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山突然翻身起来,铺着碎花儿的炕上,他特地把小闺女吱吱给挪到一边儿去了。 这男人在不的人面前,通常会内敛,羞涩一点。 但是在家属和孩子面前则会随和得多,他是高兴了,就会把孩子扔到天上去丢,不高兴了,也不会跟孩子发脾气,发火的那种人。 一上炕,他通常都会又羞涩,又紧张,基本上除了必要的运动,不会多干别的,甚至连家属的嘴皮子,也不好意思多吃,吃一回都紧张的要冒汗。 胡茬扎扎的,呼息的,只穿着背心,六块腹肌,分明又有致。 …… “晚上出门,记得小心点儿。”完事后,苏向晚掩不住笑意的说。 “怎么样,刚才舒服吧?”宋团正在穿衣服呢。 他只有军装,就没有常服,晚上出去不愿意穿军装,在炕柜里找了半天,找到一件侯清跃从北京寄来,寄给侯清华的藏青解放装,就穿身上了。 苏向晚没说话,两只手把脸给捂上了。 一个随便开黄腔,一点羞涩都没有的女同志能害羞,那证明还是到了的。 宋青山穿好衣服,几乎是跟李承泽前后脚的,出门去了。 而这时候,刘莉正在县委招待所里,正在给她哥打电话呢:“哥,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阻力啦?” “怎么啦?是不是宋团那儿不肯放孩子?”刘在野的声音,听起来确实野,在电话里说。 怎么说呢,事实上,刘莉目前来说,对于宋团,还没有什么情深种,确实,她是带着她哥哥的任务来的。 而她哥哥的任务,是让她不计一切代价,把李承泽从宋青山的手里给争取过来。当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李承泽手里的那一大笔家产的缘故。 李师长,不是刘在野给搞下去的,他是属于路线不对的那一派,是北京方面直接下的命令,但是,现在已经是70年了,在去年,刘副主席临终之前极力争取,李师长的帽子,应该很快就可以摘了。 帽子一摘,组织就要归还他们家的固定资产,那可是笔天价的东西。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刘在野看上了李师长丰厚的家产,于是,想把李承泽给争取过来。 这,才是他派给妹妹的任务。 刘莉说:“你还记得宋青山不,他的家属吧……” 电话突然就没声音了,刘莉一抬头,李承泽就在她对面站着呢,电话是这熊崽子给摁的。 你甭看在家的时候又撒娇又示弱的,李承泽在外面可老道着呢:“刘阿姨,你是不是想抚养我?” 刘莉住的,是这个县城里最好的招待所里,最好的一间房子。原本,这间房是水电站的总工侯清华住,不过,现在侯清华因为肺病而在省院休养,房子就归她了。 这属于一个独幢小楼,那是哥哥刘在野专门在县委书记邓高明跟前施,才给她住的。 李承泽来过好几趟,小家伙门路的。 刘莉笑着站了起来:“想吃啥,我这儿有才从云南空运过来的荔枝,就在冰箱里呢,要不要我拿来给你吃?” 现在,国内还没有冰箱生产。 招待所里唯一一台冰箱,还是苏联人当初遗留下来的明克斯牌,宋青山是为了侯清华,才把它特地放到这家招待所的。 不过,侯清华走了以后,这台冰箱就归刘莉所有了。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想领养我。”李承泽再问。 刘莉说:“乖孩子,跟着我,你可以回省城啊,再说了,苏向晚那个女同志的成分不好,她是会拖累到你的。” 李承泽抿了抿,说:“其实吧,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们家在秦州市的院子里,藏着宝贝呢。能不能让你哥把那些宝贝先挖出来,给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贪财的人啊,刘莉一听,眼睛当然亮了:“是什么好东西,快告诉我。” 李承泽特简短的说:“你就不问问,那些东西埋在什么地方?” 刘莉说:“那你快说呀。” 李承泽一手在兜里,说:“牌坊路我们家的院子,你去过的吧,就是门前有两棵老槐树的那个,在城郊,山底下那个四盒院,就在后院的水窖旁,两点钟的位置,藏着东西呢。” 画好了地图,标好了地方,李承泽把便笺递给刘莉的时候,还说:“一定记得不要找错了,两点钟的方向,挖出来,记得给我带回来,好吗阿姨。” 刘莉今年二十四了,像刘承泽这种半大孩子,在她们这种女同志的眼里,也属于可以施展自身魅力的那种。 她还搔了一下李承泽的小面颊:“你放心,我一定会全都给你拿来的,不过,现在风声这么紧,你挖那些东西出来干啥?” 李承泽大大方方的就坐到上了:“我也想住你这样的招待所,我还想要个冰箱,这样,我苏阿姨就不需要每天想办法的找菜找了,可以多买一点儿,攒起来吃。” 大夏天的,清水县哪怕气候再好,现在也热的人着不住,那怕再好吃的菜,放一晚上起来也馊了,要家里有个冰箱,那该多好啊。 刘莉不得不说,这孩子的愿望,可真是够朴实的。 “那还要不要吃荔枝?”刘莉问。 李承泽赶忙伸手:“要吃要吃,能多给我一点儿吗?” 刘莉抓了两大把的荔枝,全这孩子兜里了:“小馋鬼。” 李承泽吐了一下舌头,嗖一下,原翻窗子出去,贼娃子摸准的贼门路,就准备要跑啦。 结果呢,他刚从招待所的院子里出来,还是个往前跑的姿势,居然叫一个人给拎住了。 “大,大舅?”李承泽说。 然后,再听一声轻笑,他又说:“二,二舅?” 没错,宋青山和宋庭秀俩兄弟,也从家里跑出来,正来查这个刘莉的来路呢。宋庭秀在部队上,学的是通信工程,而他最擅长的,也是监听,窃听这方面。 文工团的团员们鱼龙混杂,宋庭秀查她们,可不止一天两天了。 这不,他自己手提一只电话,把线到招待所机房里的换器上,就等于是分机,基本上所有从招待所里拨出的电话,他都能监听得到。 不过,目前来说,比间谍更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宋庭秀和宋青山发现,相比于间谍的证据,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刘在野,应该已经盯上李承泽了。 “你小子,还想挖你家后院里的东西,刘在野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要挖出东西来,能给你?”宋庭秀揪着李承泽的耳朵:“再说了,金子是能吃还是能啃,你也不怕自己消化不良?” 这时候不澄清当然不行,李承泽捂着自己的耳朵说:“二舅,我家后院里没什么财宝,我也就是生气,才想去气一下,报复一下刘莉。” 就在这时内线响了起来,宋庭秀示意李承泽不要说话,接了起来,就听电话里,刘莉兴高采烈的说:“哥,哥,发财了,真的,承泽跟我说,他家后院里埋着东西呢……什么东西……金条啊,快去吧,小心甭让别人挖走了。” 挂了电话,宋青山看李承泽小脸儿蔫坏蔫,但又忍不住笑的样子,就问:“承泽,你们家后院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当然,肯定不可能是金子,但宋青山得知道,那是什么,对吧。 这小兔崽子,心思深着呢。 李承泽说:“当初我外公有一颗地雷,本来是放在书房里的,差点给我拉响,于是,他就让警卫员埋到后院的水窖旁了,然后,在那地方专门订了个框子。” “好好的地雷,不说上缴了,你外公为什么要把它埋了?” “因为我外公说,当时那颗雷,是他在跟敌人拼刺刀的时候,敌人砸过来的,但是,敌人忘了拉环,然后,他接到以后,战争就结束了,他不能上缴。” 那是1945年8月15号,一声响亮的号角声,代表着抗战争全线胜利。 李师长什么都舍得缴,就是舍不得缴那枚手雷。 因为,他差点死在抗全线胜利的时候,可是,他也抓住了死神,在苦战十几年后,来了胜利的曙光。 宋庭秀两手兜,围着李承泽转了一圈:“可以啊小伙子,刘在野真的要是一锄头挖下去,那岂不是……”砰一声,得炸上天去。 “行了,剩下的事儿我们继续查,你小崽子赶紧回家去。”宋青山说。 李承泽带着两兜兜的荔枝啊,吭啮吭啮跑回家,大半夜的,掰开沉睡中的,驴蛋的嘴巴,往里面了一枚剥了壳的荔枝。 再把狗蛋摇醒来,也给他剥了一颗荔枝。 俩弟弟早已经习惯了哥哥总能带来好吃的,吧唧着搂过李承泽,像两只小猪似的,呼噜呼噜,就继续睡他们的大觉了。 苏向晚第二天一早起来,到隔壁屋子里去喊几个孩子起,就看见李承泽叨着一麦杆管子,正在扫地的荔枝壳呢。 这一看,就是又跑到刘莉那搞腐化去了。 苏向晚提着扫帚,扬起来,是准备要扫地的,结果驴蛋和狗蛋一人一边,就把李承泽给抱住了:“妈妈,他真没偷,东西都是别人送他的,这个哥哥可好了,天天给我俩好东西吃。” 李承泽吐了一下舌头,站起来,从兜里掏了一大把的荔枝出来:“这是给吱吱留的,我真没偷。你想问啥,能坦白的我全坦白,不能坦白的,我发挥想象力,也给你坦白,成吗?” …… 人家当年可是阔少爷,说不偷就不偷的,好吗? 第66章 小皮带 大清早,苏向晚起的有点晚,来不及做早饭,只得把吱吱赶紧送到隔壁,然后,先把俩小的送到小学去。 现在这个年代,大多数的父母还没有送孩子上学,接孩子放学的意识。 不过,苏向晚是只要有时间,还是愿意送他们的。 驴蛋的数学算不好,不论是在家,还是走在路上,苏向晚要随时给他出应用题:“咱们买了四油条,总共花了两钱,问一油条多少钱,这个要怎么减?” 驴蛋捧着油条,一的减着呢:“这五分钱,这也是五分钱,妈妈,你的一好像也五分钱哟。” 李承泽不论在逻辑,还是在数学,化学方面,都是属于一看就通的孩子,看驴蛋,简直就跟看个白痴似的。 一路上,他空把昨天晚上自己去刘莉那儿的事情给苏向晚讲了一下。 “所以,你说你家有金条,其实是让刘在野去挖手雷?”苏向晚说。 李承泽吃着一炸的酥脆金黄的油条,可得意了:“可不,今天他肯定已经砰的一声,炸啦。” 小家伙出门的时候不敢穿小西装,天热,跟驴蛋和狗蛋一模一样的,布大背心,仨光头小子,他比另俩个高出了一截子,剔的光头,脑门子尖尖的,看起来又野,又憨懵懵的傻。 “是,这一下你倒是快意恩仇了,但你想过没,要是那个刘在野炸不死呢?”苏向晚反问。 李承泽说:“手雷啊,肯定会把他给炸上天的。” “刘在野在省城可是一呼百应,手下小弟成群的人,你确定他会自己去挖雷?”苏向晚再说。 李承泽的油条吃不下去了:“那妈妈,到时候他万一追来,我怎么办?”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没有灭火的能力你还玩火,那就是,引火烧身。”苏向晚说。 已经到小学门口了,狗蛋虽然没有小皮带,但是那怕一截布头子,也系的跟驴蛋一样高,紧紧的,都快勒到了:“我宋西岭现在还小,就绝不会玩火。” “那咱们该怎么办?”李承泽问。 苏向晚拍了这孩子的脑门一把:“赶紧进去吧,既然你喊我一声妈,这事儿,我就有办法。”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