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皇帝面冷了下来。 韩道辉头垂得低低的,擅动兵符,擅调军,他犯的是死罪,陛下这次虽饶过了他,却不会再给他这些权力。 他不恋权,只是担忧来陛下若再病发,他怕是再奈何不了昌王了。 “回陛下,北门军已尽数遣走。”伏宽禀报。 “好生安抚将士,朕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言。”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借此生事,皇帝的态度明明白白。 “臣遵旨。” “行了,下去吧。” 伏宽行了礼,并未退走,看了眼温婉立在一畔的薛贵妃,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还有一事,吴贤妃在紫宸门前跪晕了。” “贤妃?她怎么在紫宸门?”皇帝不悦。 韩道辉瞥了眼薛贵妃,见她一脸无辜,不是不佩服的,他却不能装傻,只得硬着头皮回话:“陛下,吴贤妃手捧太后的手谕,要将薛贵妃拿进正司,薛贵妃进了紫宸殿,吴贤妃等人跪在了紫宸门前。” 这些后之事,和谋反、调军相比,太过无关紧要,韩道辉之前便没说。 三言两语的将事情回明,韩道辉话里隐隐的偏袒了薛贵妃,毕竟两人也算有些情。 “臣妾是冤枉的,求陛下为臣妾做主。”薛妍穗乖乖巧巧的喊冤。 皇帝轻哼了声,敢告发谋反,连远避行的太后都掺和进来,这个薛贵妃惹事的能力不容小觑。 这样也好,那东西的条件是要护着她,她越能惹事,给他的酬劳就越大,他的身体想必也会越好,此时此刻皇帝这么想着。 “把人带进来。” …… 紫宸门前,晕过去又醒来的吴贤妃终于等到了皇帝召见,几乎喜极而泣。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双膝巨痛,险些又摔在地上,女急忙扶住她。 两个膝头钻心的疼,磨破了皮,渗出了血,吴贤妃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么大的苦头,恨得想咬掉薛妍穗一块。 吴贤妃心里恨毒了,面上还要带着笑,吩咐心腹女荔儿,“你去照应着高婕妤,让她养养神,见了陛下再哭。” 原来吴贤妃在紫宸门前跪等时,久久等不到消息的高婕妤,拖着半条残命寻了过来。 “是。”荔儿领命而去。 吴贤妃信心,高婕妤的惨状,谁看了都要心生恻隐,陛下一定不会护着薛人的。 至于薛人告发谋反,陛下何等英明神武,绝不会任她陷害忠良。 薛妍穗,你死到临头了。 吴贤妃挥退女,忍着痛,高昂着头,一步一瘸的进了紫宸殿。 终于踏进了千思万想的紫宸殿,吴贤妃力持镇定,目不斜视,她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将薛妍穗那个妖俗女比下去。 到了门口,宦官将旁人都拦了,“贤妃娘娘一人进去。” 吴贤妃不敢质疑。 “臣妾见过陛下,求陛下为高婕妤做主。”吴贤妃委委屈屈的行礼,含着泪水,带着哭腔。 薛妍穗极轻的笑了一声,她与吴贤妃距离极近,这笑也只有吴贤妃听得真切。 “求陛下也为臣妾做主。”薛妍穗学着吴贤妃的语调,也哀哀的哭求。 吴贤妃脸扭曲了一瞬。 “薛贵妃你先说。”皇帝的偏袒不加掩饰。 薛妍穗瞟了眼吴贤妃,故意刺她,慢条斯理的开口:“高婕妤常常对臣妾的膳食动手动脚,臣妾见她如此上心,动不已,便将她加过料的粥赏给了她。哪知吴贤妃嫉妒臣妾与高婕妤姐妹情深,竟诬陷臣妾残害高婕妤,还误导了太后娘娘,要拿臣妾问罪。求陛下还臣妾一个清白。” “陛下,薛贵妃颠倒黑白,蒙蔽圣听。她带人打上披香阁,高婕妤被她害得半条命都没了,陛下,高婕妤就在外面。”吴贤妃反驳。 皇帝抬了抬手,“让她进来。” 高婕妤像个布袋子一样被女搀扶着进来,气息奄奄,抖抖索索的指着高高肿起的喉咙,无声的泪,她说不出话了。 几个时辰前,她还丰腴妩媚如一朵开得正的花,薛贵妃一碗粥,她便成了朵残花。 韩道辉摇了摇头,暗暗嘀咕他这宦是做不成了,薛贵妃这妖妃却是能做的。 吴贤妃有了底气,高婕妤的惨状活生生就在眼前,陛下不能偏袒薛妍穗。 “韩道辉,传朕的话,尚食局上下全部锁拿,分开拷问。”皇帝淡淡开口,杀机无限,“高氏,你是否对薛贵妃的膳食动过手脚?” 高婕妤想要否认,可她行事张扬,明目张胆的吩咐尚食局糟蹋薛贵妃的膳食,稍加拷打,尚食局的人就会供出她,她颤抖着磕头,额头触地,承认了。 “高氏以下犯上,废为庶人,迁入掖庭充役,拖出去。” 眨眼间,一个正三品的婕妤成了掖庭的役,高婕妤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几个宦官进来,把她抬了出去。 吴贤妃惊骇绝,不敢相信陛下如此无情,高婕妤那般惨状竟不能让他生出一点怜惜之心。她惊怕之余,反应迅速,哭着磕头请罪,“陛下,臣妾有错,被高氏蒙蔽,误会了薛贵妃,臣妾知错。” “臣妾疏忽大意,臣妾知错,臣妾该罚。”吴贤妃额头磕得青肿,脑子里嗡嗡的,她怎么就忘了陛下的绝情,前有尚昭仪前车之鉴,今有高婕妤,可为什么薛妍穗是个例外? “薛贵妃觉得呢?” 久到吴贤妃都要绝望了,才听到皇帝的声音。 “薛贵妃,是我失察,连累你受委屈,求贵妃娘娘看在咱们两家通家之好的份上,原谅我一遭。”吴贤妃忍辱跪求薛妍穗。 薛妍穗似笑非笑,吴贤妃这话,让她更想打死她。到了这份上,竟还想用薛家用崔氏来她。 只是皇帝的意思,不想重惩吴贤妃啊,否则何必问她,直接废了,一如高婕妤。 罢了,自己的仇自己报。 “臣妾但凭陛下做主。”薛妍穗声音哀婉,谁都能听得出她的委屈、恭顺、无辜。 皇帝按了按眉心,一脸忍耐之,这个女人自己都干了什么心里没数吗,摆出这么一副可怜模样,她自己信吗? “贤妃昏昧无能,驭下不严,上欺太后,夺协理六之权,罚一年分,回好生反思,下去。” 吴贤妃眼前一黑,还要强颜笑着谢恩,“臣妾谢陛下开恩。” 处置完,皇帝神不耐,他还有一堆折子要看,将薛妍穗一块打发了,“薛贵妃,你也下去。” “臣妾告退。”薛妍穗走得干脆利落。 一出了紫宸殿,吴贤妃就软在了地上,女们连忙搀着抱着,凄凄惨惨的。 而候在紫宸门前,等得望眼穿的张云栋等人,见到薛妍穗走出来,一下跳了起来,“贵妃娘娘!” 薛妍穗嫣然一笑,“回承嘉殿,本今心情好,重重有赏。” “谢娘娘恩典。” 听到有赏,几人忍不住呼出声,身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簇拥着薛贵妃回承嘉殿。 一边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边趾高气扬还有赏赐,跟着吴贤妃的人心情复杂难言。 这一夜,后中有无数人睡不安稳,而随着消息的传,又有无数的高门大宅灯火亮了一夜。 薛妍穗美美的睡一夜,发现自己遇到了个严重的问题,她吃不进东西了。 第10章 酣甜一梦,薛妍穗神清气的醒来,伸了个懒,肚子咕噜咕噜一阵响,她饿了。昨天粒米未进,一直绷着神,回来太累,洗漱后倒头就睡,忘了肚子还饿着。 “娘娘,您醒了吗?” 女听到动静,在帷幔后面轻声询问。 “进来吧。” 一个夜的功夫,承嘉殿的女宦官见识到了薛贵妃的手段,清楚的知道了贵妃娘娘才是他们的天,一个个打起十万分小心,殷勤侍候。 “头发随便绾一下,穿左边窄袖纱衫,右边的缎鞋。” 薛妍穗坐着,时不时指点一句,几乎不用动手,就已洗漱干净,穿戴整齐了。女们动作轻柔,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和前些子相比,薛妍穗今儿才算享受到了贵妃娘娘该有的腐败生活。 “行了,用过早饭再上妆梳髻。” 抹了点花,薛妍穗了肚子,素面朝天,一身轻便衣裙,并不讲究。 “娘娘,早膳已摆好了,今儿尚食局头一份送的就是咱们承嘉殿。” 候在外面的小宦官,殷勤的打起帘子,一脸的与有荣焉。 “哦,尚食局里的人都放出来了?”薛妍穗随口问。 “回娘娘的话,哪儿能呢,平里对咱们承嘉殿摆脸子、使绊子的全关着呢。听说尚食局里少了一半人,今儿的膳食都推后了,除了咱们承嘉殿,晚了谁的他们都不敢晚了娘娘的。” 薛妍穗淡笑,“陛下的呢?” 小宦官讪讪的笑,“陛下的膳食不与后一处,后中咱们承嘉殿头一份。” 薛妍穗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皇帝连膳食都不与后一处,她叹了声,也没放在心上。有一嗒没一嗒的说着话,到了摆膳的西偏殿。 张云栋领着一溜女在西偏殿候着,齐齐行礼,薛妍穗摆了摆手,坐在了案前。 女们迅速的将罩在碗盘上的罩子取下,一阵热气腾起,香气扑鼻。 案几上金碗银盘罗列,摆得当当,菜肴丰盛,样样不同,薛妍穗扫了一遍,她前些子吃得加起来也没这一餐丰盛。 “娘娘,这碗五馄饨是尚食局张司膳的拿手菜,您尝尝。” 剔透的白瓷碗里,白、黄、绿、橙、粉五种不同颜的小馄饨浸在汤汁里,香味俱全,薛妍穗很饿了,一勺舀了两只。 没想到即将入口时,她瞥见粉馄饨上粘着团黑呼呼的东西,瞬时面大变,连勺子带馄饨都扔了。 银勺砸在铺地的方砖上脆响,粉、白两只馄饨滚在地上,可怜兮兮的。 张云栋霎时白了脸,这馄饨有问题,他们竟然没发现,真是该死。可他跑过去翻来覆去的检视那两只馄饨,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薛妍穗还在捂着嘴干呕。 “娘娘,是哪里不对?”张云栋小心翼翼的询问。 薛妍穗捂着嘴,指了指那只粉馄饨。 张云栋又查看了一遍,看到粉馄饨上的粘着的东西,他似乎明白了。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