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到了中段时,京里便收到了梁国公的辞官折子。说是身子不济,早年征战留下的伤病复发,担不得镇北的重任了。 他也算仕历两朝的老臣,历战功绩显赫,这下辞官,皇帝为表对忠臣良将的优厚,先给他加了太子太保的虚衔,又下旨晋煜少君为正二品的世君,司天监算了吉 ,册封礼便定下在年底腊月初十。 崇光在后 本就受宠,一月里皇帝到后 十几 ,一大半都是他伴驾,这下又要升了位分,难免 人朝臣私下议论,怕是 后太子都要出自赵氏了。 毕竟现任梁国公赵殷当年也是被考虑过太子正君人选的,若非成婚早,先帝也未必会下旨到崔侧君。 “公子, 人胡言 语,您身子要紧,我们早些回 吧。” 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过了三四个月,崔简总算是将养好了许多,只还不能劳累,一 里不过 着空,趁昼间暖和出来走一走,却早穿上了出风 的衣裳。 到底不比伤前了,如今畏寒许多。 “陛下 重煜世君又不是这一两 ,本 能有什么的。”话是这么说,侧君还是忍不住眼睛酸涩。他和皇帝早没什么可能了,若说往前他还有几分颜 供皇帝戏耍取乐,如今却是连以 侍人都不能,只有在 里做个空有面子的君侍。 三个月里,皇帝一次也没踏足过蓬山 。虽各 补品药材是 水似的往这里送,天颜却一次也没来过,只太医说身子痊愈不必再换药之后,皇帝宣了一次侍寝。 往常总是女帝到蓬山 看他,或者便是议事后直接留他在内殿。如此先偏殿沐浴更衣了再送去寝殿实在还是第一回。 借着内殿灯火独守 榻等天子临幸,倒有些紧张起来。 又像是新婚夜里,总有几分忐忑。 “纯如,这可是你定的规矩,怎么,轮上自个儿了又难为情了么?”他正想着其他 侍们这样等皇帝是什么心情,便听着皇帝声音。她正饶有兴趣靠在内殿碧纱橱门边打量他,外间还传来隐隐的说话声,“景漱瑶你要睡就睡别站在我 边上”,想来是法兰切斯卡。 皇帝顺手回过头去瞟了一眼,“你看不惯就去西暖阁睡。” 她总是和旁人调笑时便鲜活许多,带着几分明丽的![](//www.fengye-zn.com/ig/yan.png) 。侧君看着,不由轻声唤道,“陛下,是臣侍扰了法兰切斯卡大人休息。” “你?没得将没要紧的罪往自己身上揽做什么。”女帝笑道,这才走进内殿来。 人随着她动作放了内殿幔帐珠帘,这才退下去,又合上碧纱橱的门。 一时间内殿只剩下天子和她的侧君。 “总不好看着陛下又发落大人 足。”侧君微笑,“大人于臣侍有恩。” 女帝微微瞠目,过了一息才想起来,“你说 足那回?”她嗤笑一声,一手趁人不备掐在 里,“你怎么不想着是朕派银朱去解你的困呢。” 皇帝实在无赖,这一下已趁着他分神欺身 了过来。 一时间鼻尖全是她身上女子的幽香。 “陛下恩典是陛下恩典,大人愿意为臣侍美言是大人的恩,臣侍都记着的……陛下……”皇帝早在他耳尖眼角落下吻来,手上也不放过他,一径地在腋窝 侧点火。 “陛下……”侧君见皇帝的手要伸入中衣领子里去,下意识去阻她的动作,“臣侍……” “别 动。”天子按下他手臂,“扯坏了身子朕可不管。” 她笑得轻佻,一下便扯开了衣带结。一绺青丝顺着肩膀滑下来,落在侧君锁骨上,蹭得人发 。 可惜。 才刚褪了衣裳,皇帝便顿住了动作,一下起也不是,落也不是的。 一道疤自右肩斜穿至胁下,绛红 粝,狰狞地张着大口。 太医早提过了,此番虽 命无忧,身体痊愈,究竟这伤太大太深,他又到了天命之年,不比年少时强健,瘢痕怕一生都消不去了。 帐内灯火晃动,柔光打在侧君 口,更显得那道瘢痕触目惊心。 “臣侍形容 陋,败了陛下兴致,求陛下恕罪。” 侍被宣召入栖梧 再完璧归赵,实在是极没脸的。侧君一下恐惧起来,只怕皇帝要叫车送他回 。若真如此,他情愿皇帝不要想起来他。 天子微微叹了口气,替侧君拢上中衣,“你何罪之有。”她甚至替男人打好了衣带结,“纯如,睡吧。”她拉了被子来,也不叫人入帐伺候,自己去吹了灯。 侧君忽而想起年初时候她说的,“朕终究是敬重你的”。 她没叫 人,还是愿意留他几分体面的。 只是那一瞬皇帝尴尬又有几分退缩的僵硬神情,想起来还是心头酸涩。 到底是以 侍人, 衰 弛。而今毁坏,只怕不远便要畏饿吐弃了。 “可您才是……”绿竹一下有些急了,没得遮拦,教侧君瞪了一眼。 “本 是什么都已过了,你也在 中这么多年,怎还不懂规矩似的,回 后抄十遍心经,定定神再回来当差。” “是。”绿竹敛了神 ,恭恭敬敬地福身下去。自家主子一贯脾 温和,极少如此疾言厉 的,今 连他也要罚了,想来主子心里也不好过。 “见过崔侧君。”绿竹正低着头,却听见一声柔软音 。来人对着侧君躬身拱手,一袭烟紫的袍子,衣摆才至脚踝, 出里头织金底斓的裙子来。 抬眼看去,原来是林少使。 “林少使安好。” “多谢侧君关怀。”林户琦微微笑道,“公子大病初愈,初冬里风大,还是多休息些的好,莫教些小事伤了神,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呀。绿竹公公最是了解公子的,罚了他,谁又来伺候公子呢。”没想到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只是为绿竹求情。 “倒是本 疏忽了,没想着少使年纪轻,见事却通透。”侧君微笑回道,“难怪陛下喜 。” “公子过誉了。”户琦 出几分怪异的神 来,竟让崔简品出些讽刺,“入侍 中,总都是要讨得陛下 心的……”他略略低垂了眼帘,便是几分 语还休的媚态,“小侍哪比得侧君公子同陛下年深 久的情分呢。” 一时朔风走过,呼啸着落入崔简的皮袍里,吹得人一颤。 “本 才是,比不得少使年轻 丽,俗话说见面三分情,陛下 后召见多了,自然也更喜 少使。”他不想应付这等人,年轻貌美,城府又深,平时说说场面话倒罢了,现下实在没心思和他打机锋。 尤其 中 言,天子每每召幸过,林少使一早总是要人扶了出来。扶可能只是御前伺候的见着了,皇帝每每赐他步辇抬了来蓬山 却是实实在在的,崇光见了他那眼下乌青的样子总忍不住坏了脸 ,还出言讥刺了几回。 她房中风 ,只怕这美人消受圣恩也较旁人多些。崇光那里可从没听过这等桃 传言——皇帝明里暗里护着他, 里哪有人敢不长眼地与他对上。 与这等讨得 心的内宠对面,心下总要有些不痛快。 崇光怎么说有宣平侯珠玉在前,沉少君同谢长使也是大家子。 若是为了美貌……原以为皇帝不在意容 的,现在看来,大约只是不在意他的形貌罢了。 “小侍借公子吉言。”少使微微福身,头上簪发的 苏簪便微微晃动, 出几分娇媚来,“也祝公子万福金安。” 侧君是个被锉磨得没脾气的。少使盯着前头崔简的鞋面,他里头一身茄花 直身袍子,配的青布方舄,实在不是什么时兴穿法,反倒很有外头死板酸腐的文人气。 便是一张绝 面皮也被他自己打扮得没了 丽。 “少使嘴甜。”侧君轻声道,“跪安吧。” 待得崔简走了,林户琦才直了身子,“我们也走。” “郎君,您何必非要给绿竹公公求情呢。眼看着侧君就要离 了,咱们讨好他也……” “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少使冷笑一声,“今 留一线机缘, 后只盼着能借着绿竹让他帮我一把。”说两句话就够了。皇帝看侧君的眼神可不是外界传言的恨入骨髓。 不如说,还 怜惜他的。 少使往前走了几步,想起来似的,问道:“李常侍近 里常去安华殿礼佛?” “西殿的 人都是这么说。郎君,李常侍又不得宠,您关心他做什么,您才是正在势头上呢。” “我?我哪比得过煜世君。陛下多召幸几回罢了,他才是眼瞧着要替了侧君做后 第一人。”少使轻轻叹了口气,那样好的出身,又有天子的宠 ,家族的庇护,怎么什么好的都落到他身上,“李常侍平 里总……”他话没说完,隐隐听见转角有人声。 “你站好。”倒像是皇帝的声音。 “哎哎景漱瑶你不能……”还没说完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才是说话声,“姐姐你下手也太黑了……” 一时间林少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只好假作如常,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墙 ,这才垂首行礼:“参见陛下。” 法兰切斯卡才刚被皇帝一脚踹在 股上,这会儿才爬起来,便见着这个目下后苑里容貌最盛的侍君福身行礼。 虽然早听见墙边有人,倒没想到是他,皇帝钦定心思最多的那个。 “平身吧。”女帝收敛了先前的神 ,叫了少使起来,“上次叫人给你送的缎子可喜 ?是江宁新贡的样式,朕想着衬你。”天子柔声笑道,往前几步,自然地扶了少年人一把,让人挽了自己袖子。 “陛下赏的,自然都是好的。”他自是缓了声音,甜甜微笑道,“只是臣侍想着陛下赏赐难得,还没敢擅自做主裁了衣裳,还要陛下定夺才是。” 别的不说,林户琦在打扮上是很有些心思的。烟紫的圆领袍上专以赭 镶了领口缘边,底下裙子织金底斓,配了一双绀青方舄,腕子上还套了一串十八子。 明明圆领袍是端方 拔的样式,倒教他穿出几分纤弱不胜衣的情态来。 “怎的还要朕定夺了……”皇帝轻笑,“你分明长于此道。”女子的手顺着袍子下摆摸进去,还走在 道上便已然抵上了中 。 “怎么抵得过陛下钦赐呢……”少年人咯咯笑道,顺势软倒在皇帝怀里,搂上女子颈项便撒起娇来,“本就是陛下亲赏的料子,陛下再定了样式,才是臣侍的光彩呀……” 天子嗤笑一声,手上顺势便在少年身后两团软 上一巴掌拍下去,听得他一声娇 ,“数你会说话。”她面 如常,只笑着 了手收回袖中,“晚间去你 里看你试试料子?” 看得法兰切斯卡在后头目不转睛的。 户琦忽而失了倚靠,重心不稳,这下踉跄两步跪倒在皇帝身前,还刻意塌了 身,显出那一段少年纤细来,“是,臣侍等着陛下。” “我算知道你喜 林户琦哪一点了。” “怎么说?”皇帝才调戏完美貌少年,颇为愉悦,甚至还有些没收住,手都伸进妖 的外衣口袋里去了。 “还不是他……”法兰切斯卡一个猱身躲开,“你别玩我啊!”他倒活像是被恶霸污了身子的良家子,裹紧了洋服衣领,一脸惊恐地躲着皇帝。 “顺手顺手。”天子笑得无赖,“没办法嘛, 里数你生得最好看,没忍住。” “你每回玩了又不给我,我还得大半夜的在外头听你睡你的男宠。”横竖 道上没旁人,他说话也开始不过心起来。 “那你出 去?我给你放两天假?”皇帝笑,“说起来上次你漠北回来了还没和我说要我赏什么。” “……我要上榻。”他直白得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能总让你占便宜。” 这下轮着天子躲开了——她下意识挪开了一大步,以一种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起相处了三十余年的妖 ,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出什么差错了。” “我就是想着了,也没什么奇怪吧。” 不不不很怪,很怪。皇帝一脸的狐惑,眼光粘在妖 身上,像见着什么怪物似的,“你素了很久?” “……是啊。不对这没关系吧!” “我就问问。你往常也没有过哪个花魁约不上就惦记的事儿。” “对啊,这种躯体的享受只要是美人都……”妖 这才反应过来,“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怪……哎呀管他呢,你就说行不行。” “哧。”皇帝好笑,用这种语气求 的他着实是头一个,“我也没说不行,明晚上沐浴更衣了内殿等我。就是你悠着点,上回太累了。” “你要我办的我哪有没办到的。”妖 这才凑上来,腆着脸笑道,“你想怎么玩都行。” 那倒是。 皇帝也笑起来,看得法兰切斯卡心下发 ——谁知道皇帝又在盘算什么东西。天子从秋狩回来一直为着北方兵权忧虑,难得前头梁国公府 接好了,现下又开始 心粮草兵马调度。她不愿意赵崇光担着那点 郁,便叫林少使来承幸。 至于林少使帐中如何得幸,他夜夜在外头守着,哪有不晓得的。 “先说好,你得给我一回。”妖 盯着皇帝,水 的眼珠子盈盈地闪出几分光彩,“不能像林户琦那样。” “讨价还价。”皇帝轻笑,“林少使是自己求的,他既要宠要富贵,有些东西给他受着也无妨。你么……”她顺手抚上眼前妖 的侧脸,忽而绽开一个明媚的笑颜,掩去了戾气,“算我赏你的。”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