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突然扔在了傅亭蕉的心口,撞得她生疼。 她没想到,她等了这么半天,等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为什么不想嫁给齐晋侯的小公子! 九哥哥原来也是来她嫁人的! 或者,是受了姨祖母的委命,来劝她嫁人的! 傅亭蕉顿时难受得不行,也委屈得要命,眼睛立刻就红了,不答他的话,反而气鼓鼓道:“蕉蕉要上岸去了!” 说着便自己去划桨,无奈力气太小,怎么划也划不动船只半分。 左夺熙不懂她为何突然动,只是见她似乎不想再聊下去,反而追问了起来:“如果不想嫁给齐晋侯的小公子,那么你想嫁给谁?告诉我,你想嫁给谁?” “不嫁!”傅亭蕉气呼呼地甩下桨,“蕉蕉谁也不嫁!” 谁也……不嫁? 什么意思? 她心里一个喜的人都没有是么? 包括他? 原来……原来还是同小时候一样。 左夺熙心头渐沉,不由得又欺近了问:“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任何人吗?” 傅亭蕉被他近的脸得心头直跳,委屈得直眼泪。 心里的人…… 心里的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个混蛋九哥哥么! 但是这个混蛋九哥哥却在问她为什么不嫁给别人! 那她还能说什么? 若是说了,岂不是自讨其辱…… “为什么哭了?”左夺熙又欺近了几分,见她哗哗直泪,习惯地往怀里掏帕子,想给她擦擦眼泪。 傅亭蕉被他得只好再往后挪了几寸,半个身子已经到了船舷外。 偏偏此时左夺熙正微低了头往怀里找帕子,因此不自觉地又往前倾了一些,这么一来,小小的船只本维持不了平衡,在这片刻之间便猛地翻转了—— “诶呀!”傅亭蕉惊叫一声,随即被一起落水的左夺熙搂进了怀里。 落水之人通常会不自觉地挣扎,但是她在发现自己被左夺熙抱住往岸边游去的时候,心下里便安定了,双手紧紧攀着他不再动,平静了下来,随着他带动着节奏在冒出水面时猛地气,沉入水中前再憋上一口气。 好在玉湖不大,从湖心到岸边也不会太远,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岸边。 双双上了岸时,正巧目光相对。 还未入冬,加上这几天天气暖和,傅亭蕉还只穿着两层衣服,因落了水,全身便透了,薄薄的布料紧紧贴在她身上,曲线毕现。 左夺熙心神一。 刚才抱着她游到岸边时,他已经受到了紧贴着自己的玲珑曲线……再不是当年那个一马平川的小姑娘,也不是刚“成长”时遮在衣服下面完全看不出来的样子了,她是真正长大了。 可以嫁人了。 “你如果不想嫁给他,那么嫁给我好不好?”他冲口而出。 傅亭蕉登时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跳如擂鼓。 话已说到这里,左夺熙将那点害怕到丢脸的心思完全抛开了,索直盯者她道:“小十,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嗯?! 傅亭蕉顿时大惊,她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曾经说过的,在我送你参加江府小姐及笄宴的路上。”看她完全没想起来,左夺熙憋着一股气,一字一句地提醒她。 傅亭蕉赶忙回忆,这才记起来—— 她当初说的是:“蕉蕉要永远和九哥哥还有姨祖母在一起!” 这这这……漏掉了姨祖母,这意思完全不同了呀…… 当时她在对左夺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别的心思的…… 不过……如今、此刻、当下……这句话倒也没错…… 傅亭蕉偷偷将头往下低了低,不敢直视左夺熙的目光。 一时又羞臊得不想说话,一时又特别想问左夺熙上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嫁给我好不好”呢? 就在她羞怯之时,又听左夺熙道:“当时我笑你天真,没有说什么。现在我告诉你,唯有嫁给我,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傅亭蕉,我喜你。” 傅亭蕉,我喜你。 我喜你! 九哥哥……九哥哥他在说什么?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傅亭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哥哥……也喜她? 九哥哥竟向她表明心迹了! 她又惊又喜,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巨大的情绪令她面上的神还来不及反应,看上去好像还在怔然之中。 左夺熙的目光暗了几分……她面这么平淡,一点欣喜也没有,大概……对他真的无意吧。 他气到沮丧:“你心里反正没有中意的人,不如便嫁给我。” 便是小时候最被人瞧不起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委曲求全过。 傅亭蕉闻言,这才从之前的震惊与不敢相信中回过神,左夺熙今的种种举动在她脑中串了起来,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抿嘴一笑,昂头嗔道:“九哥哥,你不是讨厌女子吗?” 突然被闻到这个问题,左夺熙把拳头放在嘴边,掩饰地假咳:“我何曾讨厌过你。” 虽然小时候因为不喜被人粘着而表现过嫌弃,但那……也不能叫讨厌吧。 傅亭蕉摇头,促狭地眯起了眼睛,大声道:“你骗人!小时候你分明——” 很讨厌我的。 她也就故意这么一说,哪晓得话还未说完,左夺熙便倾身过来了。 那一瞬,她无法思考,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轻如羽翼的吻落在她上,转瞬即逝。 那是……那是九哥哥给她的吻。 九哥哥吻了她…… 傅亭蕉全身僵住,愣了。 左夺熙见她被自己吻过,脸上还是没什么情绪,顿时心灰意冷,问了最后一句:“你当真……不喜我?” “笨蛋九哥哥!”傅亭蕉扑哧一笑,又羞得转过了脸,重复道,“九哥哥笨蛋……” 九哥哥往常总说她是笨蛋,其实他才是笨蛋! 此时,一阵秋风拂过,傅亭蕉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嚏。 左夺熙才想起来两人刚刚上岸,身上还穿着哒哒的衣服,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不赶紧换了干净衣服暖一暖身子,最容易染风寒。 “罢了。”他又摆起了从前的兄长架子,“赶紧先回去换衣服,万一染了风寒又嘟囔着不想吃药。” 说完他就转身朝阿固之前退出去的方向走,他知道阿固一定守在那里。 “九哥哥!”傅亭蕉追了上去,“九哥哥你……你明白了吗?” 她心里着急,她是彻底明白左夺熙的心意了,却不知道左夺熙明白了她的心意没有,碍于姑娘家的面子,她此时又无法将自己的心意直白地说出口。 左夺熙深一口气:“回去换衣服!” 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今就不该来……若是不来,他还能有个念想,因为傅亭蕉从来只粘他一人,对他格外不同,简直就像喜他一样,与喜别的哥哥不同的喜。 ——他还可以这样骗自己。 守在远处的阿固看到他们走过来了,忙往前接,待看到傅亭蕉身上哒哒滴水时,顿时大惊失,连忙奔了上前。 傅亭蕉终究也没等到左夺熙明白或不明白的答案,便被阿固连哄带拉地带回清心去了。 而左夺熙慢慢走回了钟秀,却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进了院子便在廊下坐了下来,不断回想着御花园的事儿。 他竟然主动吻了傅亭蕉。他一贯厌恶与女人亲密接触,更别说嘴对嘴对,可是,在他吻上傅亭蕉时,他只觉得一股清香与甘甜充斥在鼻尖与心口,曾经的那些影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原来已经这般喜她了。 可是…… 此时,小肃子从大厅打扫完出来,正瞧见了廊下一身气的左夺熙,忙道:“殿下,您怎么了这是?怎么浑身跟水里出来似的啊?” 左夺熙不说话,他催道:“殿下快去沐浴更衣吧,小心染上风寒!” 左夺熙却依旧一动不动,反而像失了神一样喃喃问道:“小肃子,你说,若是你吻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不喜你,会如何?那姑娘喜你,又会如何?” 小肃子心道您这是往奴才心里扎刀子啊,断了的人哪里还有机会去吻别的姑娘呀,况且这天底下的姑娘那么多,各有各的格,哪能一概而论…… 他心内腹诽了一番,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左夺熙此时问这话的原因。 在九殿下的世界里,唯一的“姑娘”便是蕉蕉郡主。 他会这么问—— 小肃子登时瞪大了眼睛,对左夺熙肃然起敬,他从未想到从小在月嫔娘娘造成的影下长大的九殿下,居然、居然有主动吻姑娘的时候! 而且,听九殿下的意思,他竟还不知道蕉蕉郡主的心意,便已经吻了她! 小肃子一时竟不知该给他叫好,还是偷偷在心里骂他一顿才是。 “殿下,依奴才的想法,她若是没有当即推开你,便是对您有意。否则,早就该大叫‘氓土匪’了。”小肃子脑子转了几转,才这般说道。 左夺熙回想着:“倒是没有推开我,但是……” 但是也没回应他的话,反而只说他“笨蛋”,约莫真的在嘲他自作多情,是个十足的笨蛋。 “没有但是,”小肃子见机,忙道,“姑娘既然没有推开您,那就是对您有意啊!”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