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红摇了摇头:“这是变电所的家属区,我刚搬来,他们还没找到。” 窗外。 俩孩子站在电线下面站着,驴蛋从兜里掏了饼干出来,正在给狗蛋分。 他吃一片,给狗蛋吃一片,俩兄弟看起来倒是和气的。 但是吧,俩人脸上的神都有点怪怪的。 苏向晚刚才看苏向红拉开屉的时候,里面有半把挂面,再看她要烧水,赶紧就站起来了:“行了,你甭烧了,姐跟你说,你姐夫回来了,现在还有工作,姐现在不缺钱,也不要你接济姐,姐还想你跟姐一起回我们村,成吗。” 一连串的话,把苏向红都给傻了:“我也听人说我大姐夫没死,回来了,看来这是真的啊。” “真的,而且他就在城里上班,是个团长,真团级干部。”苏向晚话头一转,又说“好了,向红,姐也要批评批评你,驴蛋和狗蛋俩是一起进来的,你给了老大五片饼干,为啥给老二就一片也不给?” “孩子懂啥啊,而且,我心里就只喜驴蛋,狗蛋我真心喜不来啊姐。”苏向红说。 苏向晚说:“你要不喜,就心里不喜,你要缺买饼干的钱,我给你,但一个给啥,另一个一定也要给,你不能再区别对待俩孩子 。” “你不也更疼驴蛋一点?”苏向红就糊涂了:“狗蛋那孩子格又怂,又不干净,姐,我是真喜不起来。” “你直接怪我把他没教好不就得了?”苏向晚反问了一句。 苏向红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苏向晚于是又说:“以后千万记着,不能区别对待俩孩子,知道吗?” 苏向红连忙点头呢:“好啦,姐,我会试着喜狗蛋的,成吗?” 苏向晚一看她就是在敷衍,气呼呼的把吱吱一抱,就出来了。 苏向红一看姐姐生气了,拽着几个孩子就走,连忙又翻出了小包袱来,追了出来。 一把吱吱搂住,狠狠亲了几口,她又了苏向晚一个包裹:“这里面啊,全是小姨这一年多四处给你要来的衣服,把咱吱吱打扮的美美的啊。” 说着,她挥着手,赶紧就跑了:“姐,我不能在外面面,不然给那帮孩子看到就麻烦啦,你赶紧回去吧。” 她泪吧吧的往下掉了,自己不住的抹着,揩着,转身又跑回去了。 驴蛋望着小姨的背影说:“小姨是真好。” 狗蛋喝了红糖又吃了饼干,这时候还小嘛,不懂得岐视的意味,也说:“妈,我也觉得我小姨最好了。” 苏向晚从变电所出来,一路张望着,却是进清水县最大市场,百货商场了。 “妈,这儿啥东西都是要票的啊,咱进来干啥?”驴蛋特纳闷的说。 狗蛋自有一套认知:“妈当干部了,肯定是想要个笔记本儿,就像爸爸用的那种一样。她还缺一支钢笔,就像赵干部在兜里的那支一样。” 这地儿说是个百货大偻,其实就是个六十年代中,地板灰溜溜,柜台漆面斑驳,货物堆杂的市场而已。 里面有个百货柜台的柜员,叫钱小芳。 据原著中的描述,那个钱小芳,是方高地家原来的保姆,现在的情妇。 更神奇的是,方金换对自己的亲妈不咋地,动不动就因为宋大花要收拾,要教育他而跟宋大花对打,但对这个小妈可亲得很。 因为从小,他就是钱小芳带的。 后来大花发现丈夫和保姆不清不楚,于是把保姆辞退了。 但后脚,方高地就把钱小芳安排进了百货商店。 方高地只要把金换带到百货商场,钱小芳就给他送吃送喝送糖,小小年级还给他烟,两厢一比较,严肃刻板的宋大花那个亲妈,他反而就不喜了,对吧。 至于那个所谓的钱见见,是这个钱小芳的弟弟,跟方金换那是形影不离的狗腿子。 本着你不让我妹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原则,苏向晚现在,就准备先让钱见见和这个钱小芳不好过一下了。 钱小芳眼睛小,但是特别灵活,时不时的就要瞟谁一下。 苏向晚上前问说:“同志,我买盒火柴。” 钱小芳笑着呢,从柜台里拿了一小盒火柴出来:“火柴票。” 苏向晚说:“我没票。” 钱小芳两只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快速的伸了两指头出来,嘴里轻轻的就说了个:“两钱。” 要知道,有火柴票的话,现在一盒火柴才是五分钱,而百货商店的这些售货员,私底下收钱,则卖它两钱,到时候她自己找火柴票顶上去,那一五,就是她自己白赚的。 苏向晚直接摸了两块钱出来给钱小芳,说:“给我一大盒吧,我家用火柴费得很。” 钱小芳站了半天,伸了五指头出来,一大盒要五块钱。 火柴吧,除了拆开一盒盒零卖的小包装,还有二十盒一个包的大包装,二十盒的话,要凭票,就是一块钱,但这女人涨价涨的是真够厉害的,一大盒她居然要五块钱,只能说,六十年代的售货员,那真是个一本万利的行业,也就难怪钱小芳能穿得起羊呢的裙子。 苏向晚掏钱的时候,故意了自己兜里的信封出来,信封里装着的,全是十元大团结。 她穿的本来就朴素,又背着个孩子,听口音又是农村妇女,再带着那么多钱,标准的人傻钱多。 嘴里还叹着呢:“哎,好容易他爸发了津贴,咱现在有钱,手里没票就买不到东西啊。” 津贴,军人才有,有津贴,那就是军属,大肥羊 钱小芳一听这就是个好宰的,尽量低声音说:“同志,我这还有最好的调绒布呢,一尺才五块钱,你要想要,我扯给你,只要钱,不要票。” 苏向晚赶忙就说:“好啊,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布,不过,你的布在哪儿呢?” 钱小芳没说话,只跟旁边的人说:“哎,给我看着点儿,我去上个厕所。” 出了百货大楼,苏向晚追着这钱小芳,驴蛋和狗蛋俩追着苏向晚。 几个人跟作贼似的,兜到一个公厕的后面,一个居民楼的后窗子口上,钱小芳就喊开了:“见见,见见,把调绒布拿出来,这儿有个要调绒布的。” 不一会儿,窗子里探出个光着半个身子,戴着一顶绿军帽,嘴里还吊着烟的半大男孩,嚷嚷叽叽的说:“姐,让我看看顺眼吗,是不是又红又专的,要是那种一看就是走资派,臭老九的,咱的调绒不卖她。” “好人,还带着俩孩子呢。”钱小芳说:“乡里来的。” 这叼着烟的就是钱见见了,往外猛吐了一口烟说:“一尺调绒五块钱,少于六尺不卖,一手拿钱,一手拿货。” 大概是因为苏向晚长的漂亮,钱见见还打了个口哨:“哟,姐姐,结婚太早了吧,生这么一长串的孩子。” 现在的调绒再紧俏,要拿着票,顶多也就一块钱一尺,但是,市面上几乎没有调绒布票,为啥呢,因为但凡有工厂学校,各种单位发了调绒票,就全给这些戴着绿帽子的,半大的革命小将们给没收走了。 然后,他们屯积着大量的调绒布,坐地起价,钱赚起来简直不要太。 驴蛋和狗蛋俩都觉得苏向晚这生意怕是做亏了,拽着她的手,不肯让她买调绒布。 不过,苏向晚还是把怀里的信封整个掏出来,咬牙就给钱小芳了:“六尺是两米,大姐,你可甭少了我的。” 钱多多一个窜,把五块钱捞了回去,过了半天,才扔出一点点半旧不新的料子:“给,姐姐你干嘛结婚那么早啊。” 脏兮兮的,顶多不过一米出头的一点调绒布,这就是苏向晚拿三十块钱换回来的。 她接布的时候,因为后面的吱吱正在抓头发,故意一个趔趄,头伸进窗子里就扫了一眼,只能说,虽然就一间脏兮兮的小屋子,但那间屋子里的情形,叫苏向晚是个大开眼界。 怕引起里面的人怀疑,她立马就退了回来,还说:“哎呀,农村人路走多了,你看我这脚栽的。” 钱小芳还不好意思的呢:“现在调绒紧张,我是看你可怜才带你找路子的,甭觉得吃亏,真的,你一点也没吃亏。” 苏向晚不搭话,转身就走。 钱小芳算是强盗里比较有良心的了,看苏向晚拎着大包小包,把她送到了大街上,还不停的劝呢:“赶紧搭车回家吧,咱县里啊,坏人多得很。” 软刀子割,在这个一个普通职工一月才赚十八块钱的年代,她狠手黑了苏向晚三十五块钱。 要说坏人,谁能比她坏。 苏向晚拎着一米见方的布,带着俩孩子,一路打听,就往县公安局去了。 找庭秀,报案,抓她丫的。 驴蛋身体好点儿,一直能跑得动,狗蛋体弱,已经跑不动了。 苏向晚看狗蛋闷闷不乐的,悄悄挠了一下他的耳朵,狗蛋只差摆尾巴:“妈妈,妈妈。” 苏向晚悄悄眯眯的,给了他一块一直留着给吱吱解饿的饼干,然后悄声问:“是不是因为你小姨偏着你哥,你心里不高兴啦?” 狗蛋才不肯承认呢:“我宋西岭只要妈妈的就成啦,别人不我,无所谓。” 死鸭子嘴硬。 但其实吧,当驴蛋捧出饼干分给他的时候,孩子突然发现小姨更驴蛋的时候,心里那种酸楚是无法形容的。 狗蛋觉得,他一定是哪里做的不够好,或者没有哥哥听话,小姨才不自己的啊,那时候他的自卑,就又浮起来了。 “并不是说只要妈妈的就成了,是小姨对你有偏见,但你一定要努力,消除小姨心中对你的偏见,明白吗?”苏向晚就又说。 狗蛋都要咬白了,张牙舞爪式的膨:“我宋西岭一定会让小姨上我的。” “那往后能勤洗手吗?能站的端吗?能不论跟谁说话,声音都大大的吗?”苏向晚再问。 狗蛋一路走,一路小膛的老高的呢:“我宋西岭跟谁说话都声音大,就只对妈妈和吱吱温柔。” 这就对了,苏向晚哈哈大笑,她要把这个小怂蛋啊,培养成个龙傲天式的霸道总裁。 第33章 军人形象 苏向晚还以为公安局会很大呢,没想到一个小院子里,居然就只停着几辆三轮车,还有一辆特别特别老的老汽车,看那样子,估计还是解放前的牌子。 现在的公安制服,是深蓝的,领子上有红领章,穿着也不说多帅气吧,但是,一看就威严气派。 “同志,我找一下宋庭秀同志,请问他在吗?”苏向晚凑近门房,高声问。 公安局副局长的办公室里,宋庭秀才入职几天,正在悉工作了。 首先,他要统计的,就是全县人口。 再其次,就是历年各类案件的卷宗。 然后呢,就是统计一遍蹲过号子的那帮王八蛋们,把这个县城里大大小小的毒瘤们了解一下,做个简单的认识,然后准备随时剖瓜,收拾他们。 这事儿特繁琐,就光看卷宗,他连着不眠不休已经看了两天两夜了。 听说大嫂来了,把宋庭秀给紧张坏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呛了口水出来,就说:“告诉我大嫂,就说我不在。” 来汇报的人是吕公安,就是去小宋庄,抓过宋老三的那个。 对于新来的局长吧还不太悉,就说:“一妇女,我原来见过,特凶,特漂亮,带着仨孩子呢,好歹让人进来喝口水吧,咱们公安局也没说不让见家属啊。”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