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鸦默雀静,似有人在哭嚎,几个酒囊饭袋瑟瑟发抖. 贺喜问,“四叔,带铁锹了?” 利四叔不迭点头. 贺喜坐一旁歇息,拧开电筒为他们照明,“好了,你们挖坑吧.记住,挖一次道歉一次,挖到能埋住榕树为止.” 利家有人不解,“怎么一定要埋这颗榕树?” 就连伍宝山也不解. 贺喜不应反问,“知道这条龙脉的龙气在哪终止?” 对方摇头. “在太古,终止点在这颗大榕树上.” 伍宝山恍然,“龙气被扰,龙尾先受灾,所以这颗榕树三内就掉光了所有树叶!” *** ☆、60|23号一更 人穷时,犹如赤脚行走,只管向钱看,不惧鬼神.一旦富裕,格外畏惧鬼神,越富越惧. 利家便是个中翘楚. 听伍宝山讲是榕树是因为龙脉被扰而受累,利四叔战战兢兢,“那我家里连续三辈人遭难...” “因果轮回.”贺喜看他,沉下声,“你先种下恶因,才有恶果,既然犯煞,自然身体弱和坏事做多的人最先受灾.” 利四叔沉默不语,心中懊悔不已,其他几个兄弟也无打采,似在仔细回想干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沉默中,兄弟几人将树坑刨出. 贺喜抬头看天,少了万家灯火,夜空格外墨黑,正是月朗星稀时. “阿姑,摆阵?”仔仔开箱. 贺喜掐指算时,“再等等.” 利家有人不解,“为什么要再等?” 贺喜似笑非笑,“这个时间点,江洋大盗敢进你家门?” 对方愕然,显然没听懂贺喜比喻. 仔仔一旁老长叹气,“笨啦,我们干的是偷摸狗事,肯定要等山灵最无防备时才下手.” 话糙理不糙,想把榕树种在龙并非易事,榕树聚通灵,用它来沟通人与山灵的情最佳.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从太古广场迁一棵即将死亡的老榕树,私心里,贺喜是希望借龙灵气,给老榕树一个生还机会,助它度劫. 一直等到子时,贺喜才道,“仔仔,摆阵.” 仔仔应声,飞快将法器逐个递到贺喜手上. “伍宝山,催阵.” 伍宝山不敢不听,敛心神掐指念咒. 铜钱为牢,黄旗为令,贺喜取出八张通灵符,凌空拍向八方,轰一声响,通灵符紧黏八方树干,纹丝不动. “四叔,把树埋进坑里.” 兄弟几人合力搬起老榕树. 呼.四周山风骤然涌来,凉彻骨,利家兄弟几人只觉手脚发冰,眼皮发僵,心跳几停止. “阿姑,不好,几个阿公要变冻尸.”仔仔惊呼. “天地玄宗,万炁本,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贺喜一个指诀打去,“敕!” 啪.如水火相撞. 利四叔猛打寒颤,心里察觉不妙,加速掩土,低念贺喜嘱他提前诵读的护身神咒,默诵两遍之后,竟热气回身. 只是苦了其他几个兄弟,没把贺喜代的话放在心上,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贺喜自顾不暇,怠懒理会,与伍宝山合力,将阵法催动到极致. 到底源自一派,两人隔空对视,伍宝山心领神会,绕阵心走罡步,贺喜一跃而起,隔空画隐符,竭力推向阵心. 四周空气乍然稀薄,贺喜紧憋一口气,“急急如律令,敕!” “四哥,快看!”其中一人叫出声,所有人皆往贺喜身上看去,他们虽然看不见任何灵气法斗,但能看清周遭环境. 碎石枯草飞扬,四面八方冲向贺喜,将她紧紧包绕. 刺啦声不停,像是破衣割的声音. “阿姑!”仔仔惊呼. 旁人或许不知,伍宝山却清楚,这点灵打贺喜完全可以回击,可她并没动手,是存了向山灵求和的意思. 其实今天本该他来受灾... 伍宝山动恻隐之心,咬牙撑住,急念金光神咒助贺喜护身. 良久,碎石坠落,枯草飞散,惊动山鸟,振翅鸣叫. 原本鸦默雀静的山林格外可怖,利四叔猛跪在地,连声告饶,“山神饶命,我无意惊动,你放过我家族子孙,后利家必定向善,再不做亏心事,更不动大帽山一草一木.” 贺喜累瘫在地,无力讲话,暗叹利四叔醒目,明把握时机. 果不然,他话音落下,山风渐小,渐闻悦耳鸟鸣,即便四周仍旧墨黑,可莫名能察觉生机在重新涌动. 利四叔擦擦额上冷汗,小声问贺喜,“世侄女,没事了?” “我是没事了,你还有事.”贺喜似笑非笑,“老榕树因你利家受无妄之灾,你对它没半分愧疚?” “有的,有的.”利四叔忙道,“给我,我一定护它周全.” 一行人抵达山脚时,天已朦胧亮,仔仔小啄米一般,困得眼睁不开. “伍宝山.”贺喜喊人. 伍宝山听话将小师叔抱起. 利家派司机将他们送回,先到金鱼街.贺喜将下车,被伍宝山拦住. 他虚抱拳,正道,“师祖婆婆,多谢.” 贺喜朝他笑,下一秒又板脸,“恶,贪,怒,怨,以后能不能戒?” 伍宝山略犹豫. 贺喜瞪眼看他. 他忙道,“一定戒,再难也戒.” 贺喜欣点头,又嘱他把仔仔送回家. 熬整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英文课上,贺喜连打哈欠,惹得密斯朱频频侧目. 下课,密斯朱喊她去办公室. 本以为密斯朱会训斥,没想到她拿出一张唐菲菲的照片,递给贺喜,“哈尼,我侄女喜唐菲菲,帮我找唐菲菲签个名咯.” “我?”贺喜指指自己,“我私下里与她并无情.” 贺喜几乎不关注娱乐,男演员只知丁子安,歌手知道许冠杰,女演员只听过唐菲菲. 听讲她极为,34c巨.,装扮明靓丽,是女生争相模仿的对象. “还骗我?”密斯朱不信,“客氏实业投建中环广场,请唐菲菲做宣传,你不知?” 贺喜干笑,她真不知. 密斯朱把照片给贺喜,千叮万嘱她一定要到签名. 晚上客晋炎再打来电话,贺喜趁机问,“客生,你认识唐菲菲?” “老婆仔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不应反问. 贺喜讲明情况. 客晋炎不瞒她,把客氏实业与唐菲菲签五年合约的事讲给她听,“要签名简单,给赖斯,他会搞掂.” 贺喜放心.不几,和马琳娜去皇后大道看戏,路过一家专柜门店时,马琳娜忽然瞪大眼,抓住贺喜胳膊惊呼,“唐菲菲!” 差点忘记,马琳娜也喜唐菲菲. 贺喜顺她视线向里望去,妙龄女子,身边跟位白衫黑佣人,正与销售员谈笑,挑选新款靓衣. 同是女子,贺喜不得不承认,她大眼浓眉,极有风情,穿凯丝咪搭七分,踩高跟,长发拨在一侧,发圈松松系住,堪堪垂在她鼓鼓的脯上. 大约是她们看太久,隔玻璃窗,唐菲菲望过来,朝她们扬笑. “她有靓过这届港姐!”已经到戏院门口,马琳娜动仍旧难以平复. 贺喜默默赞同. “只是她风评不好,听讲还在丽池做小姐时,曾与和盛会大佬拍拖过,现在又与和谐珠宝的二公子何孝泽同居一处,山顶贝道璐大屋,是他们巢.”明报花边新闻没白看,马琳娜如数家珍. 当年令本埠男人醉生梦死的乐场中,丽池夜.总会首屈一指,港姐发源地,随便一个卖酒女郎也风情无限,唐菲菲早年更是丽池头牌,举手投足皆有风姿,不怪导演一眼相中,请她拍电影. 皇后戏院放映的也是唐菲菲新戏,她身裹嫣红睡袍斜靠沙发,大白皙腿,一双玉足搭在一起,姿态实在慵懒. 贺喜倒气,“她太妖娆.” “娼.妇!勾.引我二哥!”何琼莲电话中气骂,意识到太损淑女形象,她略平复情绪,恼怒道,“因为她,我二哥整月不归家,妈咪气病住院.” 能理解,唐菲菲没发迹前,曾是丽池小姐,与何家三代积富相比,她背景就显得不堪. 作为旁人,贺喜不好议论□□,只道,“伯母在哪个医院,我该去探望.” 何琼莲道,“圣母玛利亚医院.” 话音落下,她又道,“阿喜,先陪我去大帽山,我要为妈咪许愿.” 太古广场那棵将死的老榕树,移到大帽山之后,竟生出新叶,繁茂更甚从前,实在奇迹.又经电台宣传报道,这棵年过百岁的老榕树俨然成为本埠市民的祈愿树,前来烧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站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贺喜掐指诀,诚心祭拜. 龙被动,它虽然遭到无妄之灾,但也因祸得福,历劫成半仙,灵气氤氲,看在贺喜眼中,紫金盘绕.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