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厌恶怕是慢慢消除,再没有选择,皇帝只会为封应然一点点铺路。 雪元香张了张口,腹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含糊地提醒了雪熙,却又不敢说得太多,免得隔墙有耳,反倒害了这个七妹妹。 却又想清清楚楚告诉雪熙,三皇子不是善茬,最后谨守君臣之别,不要过于靠近。 不要对封应然动情,不然雪熙只会万劫不复…… 雪元香思绪万千,张开口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契约的束缚已经开始了,她再是担心雪熙,也不能再说什么。 雪元香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直到最后才放开。 雪熙看着她慢慢合上眼,神平和中没了生息,眼泪便止不住,却又怕车外的蔓霜担心,只是闭上眼,任由泪水落脸颊。 直到雪元香到最后还是在担心她,雪熙俯身,用额头贴着雪元香的手背,轻声道:“大姐放心,你说的话妹妹都记下了。” 之前不是她看不见,而是想要自欺欺人。 封应然离开得太迅速,回来得又太及时,如何真的没有算计在里头? 雪熙只觉得皇家之争,正如封应然曾经说过的一样,皇家没有父子没有兄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封应然从出生前就被冷待,不可能没有怨没有恨。 如今是为了活着,更多的或许是为了报仇。 雪熙默默替雪元香整理衣裳,三皇子算计大皇子,连带着没放过这个大姐,她也是明白究竟是什么缘故。 一山不容二虎,皇里不可能有两个雪家的姑娘。 不是她死,就是雪元香死。 从两人下山开始,这就是注定的结局。 封应然是否出于不忍心,这才替雪熙动手,无声无息除掉雪元香。 还是如同雪元香说的一样,这一手也是有目的,为的是笼络她以后能替三皇子心甘情愿地卖命。 雪熙的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封应然。 憎恨还不至于,却有些难过。 封应然到底是皇家人,因为过得艰难,每一步比谁想得更多更远,这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雪熙有些承受不住,有一天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又或者雪家有更出的雪家姑娘出生,是不是也会像雪元香那样,封应然本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就能让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般想着,她的口便有了冷意。 雪熙进去许久,却没有声响,又迟迟不出来,蔓霜忍不住担心,低声唤道:“七姑娘,七姑娘……” “你们进来吧。” 紫藤和蔓霜进了马车看见雪熙通红的双眼以及脸的泪痕,哪里能不明白? 紫藤身形一晃,也是红了眼圈。 蔓霜胡擦去眼角的泪水,上前劝道:“七姑娘节哀,莫要悲伤过度,累着身子骨了。” “替大姐入殓,再传信回灵犀山。”雪家的姑娘,既是从灵犀山入世,也该是最后的宁静归宿之处。 闻言,蔓霜点点头,径直出去传信了。 紫藤小心翼翼替雪元香整理衣裳和梳发,打理得整整齐齐又漂漂亮亮的,就像以往每一天一样。 “你是跟着我,还是跟着大姐回灵犀山去?”雪熙知道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非同一般,紫藤只怕不会留下。 果不其然,紫藤摇头道:“多谢七姑娘挽留,奴婢想要亲眼看着大姑娘入土为安。” 知道雪元香是因为大皇子连累才会丢了命,她对雪熙并没有怨恨,矮身行礼道:“七姑娘莫要自责,大姑娘甚是喜七姑娘,曾说七姑娘是国师最适合的继任人选。” 听了这话,雪熙觉心里更难过了,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便下了马车。 没想到封应然正等在车外,见她下来,关切地问道:“七姑娘还请节哀。” 对上那双银灰的眼眸,雪熙一怔,并没有在里面看见丝毫的假情假意,只有真诚的担忧。 她撇开脸,低声道:“大姐去得太突然,我有些接受不了。这几天想要独自静一静,可以吗?” “当然,七姑娘只管慢慢收拾心情。” 封应然伸出手扶着雪熙下了马车,在她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低声音问道:“三殿下是不是都预料到了,所以这些时以来不让我卜卦?” 说什么身子虚弱不能卜卦,再三阻拦。 起初雪熙真的以为是封应然对她关怀备至,不忍自己卜卦太多而伤了身子骨。 如今想来,正因为她没卜卦,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没能出手挽救。 不然雪元香兴许不会死去,但是这样一来,大皇子也不会死,必然坏了封应然的谋划。 雪熙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径直向前走了。 想要得到答案,却又害怕听到不想听见的,倒不如什么都不听不看。 只是封应然在她身后轻轻叹息一声,张口答道:“如果我说,事先并不知道大哥私下跟大姑娘订下生死契约,七姑娘信还是不信?”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不可能被清除干净。 雪熙明白,即便封应然口若悬河地辩解,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来,她也是不能像之前那般全然相信了。 所以她没停下来,头也不回地回到马车上。 车队休整片刻,此地不宜久留,只能勉强把御林军死去的侍卫尸身就地掩埋,便要即刻启程回京中。 清点人数,侍卫死伤过半,两位将军也负伤,简单包扎好就过来面见皇上:“皇上,要不要先南下,调兵遣将,再一举回京中去?” 他也是谨慎,生怕京中还会有什么变故。 侍卫的人数少了,谁知道京中会不会还有硬茬在等着他们? 封应然却不认为如此,拱手道:“父皇,儿臣想着里那位孤注一掷,恐怕手里能调动的人手只有这么多了。” 言下之意,他们直接回京,不可能再有这么多的伏兵。 皇帝沉片刻,赞同了封应然的说法。贵妃再是想一手遮天,京中恐怕围观的人多,真正出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贵妃失去了二皇子,就等于是没了依靠。 即便胜利了,也只会给人送做嫁衣,谁愿意跟着她做这个冤大头? 惠妃聪慧,就算想跟随皇贵妃,家族的基却不深,能力相当有限。 能调动这么多的伏兵,已经足够出乎皇帝意料之外了,再多就不是两个家族能够承受得了的。 “直接回京,朕也是累了。”皇帝接二连三被亲生儿子背叛,不管是从小亲自养大的长子,还是最为宠的幼子,都伤了他的心。 他又看着面前等着自己开口的三子,依旧如同以前那般听话,心里又是一叹。 无论封应然是真的像表面看起来这般愚孝木讷,还是深谙隐藏,就连自己也没瞧出一丝端倪,他都是唯一的继位之人。 如果是前者,那么三子的气运不错。如果是后者,那么皇帝更要传位于他了。 这样的心计谋略,无疑是成为真正的帝王所要具备的。 第一百零四章 吵架 蔓霜端着几乎没吃过的午饭下了马车,顾青见了,不由皱眉:“七姑娘好几天没吃什么了,身子骨受得住吗?” 她也是忧心忡忡,却是无奈道:“大姑娘骤然去世,七姑娘是伤心了,也就没能吃下几口东西。我劝了好久,才喝了几口白粥。” 顾青挑眉,想到封应然一直拍马在前面赶路,不像以往回马车休息,更别提是跟雪熙说上几句话了。 这两人之间怪怪的,就连他都瞧出来了,不由拽着蔓霜到角落悄声问道:“是不是七姑娘生殿下的气了,这才不愿意吃东西?” 蔓霜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个猜测简直莫名其妙:“三殿下和七姑娘什么时候红过脸?两人一直客客气气的,最近连话都没说几句,怎么吵起来?” 她也是觉得奇怪,自从大姑娘去世后,雪熙还真是再没跟三皇子说过话。 难不成正像顾青说的,两人真是吵架了? 问题也得他们见面说上话,才能吵得起来啊! “总得有理由吧,七姑娘怎么就生气了?” 顾青皱着眉头叹气:“要是三殿下能早些赶回来,救下大殿下,大姑娘就不会死……” “这事哪能拿捏得恰好,而且三殿下也是尽力了。”蔓霜抿着,却觉得雪熙指不定真的因为此事而对三皇子有些埋怨,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三皇子是被大皇子调遣出去的,到头来没能及时救下,哪能怨得了封应然,只能怪大皇子自作孽,大姑娘命不好。 思及此,蔓霜又轻轻一叹:“我会劝着七姑娘的,若是可以,还要劳烦顾副将在三殿下跟前美言几句,可别让三殿下跟七姑娘生分了。” 她是跟雪熙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 不管如何,雪熙跟随三皇子,如今四位殿下里就剩下他一人了。 以后问鼎是毫无疑问的,雪熙若是跟三皇子离了心,要是封应然心里不痛快,自家姑娘会不会就要过得艰难? 雪熙总在马车里,蔓霜倒是跟侍从有些来往,看得出这些侍从表面风光,却是过得不容易。 主子都是极为金贵的,削尖脑袋冒头,真要当了贴身侍从,在外耀武扬威,在主子跟前就得卑微到泥了去。 若是主子没了,这些侍从就得重新投靠别的主子,却过得更是艰难。 原本的侍从哪里愿意他靠近新主子,抢了自己的饭碗? 若是主子那里不得宠,侍从也过得不好,谁都能踩上一脚,捧高踩低是常有的事。 不管怎样,蔓霜只盼着雪熙跟三皇子的关系亲近些,见风使舵的人也不敢自家姑娘,在里也能体体面面的过子。 顾青笑着道:“你这丫头片子担心得太过了,你家姑娘以后兴许就是国师,三殿下依仗她的地方多着呢,哪里会怠慢七姑娘?” 蔓霜想想也觉得如此,这才了点笑,回头找伙头兵,打算亲自下厨做两个小菜,好歹劝着雪熙晚饭的时候用一点。 见她走了,顾青扭头就骑马上前,就在封应然半个马身后跟着:“七姑娘没吃多少东西,也没出马车。” 封应然微微颔首,依旧看着前头,并没有转过脸来,神如常。 只有常年跟在他身边的顾青明白,三皇子这是有心事了。 “殿下,七姑娘终归会想明白的。”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