不沾 水,自怨自艾的妇人。 慕槿转着转着,便又回了阮云城所在的院子,那里,正立着一抹墨黑 的人影。 她目光落在他略微憔悴的侧颜上,仿佛一夜之间,似乎又老了几岁。他眼里的戾气渐渐消散,本俊 的容貌此刻更多了几分成 与深重。 “阮庄主。”她走过去淡唤一声,引了那人偏过头来看向她。“令弟的身子现在如何?” 若是喝了药,现下应也暂时无碍了。 阮云飞慢慢抬起眼眸看向她,沉缓应了两字,“无事了。” 慕槿闻言也微微放下心来,走近他身侧,瞧着他一脸沉默不语的模样,动了动 ,“阮庄主有心事?” 自打昨夜阮云城吐血以后,阮云飞眼里的愁绪忧虑就未曾淡去,且有愈发忧虑之势。 阮云飞垂着眼眸,看着前方一块半人高的大理石,兀自出神。 就在慕槿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他沉沉地问了一句,“在这世上,慕医师心里可有过放不下之人?用了许久的时间,也放不下。” 过了再久,也依旧无法放下的人。 慕槿闻此,眸子也不由敛下。看样子,他心里有了这辈子也放不下的人了。不然何以问她这样的问题。 只是,放不下的人,她心里还会有吗? “看到他成亲,你会难过,会生气,也会很想杀了和他成亲的那个人。有吗?”他再次开口,淡淡地问了一句。 似乎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让人不自觉地替他 到难过。 慕槿两眉轻蹙,面纱之下,也被他问得疑惑起来。细细想了想,又确实是没有。 “阮庄主也不必如此忧心,或许我以前有过,可是现在也没有了。再放不下的人,在我看来,或许总有一天是会放下的。”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光滑的大理石上有些细小的凹凸不平。似乎已被风雨渐渐磨蚀,变得模糊不清。 “枯石易平,人心难平。水易涸,心难合。”阮云飞终是抬了抬眸,缓缓吐出几字。“慕医师或许并没有真正 过一个人,若是 过,便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以后,你会遇到的。” 没有真正 过一个人? 慕槿闻言,心里似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耳边回想着他说的这句话。 若是以前真的很 一个人,即便是恨,或许曾经也是有过他的。可是方才,从阮云飞问出那个问题时,她的脑海里,却没有出现那个人。 难道,她以前真的没有 过? “阮庄主问的这个问题,也问过很多人?”慕槿轻问。 “嗯。”阮庄主应了一字,“我问过很多人,有同慕医师一样的答案,也有不同的。但是,与我相似的,却是寥寥无几。他们也不能真正理解这样的 情。” 或许是经历各有不同罢。 慕槿如是想着。 “不过,有一人,他的回答却令我深刻至极。”阮云飞微微转了眸,目光看向远处,神情似有些恍惚。“他说,若是放不下了,那便不要放下。放下是鸩,不放是断肠,左右都是毒,倒不如让他遂了心,宁愿枉断肠。这样,她便会一直在心里,谁也拿不走,抢不去,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此情,让他也多了三分怅然。既放不下,便不要放下了。说的,何尝不是他? 慕槿眉尖微挑,淡问,“庄主说的不知是何人?” 她这样问着,心里似乎有些猜测,但还是不免被这样的情深所震撼。如此,执着,也如此,令人心疼。 “云相。”阮云飞未有犹豫,直截了当地道,“我虽了解不多,但觉得很相似。或许,他更胜之于我,苦痛于我。” 他说那样的话时,隐藏的东西只多不少,从不表 于人前。这辈子若有令他佩服之人,云盏独占其一,再无第二。 慕槿闻言不 沉了沉眉,眼里划过一道惊讶和幽敛,对阮云飞所说的话持着一丝疑惑。须臾又淡淡地道,“若没有亲眼见过一些事,又或者庄主不说,也许我会认为他是一个百毒不侵之人。” 毕竟,那样的人睥睨一切,本该如此的。 “百毒不侵?”阮云飞闻言眸子微缩,嘴边喃喃着,眉间似闪现出一抹黯然,“要是,他曾经无药可救呢?” 似是自问,也似自答。 无药可救。 慕槿心里蓦然被这四个字给震撼。现如今的百毒不侵,都是因为曾经无药可救过。 那这样的人,活着该是有多难受。 她突然觉得,不论是阮云飞也好,还是云盏也好,他们都曾受到过很深伤害,即便是如今位高权重,显贵盛极又如何,也不过皆是可怜人。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