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灿突然意识到,谢以津可能不是肚子饿了,他只是想要掩饰自己坐在这里等了秦灿很久的事实。 他像是……害怕秦灿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他都和你说了,是吗?”谢以津问。 秦灿干哑道:“是。” “可以告诉我,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吗?”谢以津问,“因为你从他那里听到的故事,也许并不是最完整的。” 秦灿的嘴巴微微张了一下,喉咙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谢以津盯着他的脸:“没关系的,说吧。” “他和我说,你的母亲在生了你之后, 神状态就不是很好,后来和你的父亲离婚了,把你留下之后……就走了。” 秦灿停顿了一下,在谢以津的身旁坐下:“再然后,你的父亲认识了贺嘉泽妈妈,就有了贺嘉泽。” 谢以津坐得很直,须臾后点了点头:“这是谢枫从小到大对他说的版本,也是所有人眼中所谓的真实情况。” 秦灿注意到,谢以津并没有像贺嘉泽一样说“我爸”,而是直呼了谢枫的全名。 “昨晚我有点累,也有点失态。”谢以津轻声道,“现在我想亲口和你讲一讲我的过去,可以吗?” “首先,那并不是失态。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未来的你也可以像昨天那样,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释放一切情绪。” 秦灿注视着他的脸:“其次,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我不希望你现在强迫自己。” 谢以津微怔,片刻后摇了摇头。 “我准备好了。”他说,“我想让你了解我,完整的我。” 秦灿紧盯着谢以津的双眸,说:“好。” “谢枫,他非常擅长弱化自己的存在,让别人觉得这个家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好像没有任何的责任。” 谢以津说:“他从来都不在乎他的家人,又或者说,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他的仕途。” 其实很多人都在传,s大谢枫前 留下的神秘大儿子,不论是 格还是科研能力,都和谢枫本人极其相似。 但只有谢枫和谢以津自己知道,谢以津最像的其实是他的母亲,甄影。 甄影的科研天赋极强,容貌美丽清雅, 格却淡漠寡言,像是一支 在细瓶里白洁清冷的栀子花。 她不喜社 ,潜心钻研学术的 格将许多追求者都拒之门外。 当时谢枫和她在一个课题组里,是她的师弟。 年轻时的谢枫清俊儒雅, 格圆滑,擅长 际。他的智商和科研能力虽然也很出 ,但总体是要略逊甄影一筹的。 他被甄影 引住了,主动提出了合作课题,并无视了甄影态度的冷淡,对她展开极其热烈的追求。 当然现在看来, 引住他的更有可能是甄影杰出的科研能力。 谢枫追求得热烈大胆,甄影对 情也懵懵懂懂,逐渐被他软化,于是他们恋 ,然后结婚了。 同时两人手中合作的项目在甄影的努力下有了突破 的发现,于是当时的谢枫提议成立一个单独实验室,认为对两人后续的职业发展很有好处。 甄影并不在乎名利和职称,她只在乎自己的研究,在哪个实验室对她而言没有区别,于是她答应了。 后来甄影怀孕了,有了谢以津。 甄影是一个寡言冷静,在科研上执行力极强的女人,但是在有了谢以津后,她陷入了一段 茫的、无措的状态。 那个时候手头的项目刚有了重大的突破,但是谢枫以“要为宝宝着想”的理由,让她不得不远离她的实验。 科研是甄影生命中的唯一动力,但是甄影也确实在乎她的宝宝,于是她答应了。 一些具有潜在毒 的实验确实需要避免,但同时也有很多实验是不危险的,只是在当时谢枫的要求下,怀孕期间的甄影没能够踏进实验室一步。 然而在谢以津出生之后,甄影提出想要继续回去研究时,谢枫却说:“阿影,项目在我这里进展得很顺利,宝宝现在太小了,而且你是妈妈了。” “你不能太自私,等孩子大一点再回来,好吗?”他这样说。 女 科研者生存得实在是太艰难了。当她们在学术上有了杰出成就的时候,外人的想法首先是“背后肯定有大佬支持”又或者“水分多大心里还没点数吗”。 就算她们科研能力已经近乎无可挑剔,别人也会用“一个女人潜心科研有什么意义,连自己的家庭都不顾了”来试图束缚住她们,总之一定会有一顶帽子被扣在她们的头上。 甄影的孕期和谢以津的童年,谢枫都没有对他们进行过哪怕一点的陪伴。 基于甄影打拼下来的那些成果,谢枫的实验室越办越大,在外面 际的机会越来越多,很快就如愿以偿地升了副教授。 此刻他开始渴望更多的资金和项目,想要攀爬到更高更远的位置。 “他在一场酒会上遇到了国内知名药企总裁的女儿,贺 。”谢以津说。 秦灿喃喃道:“所以……” “嗯,是贺嘉泽的母亲。”谢以津平淡道,“谢枫出轨了。” 察觉到了丈夫的夜不归宿,衬衫上沾染着的陌生的香水味后,甄影的 神状态开始变得很不好。 她看着谢以津,告诉自己那是她的宝宝,自己要去 他,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变得躁郁起来。 甄影在高兴的时候,会用笔在画册上画出不同的抗体形状,和小小的谢以津讲各种复杂的免疫学机制。 当时谢以津其实只有三四岁,但是甄影就是觉得谢以津可以听得懂,她耐心地讲,小小的谢以津安静地听,那是谢以津记忆里最温馨、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可是大部分时间,甄影看到谢以津的脸,想到的却是自己彻夜不归、回来就争吵的丈夫,想到的是她曾经在实验室里做项目时纯粹而快乐的时光,想到的是她那些已经失去的,并且再也回不来的机会。 于是她又会哭,或者在被窝里昏睡上整整一天, 本顾不上谢以津,所以那时候的谢以津经常会饿上很久的肚子。 等到谢枫发现了甄影的不对,想要找医生干预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谢以津四五岁可以基本自理之后,在谢枫又一次声称要去“外地开会”的时候,甄影做了一个决定。 她给谢枫留下了一封离婚协议书和律师的联系方式,给谢以津留下了足够的水和食物,在走之前抱了抱谢以津,随即毫不犹豫离开了那座将她困住多年的、 抑的牢笼。 她再也没回来过。 当时是梅雨季节,一连下了四五天的雨,谢以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太小了,对当时的印象已经很模糊。 他只记得下了好久好久的雨,他抱着甄影画着那些图的画册等了好久,但是甄影一直都没有回来。等到谢枫回到家的时候,谢以津已经因高烧陷入了昏 。 甄影的离开给谢枫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开始对外宣称自己是一个“被不负责任的 子抛弃的”单亲父亲,顺理成章地和一直偷偷 往贺 结了婚,然而贺 家世显赫,她的家人一开始并不同意,于是谢枫大方地选择入赘。 他无所谓,因为他需要的只是贺 家族的资金和人脉。 “小的时候,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总是会发烧。”谢以津说,“医生说可能是一种先天免疫缺陷,谢枫 觉我成不了大器,所以一直并不重视我。” 秦灿的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 “所以当时的贺 对我的态度没有那么差。” 谢以津的语气像是旁观者一样冷静:“加上贺嘉泽刚刚出生,我们还可以勉强维持成一个家的样子。” 但在谢以津长大之后,他的学术天赋逐渐显现,许多老师建议他跳级并参加学术竞赛,各个高校的招生官也为他抛出了保送的橄榄枝。 于是谢枫对他的关注开始越来越多,尤其是在意识到贺嘉泽并不是科研的这块料之后。 “那个时候谢枫已经通过贺 的关系拿到了足够的资金,对贺 的态度也不如从前,他们开始吵架,贺 也开始对贺嘉泽严苛地要求,要求他成为我并超过我。” 谢以津说:“贺嘉泽实在是太小了,我的存在只会让他的童年变得痛苦,而且我对继承谢枫的实验室毫无兴趣。” “所以我走了。”他说。 八年前,17岁的谢以津一个人飞向了异国他乡,离开那个不像家的家,去看新的世界。 他选择和他的母亲一样,去做一个自由的人。 秦灿的 膛起伏了一下,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刚才说,你母亲离开的时候,是在雨季对吗?” 谢以津很轻地“嗯”了一声。 秦灿的嘴 微微颤抖:“你在雨天的那些症状,是不是因为——” 他望着谢以津的脸,完全问不出口。 然而谢以津却很坦然地说:“我不知道。” “小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我只是身体不好,后来等我自己摸索出来雨天这个规律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有关过去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 谢以津说:“我咨询过 神科和一些心理医生,他们说虽然临 症状上存在着一些差异,但这种情况有可能是童年 影造成的ptsd,是被母亲抛弃后留下的心结,我不清楚,但也无所谓了。” “小时候确实怨恨过,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把我丢下,但是现在我已经放下了。” 他说:“我知道她现在过得一定很自由,而我也希望她可以自由。” 秦灿的呼 愈发地沉重起来。 谢枫锲而不舍地追求仕途,甄影毫不犹豫地奔向了自由,但从来都没有人坚定地选择过谢以津一次。 秦灿望着谢以津眼尾未消的绯 ,轻声问:“那你昨晚……” “嗯。”谢以津说,“这些年,我会强迫着自己不去回忆过去,只是有的时候……我还是会很想她。” “这是我的过去,我的全部。” 谢以津望着秦灿的双眸:“我有一个混 的、并不完整的原生家庭,一个陪伴了我很久的、奇奇怪怪的病,它也许无法治愈,也许会伴随我一生。” 谢以津很少会有不坚定的时候。 但此刻的他却微微移开了视线,没有继续看着秦灿的脸,声音很轻地:“那么现在,你还愿意和我走下去吗?” 秦灿很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盯着谢以津的脸,说:“你看着我,再问一遍。” 谢以津微怔,转过头,对上秦灿炙热的双眸:“你还愿意和我走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年便直接吻了下来。 吻得生硬鲁莽,力气极大,不像情侣之间诉说 意的轻吻,倒像是要把谢以津的嘴巴硬生生堵上一样。 片刻后秦灿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沙哑道:“谢以津,你再问一遍试试?” 谢以津的呼 微微变得急促:“你——” 这次他甚至只是刚说出了一个“你”字,秦灿便托着谢以津的后脑勺,又一次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一次的狠劲儿更重,带着气势和 迫 极强的啃咬,谢以津的脸被迫微微后仰,脑后的发丝被青年的手指拽得微痛, 瓣像是要被他碾碎。 秦灿的这个吻……简直是把自己嵌入谢以津的身体里一般。 黏的呼 中,他们重新拉开了距离,谢以津听到秦灿又一次问自己:“你再问一遍?”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