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附和道:“好,就依你,阿姐知道你向来有主意。只是有一点,他或许不是不敢上门提亲,而是不知你心里也有他呢?若你们两人已经表明了心意,他还不敢来,不敢给你承诺,这样的人,阿姐也瞧不上。可若他不知你的心意,才不敢冒昧上门,而你又不和他说,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段好姻缘?” 这话听得青荷停了手,红着脸犹犹豫豫道:“是这样子吗?” 青柳轻笑道:“是不是总要问清楚了才知道,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可不能随意。你要是不方便,阿姐帮你去问。” 青荷低头想了一阵,摇摇头:“我自己去问他。” 青柳握了握她的手,道:“带上青松,别让人有话可说。姐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既然能让我的妹妹看上,想来人品定是好的,就算家里条件差些,只要你们两个夫齐心,以后子总会好起来。” 青荷抿着,“现在说这个还早呢,八字都没一撇。” 青柳知道她怕羞,只含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青荷又道:“阿姐,前两天大堂哥来家里,他说知道了大娘的心思,叫你不必为难,他已经从酒楼辞了工,打算做点小买卖。” 青柳忙问:“什么买卖?” 青荷道:“这个我倒没细问,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小本生意,也没有铺面,大约就如货郎那般什么都卖吧。” 青柳笑道:“这可是巧了,我们两个做了娟花正不知该卖给谁,大堂哥就准备做货郎去了,你说咱们兄妹三个,自家人不就能把这生意做起来了?” 青荷也喜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 青柳调笑道:“只怕你这两天一颗心都被别人占据了呢。” 青荷跺了跺脚,“阿姐——” “好好好,阿姐不说了。娟花的事,我出来不便,还得你去和大堂哥细说,” 青荷点点头。 青柳便把娟花的成本,售价,各自大约能挣多少钱一一说给她听,让她先去和李青榆协商。 傍晚青柳回到家中,薛氏含笑将一封信给她。 青柳迟疑着接过,待看到上头“吾亲启”几个字,心头一跳,耳廓已经先红了。 薛氏揶揄道:“打算也才走了三天,算上这封信回来的路程,那小子怕是前脚刚踏出家门,后脚骑在马背上就给你写信了。” ☆、林湛师门 青柳窘迫不已地站着让薛氏调笑了一阵, 好不容易才被放回自己院里。 关上房门,她拿着信仔细端详。 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她写信, 这觉很新奇。 信封上的字端正有力,看不出林湛平里没个正经, 写的字却与他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青柳带着几分期待,小心拆开信封,里头有好几张信纸,折在一块,她展开来, 信里头竟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一幅幅画。 她又是意外又是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自己字认不全,看不懂他的信。没想到林湛这样别出心裁。 青柳嘴角不自觉含了笑,心里发甜, 念他的体贴。 她将信纸平了,才拿起来一张张仔细地看。 第一张画的是一座巍峨的城门,比她上一次去县里所见的还要高大许多,城门上写了平安府几个大字,城楼上站着手持□□的守城士兵, 城外的百姓正排着队进城,想来是林湛策马途径府城所见。 第二张则是一座广茂的山林,他单人独骑在林中奔驰,夕西斜, 倦鸟归林,远处隐隐约约可见寺庙钟楼向上曲起的檐角。 第三张是他夜宿一间荒庙的场景,破败的庙宇,残缺的泥像,屋顶墙角布蜘蛛网,屋子中间生了一堆火,林湛正坐在火堆旁烤兔子。 看到这里,青柳微微皱了眉,荒郊野外的,他又是一个人在外,不知道安不安全。 慢慢翻过这一页,底下还剩最后一张。纸上林湛躺在草堆上,枕着手睡了,这景象只占了信纸的一个角落,旁边空着的地方又画了许多东西,青柳眯着眼睛细看,等看明白,顿时就面红耳赤。 他、他竟在上头画了那种画! 青柳立刻烫了手一般丢开,面上红得快要滴血,眼神飘飘忽忽,不敢往桌上看上一眼。 只是刚才看得仔细,那两个小人抱在一块,各种各样的姿势就像烙在她脑子里一样,怎么也赶不出去。 她徒劳地甩了甩头,咬着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这时她才明白第四张信纸这样布局的含义,恐怕那两个痴的小人,就是那人梦里的场景! 青柳羞得全身都热了起来,这人、这人……真是,赶了一天的路,累成那样,竟还有力做那样的梦,在梦中变着花样的来,比他在家里都能折腾,他还都给画下来了,也不怕让人瞧见! 青柳红着脸,脑中闹哄哄地呆坐了一阵,心仍怦怦跳着,她闭着眼摸索着把第四张信纸翻过来倒扣在桌上,这才松了口气,又拿起前边三张,打算再看一遍。 夜晚,青柳躺在上,望着帐发呆。 不知道他到了哪里,今晚有没有落脚的地方,他此时在做什么,睡了么? 是不是……又在做不正经的梦? 与此同时,正靠坐在一棵树下打盹的林湛猛地打了个嚏。 他睁开眼,鼻子,咂咂嘴,有点惋惜,刚梦到媳妇儿,才把人哄到上,啃了两口,就被嚏吵醒了。 媳妇儿现在做什么呢?给她的信应该收到了吧,媳妇儿肯定很惊喜,嘿嘿…… 这午后,青柳练完字,坐在院中枇杷树下纳鞋底。 这几下了几场雨,头顶上的枇杷长得越发快了,一串串丰硕的果实,把树枝得直往下耷拉。枇杷果皮青里带着一点黄,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摘来吃了。 许嫂子从外头进来,手上端了个白瓷碟子,放在青柳身前的石桌上。 青柳一看,“呀,是桑果,哪里来的?” 许嫂子道:“是才从小遥山上的桑田里摘的,太太立刻就让我给您送来,新鲜着呢。” 今年雨水多,这桑果一颗颗存了汁水,黑得透亮,看着就惹人喜。 青柳小心拈了一颗放进嘴里,直点头,“很甜,嫂子也尝尝。” 许嫂子笑道:“我的份已经领到了,这是给您的,您若喜,一会儿我再去厨房端一份。” 青柳道:“这些就够了。” 许嫂子看到她手里的鞋样,瞧那大小不像她自己的,便问:“这是给大公子做的鞋?” 青柳不好意思道:“我胡做做,合不合脚还不知道呢。” 许嫂子笑起来,“只要是您做的,不管合不合脚,大公子铁定穿上就舍不得下来了!” 青柳含羞低了头。 许嫂子回到自己屋里,想起今周家人找她说的话,在心里摇了摇头。 当初林家与周家关系亲近,大公子还和周家的小姐定了亲,本是众人羡慕的一对金童玉女,可惜后来大公子出事,周家上门退亲,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两家再无集。 其实老爷太太心善,原本就没打算让周家小姐给大公子守节,这亲事肯定是要退的。 只是周家太不讲情义,当初噩耗传来,大公子连尸首都无处可寻,太太一直不愿相信,连灵堂都不让人设,只坚信人还活着。 可偏偏没几天,周家就急不可耐地上门说要退亲,是认定大公子回不来了,没多久又说了另一门亲事。这头大公子末七未过,那边周家小姐已经敲锣打鼓做了别人家的新妇。 既然当初像是急着出火坑一般嫁了别人,那就该硬气到底,不要回转。 可惜周家如今偏偏又有几分后悔了。 周家小姐那一嫁嫁得并不如意,与丈夫不和,婆媳不睦,过门三年又无所出,于是和离回了娘里。这几年一直住在家中。 所以周家听说大公子回来了,就动了心思,让家里下人来打探消息,探到了她这里。 许嫂子又摇了摇头,且不说如今大公子大如漆似胶,大公子恨不得和大黏成一个人,就算他们两人情冷淡,也没有周家小姐足的余地。 林家的祖训,就不允许休再娶,也不许纳妾。 此时林湛已经到了上清宗,正光着膀子趴在上,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瘀痕,全是被揍的。 上清宗还和十几年前一个模样,只除了多了几个生面孔,宗门还是那宗门,山头还是那山头。 听说从前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总之是他们林家的祖宗第一次来上清宗时,宗门就是这个样子了,恐怕几百年后也还是一样。 他连着赶了四五天,一路餐风宿,以为会见到师父师兄弟们动得痛苦泪的场景,结果刚照面,就被师父痛揍了一顿。 后来他和他们说起这些年的经历,讲到回家后白得了一个媳妇儿的事,不由炫耀了几句,又嘲笑了一番师门一整窝的光,结果又被羡慕嫉妒恨的师兄弟们殴了一顿,现在全身散了架,只能老老实实趴着。 他挠了挠头,趴在上咬着笔杆,想着如何把被揍的这段画得英俊一些,寄给媳妇儿看看。 潘黎端着药进来,道:“师兄,我帮你擦药吧。” 林湛摆摆手,“一会儿我自己来,对了小梨子,别喊我师兄了,现在你才是大师兄。” 潘黎苦笑道:“那是因为师兄你和闫师兄不在,不然怎么也轮不到我。” 林湛道:“你小子就是太怂了,既然都把别人打趴下了,他们叫你一声大师兄你还不敢应?” 潘黎老实道:“他们叫我敢应,师兄叫我不敢应。” “嘿……还敢歧视我,你等着,等我爬得起来,立马把你揍趴下。对了,今天怎么没见黑脸?” 潘黎看了看他的脸,默默把那句你现在才是黑脸的话憋下,道:“闫师兄在京都。” 林湛歪歪头,“去哪里做什么?哦——我想起来了,现在轮到他在那里做票了?” 潘黎默默点头。 林湛嘿嘿一笑,“憋死他。” 潘黎看他得意,忍不住道:“闫师兄在京都娶了公主,现在是驸马爷了。” 林湛瞪大了眼,“小梨子你没骗我?就黑脸那样,还有公主瞧上他?那公主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潘黎道:“我没骗你,闫师兄已经成亲一年了。” 林湛不可置信地捂着口,有点憋屈,又有点心痛,他还以为自己是众多师兄弟中唯一一个娶上媳妇儿的,嘚瑟了一圈,还被众人揍了一顿,结果现在才发现,有人动作比他快,那个人还是天一黑就找不到人的黑脸! 这一顿揍白挨了! 还被死黑脸打了脸! 他心痛,他憋屈,他需要媳妇儿的安。 林湛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小梨子你出去吧,我要静一静。” 潘黎见状,便把药留给他,又代了一遍让他记得抹药,才带了门出去。 人一走,林湛立马又生龙活虎,抓耳挠腮地给他媳妇儿写信。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