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过了朱允炆的叙述,朱标和洪武帝都是心疼不已,而朱标的情绪则是尤为的复杂。 “她怎么能……怎能如此……”朱标的声音低不可闻。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瞒过陆长亭的耳朵。 洪武帝面冷了冷:“太子可去问问吕氏,为何做下这等恶毒之事,若是众人都寻不到允炆,难道便要在等待之中,瞧允炆活活饿死吗?” 朱标知道此时洪武帝怒极,当然不敢为吕氏辩驳半分。不过,朱标此时也的确没什么心思为她辩护了。 朱允炆见状,忙拽了拽洪武帝的袖口,低声道:“让皇爷爷为允炆担心了。” 洪武帝面稍缓,注意力被拉了过去,便低声与朱允炆说起了话。 朱标面有些难看,他叫来了贴身伺候的太监,命他去告知太子妃,皇太孙已经寻到了。 太子朱标的面上飞快地掠过了一丝茫然……不知等她知晓这个消息时,面上该是何等的表情呢? 洪武帝当然舍不得斥责朱标,何况大体来说,朱标本也没什么罪过。怒气发作过后,洪武帝便将这一茬揭过了。 洪武帝这时候终于想起了陆长亭的功绩,他的目光缓缓落到了陆长亭的身上,口吻温和,微带笑意:“长亭竟真能寻到允炆的下落!方才倒是朕太过心急了……” 能有洪武帝这样一句退让的话,也着实不容易了。陆长亭当然打蛇随上,马上表示了理解,至于谦虚……在洪武帝跟前谦虚便是巧成拙了,所以陆长亭半句谦虚的话也没说。 相比起从前单给赏赐来说,这次洪武帝口中说的话开始有了变化。 洪武帝令人端来茶水点心,还令人搬来了桌椅,好让朱棣和陆长亭落座。 “长亭考过院试了?”洪武帝问。 “已然考过了。” 朱棣微微一笑,补充道:“长亭得了案首。” 洪武帝慢慢变得和颜悦起来,抚掌夸道:“好!果真少年英才!朕便等你站在奉天殿中那一!“ 洪武四年,洪武帝曾策问贡士于奉天殿。 洪武帝言下之意,便是他能一路取得好成绩,最终挤进殿试的名额之中。 陆长亭也微微一笑,自信道:“定不负陛下之期望。” 这下陡然便将洪武帝刚才的话拔到了另一个高度——当今皇帝陛下都在期望他能入得殿试。 众人看向陆长亭的目光都微微变了,再没谁敢将这人单纯当做那位善风水救过太子的陆公子了。 朱棣侧过头看了看了陆长亭,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洪武帝有意抬举陆长亭,自然便趁此机会,与陆长亭多说了几句话,一时间殿中和乐融融,至少乍看上去是和乐融融的。 而此时另一边呢? 小太监回到了殿中。钦天监众人朝他身后望去。 奇怪!并无仪仗! 连多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皇上呢? 莫非是这小太监没有传话过去?老者冷下脸来,道:“你可是没将消息禀报上去?” 小太监原本就觉得心头不痛快了,此时还听人这般质问,便板着脸道:“我不过是个小火者,哪里敢不报与陛下?只是陛下听过之后,便打发我回来了。你们且等着吧!” 一中年人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你胡说……陛下心系皇太孙,我们已经得知皇太孙的方位,陛下听了过后,怎会不前来?定然是你……”说到这里,那中年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口中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顿住了。 不,不不不,不可能……陆长亭那厮怎么可能比他们先卜出皇太孙所在呢? “你胡说!”那中年男人更大声地斥责道,好以此掩盖心中的不确定。 老者还未想到这一茬,因而也是怒极,连声道:“我要见陛下!” 小太监面冷漠地吐出了一串话:“陛下是不会见你们的,皇太孙已经找到了,陛下去瞧皇太孙了。” “……你说什么?”老者一愣,随即他面上转怒为笑,道:“你早说不就成了吗?可是在你禀报陛下后,陛下便立即前去寻找皇太孙了?” 小太监面更冷:“不,我的话还未说出来,皇太孙便已经找到了。” 老者失笑:“这不可……”能。 当真不可能吗? 老者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也是有可能的,……还、还有个陆长亭。毕竟还在殿中时,陆长亭便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找到了皇太孙的踪迹,而皇上也当真带着陆长亭前往了。 老者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时细细想来,他方才回想起当时陆长亭是如何说的……他说,他说皇太孙应当在太子东……是了,当时自己还讥讽他编了胡话。 老者身后的一干人也才纷纷想起,陆长亭比他们更早地指出了所在。 谁能想到,待到他们占卜时,上天指示的方位也正是东方向呢?方才得到结果后有何等喜悦,此时想明白之后便有何等失望。正如兴高采烈之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数九寒冬的冷水,其中滋味实在叫人心底不断泛起彻骨的冰寒。 此时老者仍不愿死心。 他甚至希望他们所占卜的结果也是错的。 皇太孙本就不在东! 老者为自己这等污浊的想法惭愧了一瞬,嘴上还是问道:“皇太孙如今身在何处?” “我怎知晓?但想来已经同陛下在一处了。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到了陛下跟前时,皇太孙已经寻到了。”小太监重重咬了“已经”二字。 老者最后的希望就此破灭。 钦天监一干人登时都没了声音,个个都成了闷葫芦,但实际上他们心中都是不服气的,他们学了多少年,经了多少事,那陆长亭又才学了多少本事?他才什么年纪?何况他还在皇上跟前张嘴便说自己不善占卜。 一个不善占卜的,将他们都比下去了? 哈,怕是刻意为之! 钦天监众人哪里知道,陆长亭是真不会,所以先提前给洪武帝打了个预防针,至于会不会刺到钦天监,这完全不在陆长亭的考虑之中。 这边殿中气氛很快便沉浸在了一片低之中。 偏偏没有洪武帝发话,他们还不能离去,只能老实等待在这里。 此时东中,洪武帝带着朱允炆离去了,便只剩下了陆长亭、朱棣、朱标,和一干人。 朱标了眉心,低声道:“我错了吗?”他难道不该护着吕氏吗? 陆长亭和朱棣都未开口说话。 朱标也不指望他们能回答,当即站起身来,让人送他们出去。是的,现在朱允炆已然寻到,自然便让他们出去了。 待陆长亭和朱棣一走,朱标便立即起身前往了太子妃如今的居所。 朱标怀悲愤,悲是悲吕氏如今的境况越加地坏了,愤是愤她怎能下手坑害自己的儿子? 朱标勉强住了心中复杂的心绪,走到了门外。 此时门内突然爆出一声尖叫。 朱标心一紧,一脚便将门踹开了:“出了何事?” 几个女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见了朱标后,便当即跪倒在了地面上,未语泪先,哽咽道:“太、太子……太子妃,太子妃她……她去了!” 这几个人虽然慌张,倒并不如何畏惧。毕竟他们知晓他们的太子殿下心地仁善,分外理智,绝不会迁怒他人。 而朱标在闻言之后,却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面上表情陡然平静了下来,叫人看不透其神。 但就是这副模样,让跪地的人们,和外头的侍卫们,都觉得心底微微泛起了凉意。 似乎……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女颤抖着出声:“殿下?” 朱标没有说话,更是谁也不理,他缓缓迈动步子走了进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扇屏风就在跟前。 绕过去,便能见到温柔的吕氏,和她苍白的脸。 她病了很久了,朱标也有不喜的时候,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 朱标驻足在前,低头看了一会儿上的人,很快便转过了身。 他走到了殿外,人们也跟着走到了殿外,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朱标的吩咐。 朱标却是将所有人都斥退了,连侍卫也是:“如今应当也不必守着了。” 侍卫见他面上一层冷意,也不敢多说什么,忙退了出去,同时派人飞快地去向洪武帝禀报了。 那厢洪武帝得了吕氏的死讯,放下了手中的御笔:“倒还是个清醒的……没病到好赖不分的地步。” …… ———— 太子妃的死讯第二便传到了陆长亭的耳中,盖因朱标又派了人来请他前往东。 除此外,倒是再没别的人知晓。 想也是,洪武帝寿诞刚过,便闹出太子妃身死的消息,那还了得?这岂不是往洪武帝的寿诞上抹黑? 陆长亭走在去往东的路上,心底为吕氏叹息了一声。 赶在这样的当口,她连个风光大葬都享不起了。 “陆公子,请。”女低眉顺目地将陆长亭引进了殿中:“请公子稍等上一会儿,太子殿下便到了。” 陆长亭点了点头。 他落座下来,却总觉得殿中有些气氛不对。虽然那些女表现并不明显,但他仍旧发现她们似乎变得愈加小心翼翼了。 是因为朱标在中发作过一次了吗? 陆长亭静静等待起了朱标,连手边的茶水点心都没动分毫。 殿外渐渐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 朱标是顶着雨进来的,陆长亭看着他阻开了太监女们想要为他遮挡的手,大步走了进来。 大雨将他一身都透了。 “殿下。”陆长亭起身了上去。心底忍不住道,看来变的不仅是东的气氛,还有朱标。 不过短短几的功夫,朱标两颊便微微凹陷了下去,衬得人莫名有棱有角了起来,至少不会再让人一眼便联想到他那仁善的子,而是让人觉得他真正拔有气势了起来。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