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可他的内心却被一种希望迅速的填 ,真好,还能活着,看来上天还算怜悯他,知道他大仇未报,特意给他留下一条残命。 第三十七章 燕莫止就这么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从建京出发,一路南下。 入狱以来,他每天吃着馊掉的饭菜, 有时被折磨得连饭都吃不下, 此时的他就如一具行走的骷髅,看不出原本英 的模样, 那一身单薄而残破的衣服,空落落地罩在他身上, 本不足以御寒。 而这其中最令人难以忍受的, 莫过于脚上的那 铁链, 所有 放的罪人脚上都有一 铁链, 将这十几个人拴成一串, 防止他们逃走。 简单 暴的动作, 却是十分有效, 燕莫止觉得此时的他就像一头牲口被人牵着走, 走慢了, 愣神了,都会招来鞭子的毒打。他与其他人一样, 身上的衣服都看不清原本的颜 ,头发披散着,上面沾 了草屑,也许还长了虫子。 早在下狱的时候,他便已经失去了生而为人的尊严, 可是他得活着, 他就得在这颜面尽失的时刻, 一次次地向那个善于作 他们的狱卒手里,讨要馊掉的饭菜, 或者一个被风吹得干硬的馒头。 走出外城门时,一直 沉沉的天忽地簌簌地扬起了飞雪,他看着脸 不耐的兵卒,抬起手闷闷地咳了咳,手上的铁链咣啷咣啷的,随着他的剧烈咳嗽,颤抖得犹如一片秋风中打转的落叶。 押解的士卒中有一个叫李大的,见队伍停滞不前,立马踅身到了他跟前喝道,“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燕莫止只顾着咳嗽,一时来不及回答他的话。 前面的人转过头来替他开了口:“官爷,这个人这么没 没夜地咳了四五天了,不会是肺痨吧?” 李大晦气的皱了皱鼻子,退了几步,手上的鞭子指准确无误地 到他背上,“这可无法,倘若真病死,在这途中一卷席子裹了一烧便完事,否则就算你咳出了血,也得给我走到平嵇去!懂吗?” 放的罪人若是死在了途中,大多数情况下,官差不会受到追责,因而那些押解的官差们看到他如此便心生了晦气。 他背上的伤口未愈,又被重重地 了一鞭,他倒 了一口凉气,咬紧后槽牙,恭敬地说了一声,“罪人省的。” “那还不快抓紧脚步跟上,是要爷等你吗?” “罪人不敢。”他说着,灌了铅似的脚急迈了几步,又气 吁吁地缓了下来,抬袖闷闷地咳着。 李大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说话,加快了步伐回到队前去了。 燕莫止盯着那个与自己身形相当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自从狱中他 染了风寒后,他便萌生了一个念头——继续装病,令押解的官差放松警惕。 因而他总是拖着脚步,时不时停下来咳几声,又趁着夜深之时,透 自己在蝉山时,与他同房的士兵患了肺痨去世了,话音刚落,其他罪犯都被他唬住了。 所有人开始对他避如蛇蝎,也因此发生了前一幕的事情。 度过江后,官差把他调到了队末,对他的看守亦是松懈了不少。这 ,眼看着天 将暗,队伍到了一处村落,在驿站住了下来,没人愿意与他共住一房,于是官差竟解下了他的铁链,单给他辟了一间房住。 这并非出于怜悯,相反,这些官差早就受了燕无畏的暗令,不得让他活着到达平嵇,而这里,燕无畏早已提前埋下的杀手。 可是谁也没料到,就在他们喝酒聊天的时候,他竟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真相。 当燕莫止看到村门口那块石头上刻着“封象村”三字的时候,他便已经觉察到四周隐隐的杀机。一决生死的时候到了,倘若能让燕无畏以为他横死他乡,那么他的复仇计划也就会更加顺利。 这个夜晚很是静谧,除了不知名的虫鸣声,几乎落针可闻。 燕莫止却一点睡意也无。 就在一刻钟前,他趁着官差喝酒,偷换下钥匙,如今他的枷锁已解,体力恢复了不少,他想到一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只要他抓住一个与他身形相当的士卒,与他互换衣物,那么等杀手一来,他便可以趁机逃走。 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将才经过楼道时,还顺手拿了一瓶火油藏在了袖笼里。 趁 之际,只要一把火烧了此处,毁了那名士卒的脸,那么他便可以离了这里,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这一路上,他暗中观察同行的所有人,而这其中,与他身形最为相当的,莫过于镇 对他拳打脚踢的李大。 李大酒不离身,一旦酒意上了头,便开始辱骂这些罪犯,甚至对他们私下用刑,燕莫止自然也没少挨过他的打,于是看着他,一个计划在心里慢慢地形成雏形。 接着,他因“肺痨”,自然而然地被孤立了开来,而他则趁着这段时间,利用周遭一切的人和物,渐渐地丰 了他的计划。 这一晚终于来了。 天一黑,李大果然喝得醉醺醺,他便唤了他过来道:“官爷,这房里没有被子。” “什么被子,你还以为你是大爷啊?”李大指着他的脑门破口大骂。 可是,他下一句话却说不出口了,因为燕莫止以手作刀,一下子发了狠力劈在他后脖颈上,他便这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将他拖上了 ,三两下与他互换了衣服,并吹灭了蜡烛,并将自己高大的身影隐在 后。 时辰在慢慢 逝,窗外传出一点动静,就在他屏息凝视地当口,只听吱呀的一声轻响,窗被推开来,一束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而后,几道黑影整齐有素地从窗口跃了进来,无声地落到地上。 黑暗中,一道银光在墙上一闪而过,直直地朝着 榻之上的李大刺去,李大尚未苏醒,一把剑便这么直直地捅入他的心房。 温热的血一溅三尺高,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伸出手探了探他的脉搏,确定已经停止后,便想翻窗而出。 同行一个人 低声音道:“等等。” “怎么了?” “不对,刚才你们进来有听到声音吗?”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觉察到安静中透着诡异时,一直潜伏在 后的燕莫止也 觉得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观察到对方只有三人,若是平常,以一敌三绝不在话下,可现在他却隐隐 到吃力,因此他只能速战速决,不能再耽搁下去。 晚上用饭时,他假意失手摔碎了一个杯子,从而偷藏下一片锋利的碎片,这就是他的武器。 房间虽暗,但也能朦朦胧胧地辨别出人影,他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放轻了脚步,绕到离他最近的那人背后,抬起手,猛地破开他的喉咙。 黏糊糊的血 如泉眼四处 洒,一股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他的身上亦是不可避免地染了一身血迹。 “有……诈……”那人眼睛瞪得铜铃大,喉咙里勉强挤出了两个字,便直![](//www.fengye-zn.com/ig/ting.png) 地倒了下来。 另外两名杀手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出了身上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刺来。 燕莫止迅速往旁边的花架子一躲,捞起花盆就往其中一人的头上砸去。 没想到那人手中的剑拐了个弯,剑锋划破了他的手臂,他 到手臂骤然一痛,血汩汩地从伤口里淌了下来,很快浸 了他的袖子。 他捏紧了手中的碎片,奋力朝前挥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同时,他的腿上也传来了一阵剧痛。 这次,剑锋却是从他背后突袭而来,刺入他裆下,擦过他的腿。 他耳廓动了动,一下子判断出那人的距离,手中的碎片抛 了出去,正中他的喉咙,把他牢牢钉在柱子上。 剩下一个人了,然而,他身上亦是负了伤,眼下又没了武器,如此 斗下去,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可这一场搏斗,他绝对不能输。 他赤手空拳地躲闪着,主动开口分散他的注意力:“阁下是谁?” “你又是谁?” 他轻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我的上峰正是燕将军。” “怎么可能?”那人吃惊地反驳道。 燕莫止见时机成 ,一把踢中脚边的剑,剑身一弹而起,在空中翻了几圈,被他牢牢接住,而后迅速转身刺了出去,雪亮无比的剑就这么整把贯穿那人的身体。 他的动作是在太过迅猛,以至于那人 本来不及躲闪。 那人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是……燕莫止?” “不错,某正是阁下要找的人。”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了火折子,一下子点亮了一室血腥的凶?杀现场。 那人浑身一冷,爬起身子想逃走,然而燕莫止手起刀落,又补了一刀,只见他浑身 搐了一下,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燕莫止当机立断地踅过身,将李大的尸首搬了过来,在他手上 入了刀,做出 斗的假象。 接着他撕开身上的衣服,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而后又伪造了走水的现场,看着红 的火海张牙舞爪地 噬了李大的脸。 他毫不犹豫地跳出了窗。 他来时已经观察过地形,这个窗对着后院,而后院是马厩,并没有出口,好在区区一堵墙,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 他就这么顺利地逃了出去,换了衣物,烧掉血衣后,转眼便混入了 民的队伍。 却不想,朝廷派了雷将军来镇 这群作 的 民,而他也被误抓了去。 雷介瞳孔微颤地看着他,“魏邵?” 他见他眼眶里竟含着泪,不 疑惑地叫了一声,“将军。” “你叫什么?”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道,“冯开霁。” “你家在何处?” 他继续扯谎道,“小人……父母双亡,早就没了家……” “那……你可愿意成为魏邵?” “敢问……魏邵是何人,将军为何要小人……扮作他?” 雷介捂起眼,痛苦道,“他是我的 将,在赤随之役中壮烈牺牲了,你与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才,老夫才会一时认错了人。” 他立刻叩首道,“既然如此,小人愿意。” “好,”雷介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魏邵。” “小……卑职在。” “你起来吧,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第三十八章 没错, 魏邵确有其人,可是他已死在了战场。燕莫止不知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和一个叫魏邵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就这样顶替了他的人生, 成为了魏邵。 然而魏邵,有两个与他不一样的地方, 一是脸上在沙场上留下了一道伤疤,二是背后有火烧的瘢痕。 要成为他, 就必须做足了功夫。 雷将军认识一个江湖人士, 而这人擅长伪装术, 于是便请他为自己做了这道假疤痕。 至于背上的瘢痕, 因衣物遮挡, 倒也不必担心。 雷将军要他假扮魏邵,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魏邵坎坷的身世, 因为他年幼被拐, 后来认回父母时, 母亲的意识时好时坏,没想到才没过多久, 魏邵便参了军,并且死在了战场之上。 母亲闻讯便晕厥了过去,这意识更是一天比一天差,甚至还动了轻生的念头。 魏邵虽年轻,可却有勇有谋, 在行军时便与其他士兵关系很好, 后来更是被雷将军看中, 一举提拔到身边做副将。而魏邵也没有辜负雷将军的期待,屡次立功, 成为雷将军的心腹 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