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是夫,他是个军人,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什么人,按照纪律都会跟我坦白。”苏向晚说。 常丽萍看起来很心虚,端着水咽了一口,才说:“那时候我看不起你的,所以,跟宋教官说了很多七八糟的话,但你也太直了吧,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 “我要是王琳,我不当着你的面说,反应到政治部,你估计当时就得坐牢。”苏向晚说。 常丽萍跟宋青山暗示自己很开放的时候,确实,跟侯清跃一样,从来没把宋青山远在清水县的那个家属当回事儿,毕竟她一直暗恋人宋青山,心底里的想法,当然是想破坏人家婚姻的,奈何宋青山钢铁直男不接招啊。 “我要说个实话你可能不信。”常丽萍把头凑了过来:“虽然说嘴里那么说,但我从来没有干过那种事情,原来的政策多紧啊,我们这帮文艺兵只是给人说的难听,政策还是知道的。我到现在,还是一雏儿。” “你要是雏,那刘在野也是雏儿。”苏向晚推开门说:“赶紧走吧你,不送。” 不论常丽萍自己怎么说,第二天王琳就把这事儿直接反应到政治部了,常丽萍本来还可以打饭的,最后政治部没办法,直接把她调去洗碗,这事儿才算了。 不过,常丽萍这个女同志到底是经常登台的,脸皮厚,那怕洗碗,情调不能丢,于是军区食堂里就有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漂亮的洗碗工。 但就是风言风语太多,闹的整个光荣大院里头,那个男同志多看她两眼,回家都得给家属训一顿。 相较来说,反而是原来一直讨厌她的苏向晚,从来不因为宋青山跟她有接触,或者说是多说了句啥而发火。 而且,对她也没有那么深的敌意。 所以,她特地得苏向晚二斤羊:“食堂里做菜剩下的,给娃们炒着吃吧。” 苏向晚都说了不要不要,但常丽萍非得要给,不给还不行。 谷东一放学,照例想去打架,苏向晚一把都拽不住:“你不给我好好写作业,这是准备干啥去了你?” “我这回考了三十三名,你说过,只要不是倒数第一,你就要奖励我,我现在就只想出去玩,这个你得奖励我。”谷东理直气壮的说。 全班总共三十四个人,他考到倒第二就不想再进步了,这叫什么逻辑啊这叫? 谷东才不管呢:“反正我进步了,而且你说过,哪怕进步一名也是进步。” 没在家找着子,小家伙估计妈妈是把他子又给烧了,一个眼睛没瞅住,转身嗖的一下跑出门,苏向晚就甭想再把他给拉回来。 “妈妈,我看见有羊哦,晚上咱吃泡馍吧?”苏向晚刚拿起书来,窗子外头谷东又喊了一声:“我最吃你的羊泡馍哟。” “那你得听我的话,出去玩可以,但不论陈光荣说啥都不能抡子,这个人啦,重要的不是你多能打,而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怒火,好不好?”苏向晚隔着窗子说:“你要今天能办到,我让你吃两碗。” “好呐妈妈。”谷东说着,拎着子跑了。 既然一直待业在家,驴蛋和狗蛋俩又正值中考,伙食当然就不能马虎。常丽萍送的羊是早就煮好的,自己家煮,洗的干净,又煮得烂,汤又浓又香,再把已经发酵好的面好了烙成饼子,苏向晚八月份抢来的大蒜也已经腌成糖蒜了,还有泡好的萝卜。 宋团最近回家都是急匆匆的吃个饭就走,赶在宋团下班之前,她必须把饭给做出来。 还甭说,谷东今天出门,居然真的没打架。 小伙子一回家就头大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往苏向晚怀里一扑,深了一口气:“香的妈妈,一股羊味儿。” 见了宋青山,小家伙也得表现一下:“亲爸,我今天考了倒数第二哟,我进步啦。” 倒数第二也能叫进步,这大概只有谷东才能说得出来。 宋团本来想训两句的,抬头见苏向晚瞪着自己呢,赶忙硬着头皮鼓掌:“咱谷东太了,两年时间前进了一名,要再多读几年,应该还能继续进步。” 谷东点头如捣蒜:“五年级吧,我争取考到倒数第三。” 宋团端着羊碗,心说,得亏这不是自己生的,要不他得给气到升天啊。 吃完了饭,几个孩子全得去写作业,苏向晚翻开一本《高等数学》,又开始自习了。 “怎么样,学的困难吗?”宋团问。 苏向晚抬头,有点吃惊他居然没有走,而且,看他正在擦手,回头再看厨房,这家伙不闷不响的,居然是把碗都给洗了。 “你今天怎么不去训练。” “没事,你忙你的,我今天休息一天,在家给咱们搞卫生。”宋团说。 还真是,从楼上到楼下,犄角旮旯,苏向晚向来卫生搞不到的地方,宋团全搞了个遍,把家里家外擦的干干净净的。 既然他来了嘛,苏向晚正好,也就把谷东的辅导作业给了他。 宋团向来总嫌苏向晚辅导谷东的时候声音大,隔壁的王琳没少抱怨过说她扰民,自己辅导了一回,才知道这小子就应该立刻打包,送给韩明。 或者直接送到北京,送给他外公沈老去。 俩人晚上躺在一张上,宋团向来不愁眉苦脸的人,居然就开始叹气了。 这时候,苏向晚才意识到,怕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老龚那个人吧,我真是想不到。”宋团解着衣服呢,突然说。 因为他最近白天上班晚上训练,训练完回家都到凌晨一两点,为了不打扰苏向晚,经常自已在一楼的凳子上一裹就是一夜,或者去跟谷东睡。 苏向晚也是怕他年纪大了,体力上背不住,上向来拒绝他的要求。 今天因为宋团一声叹息,没防住,居然就给他推翻了。 “你好好儿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苏向晚说。 话到嘴边,宋团又不说了:“行了行了,赶紧给我亲一口。” 开了一天的会,冗长而又枯燥,宋团深啃了一回,才说:“诗里头说宵苦短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说真得,跟家属活动一下,可比开会有意思多了呀。” “你就贫嘴吧你。”苏向晚念叨着:“承泽也该请好假回来了吧,我太需要一个人来辅导我了。” “这可是上,我都两个月没过生活了,你就不能专注点。”宋青山不意了。 苏向晚只得闭上眼睛:“那我还是当条死鱼吧,谁叫你孩子这么多,尽是叫人心的。” “那你等着,我得变成头禽兽了。”宋团不意,当然得下点儿狠功夫。 “疼!” “那还不专注点?”宋团气悻悻的,本来就不于苏向晚高考,不得狠用点力,最好折磨到她明天都无法集中力学习才好。 是的,眼看明年就要高考。 且不说对于社会上知识青年们,就是对于军人来说,高考的意义也非常重要。 苏向晚并不知道77年高考的准确期,但是为了能让李承泽也考上大学,她专门给远在南海的李承泽写了封信,让他把这三年当兵期间攒的假期,索在今年年底全部休了,回家复习,明年报名参加高考。 当然,母子一起高考,这种罕见的历史估计也就现在才有。 苏向晚并没把宋团晚上念叨的话当回事,不过,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见王琳喜气洋洋的从隔壁出来了:“向晚,你知道不,宋团和老龚俩个都是副师级,估计老龚要先提成正师了哟,而且还是13师呐,你们家青山还是副业太多,才升不上去的。” 13师,那是秦州大军区唯一的炮兵师。 而宋团的专业就在于爆破,排雷方面,要说13师要换帅,那应该是非宋青山莫数的啊,没想到大家讨论了那么久,上去的却是龚师长。 “哦,那该恭喜你家老龚了。”苏向晚笑着说。 王琳左右看了一圈儿,又悄声说:“对了,我们家的小保姆小芹是你们小宋庄的人,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小姑娘可不太检点。” 苏向晚记得原书中提过,说宋小芹会死,而且还是谷东打死的,虽然说现实的轨迹一直在变,但她一直以来,都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呢。 小芹那么质朴又纯净的小姑娘,她可不想这小姑娘出啥意外。 “怎么就不检点了?”苏向晚说。 王琳悄声说:“勾男人,跟那个常丽萍一模一样。” 这种话,苏向晚当然不会接,她的门前种的是菜,拨了两朵小白菜,苏向晚说:“王姐你站着,我该回家做饭了。” “再聊两句啊。”王琳于是又说。 苏向晚笑着说:“不了,我还要复习功课,准备着万一哪一天恢复高考,我还得参加高考呢。” 王琳说:“咱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你没读过多少书,把这当个笑话讲呢。” “谁说我没读过多少书?”苏向晚说:“我读过小学,初中的课本也一直在自学,辅导出三个高中生来,这就叫我的学历。” 王林讪笑的功夫,苏向晚冷笑着,已经进门了。 宋团今天晚上果然又是早归,而且也不去训练了,还主动进厨房,来帮苏向晚做饭。 “怎么,是不是13师的师长给老龚上了,你心里不得劲儿?”苏向晚说。 宋团帮苏向晚削着土豆呢,那刀功,削的嗖嗖飞:“王司令的意思当然是让我上,毕竟他觉得中越必有一战,要出战,13师绝对是主力,主力部队肯定得有个专业的人材,但我听人说,老龚直接把关系给搞到北京去了。” 要真说79年有战,秦州军区属于第一阶梯部队,13师做为炮兵师,又是主力部队,宋团为了这一仗准备了多久,别人不知道,苏向晚是知道的啊。 “主要是他应该向上反应过我很多问题,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宋青山说。 苏向晚把这话记在心里,埋头又开始读自己的书了。 “你还真的把高考当回事儿了苏向晚,我就问你,你一辈子不上班,我养不起你吗?”家属功苦功高,宋团不敢抢人家的书,但是对于她这种全力以赴的样子,总还是有点担心的嘛。 怕她真考完,上了大学,得呼扇着翅膀飞走。 苏向晚更气:“人一生最大的噩梦可以说就高考了,我不得经历两回,你甭扰我了,赶紧给谷东辅导作业去,成吗?” 给谷东辅导作业,那是比高考更可怕的噩梦,宋团得深一口气,然后在脑海里给自己做很多很多的思想建设,才能上马啊。 十月的秦州,天气甭提多好了。 苏向晚家门前不止有菜,她还种了一棵核桃树,一棵苹果树,现在农历正好九月,苹果和核桃刚好是下季的时候,全栽下来,捂两天,核桃就可以褪青皮了。 “嫂子,你在给核桃褪皮啊。”宋小芹笑吃吃的走了过来,蹲在苏向晚身边说。 苏向晚看这姑娘脖子上有一个红痕,看起来怎么像个吻痕似的。 谷东向来是个不说谎的,他还说过,龚师长专门瞅着常丽萍的看呢。 苏向晚心头一动,遂问说:“小芹,龚师长那人咋样,像原来你伺候的那家子人一样不?” 宋小芹还是个傻姑娘,但说起这个来脸立马就变了。 “蚊子咬的啊,现在的蚊子可真讨厌。” “不可能,这天气哪儿还有蚊子。”苏向晚一把就拉住了宋小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这个叫吻痕,是男女之间接吻才能有的,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姓龚的扰过你?” 宋小芹一下子就把手缩回去了:“没有,再说了嫂子,这里头住的可全是大官,这种事情咱们不敢说的。万一龚师长就是跟刘爷爷似的,喜我才亲亲我呢?” 这宋小芹原来是伺候一个离退休的老将军,那个老将军患有痴呆症,经常把宋小芹当小孩子似的,有时候亲一下脸蛋儿,有时候掐一下胳膊,宋小芹毕竟农村姑娘,傻,不懂得扰是个啥,所以,龚师长估计亲她一下,她还当人家是玩儿呢。 “亲完了就是强,龚师长才五十多岁的人,怎么跟刘老能相提并论?”苏向晚说:“真的再要有这种事情,你必须得告诉我,就算不能告诉,也一定得叫一声,知道吗?” 要真的宋小芹是给龚师长亲出来的吻痕,那证明常丽萍那个大大咧咧的货就没撒谎,说不定还真是龚师长那家伙主动扰的常丽萍呢。 枉了常丽萍那么臭的名声。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