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快凉掉的菜,李哲低头坐在桌边。钟阿姨在屋里收拾房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 尘器呼呼 气的声音。 担心与愤恨充斥在他的身体里,像个越来越大的火球,来回滚击,撕扯着心脏。他许久没有这样,空气变得刺鼻。 她不会找个角落死了吧? 血漫进 腔,快要将他溺死。 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只剩下一桌子菜,冒着微弱的热气。 天已经全黑了,路上堵着车。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破落。 将要下雨,墙边漫上来灰黄 的水迹。 门铃嘶哑的声音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跑调,重复着,一次又一次。 “你找几楼的”? 是她对门的邻居,那个个子很大的男人,穿着黑 运动服,而他的大狗穿着蓝 的塑料雨衣,兴奋地咧着嘴巴 气,在他腿边摇着尾巴转圈。 “五楼”。 “哦,我想起来了”。 “你找梁明是吧”? 男人打开防盗门,拽了拽牵引绳。 “坤坤”,“不许吓别人”! “进来吧”,他站在门旁边,说,“上去等,要下雨了”。 “谢谢”。他有些心愧,跟在大狗身后上了楼。 许久,都没有动静。 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在敲门时,黄 浓稠的灯光才应声亮起。 没有人回应,他听见大狗在屋子里叫。 “梁明!” 他一边敲门一边喊。 “梁明”! 他知道这样很奇怪。 楼下防盗门被拉开,砰地一声又关上。晰晰梭梭塑料袋摩擦与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走路不是这样的步调。 一个保养得宜,挽着长发的中年女人拎着两袋东西,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急不忙地走上了楼。 他听见楼上开门的声音,和期待已久的问候。 一段时间后,女人空手下楼,一个 头银发的清瘦老头站在楼梯上,在昏暗中望着她的背影。 见他抬头望,岣峋的脸微动,向他和蔼地笑了笑,苍老的眼里闪烁着暗光。 出于习惯,李哲勉强地回应微笑。 他的心,在这 暗的楼道里,静置几个小时后,冷了下来。 出来时,他发现五楼右侧窗户里亮着明亮的暖黄 光。这是她家卫生间的窗户。 原来她在家。 雨下得不大不小,他走得急,没带伞,雨滴打在他身上,有些凉。 他没觉得特别生气,只是有点无奈。 周四检查出来的问题,悬而未动。他对别人的态度与评价,将会影响公司其他人的动向,由此就有了利益斗争,斗争将导致权力分割。分割后会不会比现在好,是个难以预测或控制的问题。 或者说,把握发现问题的时机,是一个高深莫测的课题。 “李哲,去把梯子搬过来”,李明元站在院里的柚子树下,向客厅里的李哲喊道。 每年,等沉甸甸的柚子挂 枝头,他都会亲手摘下,挑一个最好看的,送给他的 人陈玉。 楼下的小仓库货架整齐,放着五金器具,角落里,梯子还在原来的位置。家里的一切都有条不紊。 “帮我扶着梯子”,他 直了 杆,仰着头,一步一步,略微抖动着身体,小心翼翼,保持平衡。 自李哲记事起,他就在下面,扶着梯子,爸爸爬上树,柚子一个一个从树冠里掉在草地上。 然后,他两将 地的柚子拾进筐里,他挑选最好的那个, 怀笑意地送给妈妈。 树影下的背影依然高大宽厚,可花白的头发,不再矫健的步伐,李哲突然认识到,他爸爸的衰老,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却在顷刻间呈现了出来。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