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个梦,真是见鬼了。 阮之之往掌心里挤了一点粉底,细细用指尖开覆盖在黑眼圈上,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云南这个地方成年雨连绵,且早晚温差极大,洗漱完毕之后,阮之之把行李箱里最厚的一件黑羽绒服拿出来穿上,帽子围巾全副武装,这才意地出了门。 刚出门就碰见住在她隔壁的时砚和陈嘉言。 “早呀之之,昨晚睡得怎么样?”陈嘉言笑眯眯地走近,一大早就一副力充沛的样子。 “昨天太累了,一回房间就睡了。”阮之之走在他身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过时砚,巧合的发现,他今天也穿了一件黑羽绒服,不过是短款,很干净清的样子。 他还是不说话,默不作声地走在一旁,可是天生的致眉眼本就让人无法忽视。 阮之之觉得这种人最让人没有办法。 什么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让人知道。 坐在去往石林的大巴车上,团里姓赵的导游开始认真安排这五天的行程计划,今天去昆明石林景区,晚上连夜抵达丽江,在丽江住两天,最后再去香格里拉。 基本上,阮之之对于这个行程安排还是很意的,毕竟,90%来云南旅游的年轻人最想去的地方大概都是丽江古城。 传说中的遇之都。 “石林岩高数十仞,攀援始可入其中怪石林立,如千队万骑危檐逐窟。相传有人与隆冬遥见石上有李二株果实鲜红。临不及取,次寻之不见,俗呼李子箐。这段文字提到的李子箐就是现在的石林景区。也称‘大小石林’,这是史籍中对石林最早的描写之一。” 导游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传出来,阮之之坐在座位上安静听着,偶尔转过头欣赏一下沿途的优美风景,突然觉得偶尔来这么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觉也不错。 嗯,就不跟顾念计较了。 石林景区是一座名副其实由岩石组成的“森林”,景优美,空气清新。阮之之背着背包跟在旅行团后面,一路上怪石林立,峥嵘突兀,姿态各异。 在走到著名的阿诗玛石峰之后,导游转过身来,举着喇叭跟大家讲述阿诗玛和阿黑哥之间动人凄婉的情故事,阮之之听得津津有味,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团里那三个年轻的小姑娘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在窃窃私语。 “我昨天晚上问我爸啦,他说时砚是他们学校心理系的金牌教授,今年才26岁,得过的各种奖项就已经数不胜数,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才。” “我姑姑还跟我说他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呢。” “这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又有颜值又有内涵的男人。”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没有,我爸跟我说,他跟时砚当了三年同事,从来都没有见他和任何一个异走在一起过。” “你别吓我,他该不会是同恋吧?再或者……是身体方面有什么隐疾?” “噗哈哈哈,你这个人真是的,瞎想什么呢。” …… 身后传来女孩们嘻嘻哈哈的笑声,阮之之虽然觉得非礼勿听,不过她们的声音实在是大到让她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视线毫不费劲地在人群中锁定,时砚一只手在子口袋里,眼瞳漆黑,微微抬头望向远处高耸的阿诗玛石峰。 他明明就站在人山人海里,散发出来的气质却疏离到仿佛游离在十丈软红之外。 这种万里挑一的优质男人,竟然还是单身。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不过除了刚刚那几个女孩子所说的,好像也找不出其他原因了。 因为阮之之他们这个旅行团的团队本身比较特殊,所以相对的自由度也较高,到了午饭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自行解决,看来之前都已经受够了旅游团队餐的蛊毒。 阮之之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都没决定要吃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正好被一旁的陈嘉言自来地拉了过去,说今天他请客。 一路跟着他走到附近一家生意火爆的海鲜馆,阮之之看到上面挂着的招牌立刻心如死灰。 非常不凑巧的,她海鲜过。 身边的陈嘉言一副很得意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跟她推荐:“这家海鲜馆是我一个来过云南旅游的朋友特地推荐给我的,说是这里的老字号了,海鲜味道特别鲜美正宗,吃饭的话还要先预订才有位置的。” 不忍拒绝对方的好意,想着到时候就吃点别的不吃海鲜,应该也没什么问题,阮之之还是顺从地跟在他身后,走上饭店里踩起来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 包厢就在二楼,走进去之后她才发现,在座的除了时砚之外,竟然还有同团的那三个女孩子。 时砚手里无所谓地把玩着那个蓝打火机,看到她走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面上波澜不惊。 ☆、4.c2·关东煮 陈嘉言走进来,非常有绅士风度的帮阮之之把座椅拉开,而后跟其他人介绍道:“来来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个美女呢叫阮之之,不在我们学校工作,纯粹是从朋友那里拿了名额过来玩的。” 阮之之礼貌地笑了笑,刚想跟着再自我介绍一下,一转眼才发现那三个女孩子的视线本就没有在她身上做半点停留,显然对她毫无兴趣。 与此相反的,全都定格在时砚身上。 “时砚,我以前也在国外留过学,好巧啊。”开口的女生模样很漂亮,标准的大眼睛瓜子脸,一头卷发像洋娃娃一样致可。 被搭讪的人也跟着靠套地回应:“是巧。” 可惜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半点笑意也没有。 不过这句不冷不热的回应已经给了那个女生莫大的勇气,阮之之看到她的眼睛瞬间就像两簇火苗一样燃起来,甚至还把座椅也往时砚身边移了移。 另外两个女生眼神里的都是羡慕嫉妒,只有陈嘉言略嘲讽地笑了笑,一边笑一边凑近阮之之的耳朵低声道:“之之,你可千万别像这些女孩子一样恋上他,阿砚这个人啊,生凉薄,今天还跟你谈笑风生,说不定明天翻脸就不认人了。” 他说完之后还很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严肃道:“我是看你跟这些无知小女生不一样,才好心提醒你的。” 阮之之语,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想多了吧,我对他一点儿那方面的想法也没有,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家饭店上菜的速度很快,几个人说话间就已经上齐了一桌各式各样的海鲜菜肴。蒜蓉粉丝蒸扇贝、咖喱梭子蟹、葱油海瓜子、芜爆海参,还有三珍汤,当当地摆了整桌,瞬间让人食大开。 阮之之今天一大早就起,跟着导游团走了半天,现在已经又累又饿,无奈桌上摆的几乎都是海鲜,她来来回回观察了半天,最后终于选定了一盘凉拌海带丝。 陈嘉言看她不说话,筷子一直只夹一道凉菜,于是特别体贴地夹了个生蚝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道:“之之,这家店的生蚝煎蛋是招牌菜,特别出名,你尝尝怎么样。” 阮之之看着他热切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道了声谢,然后装模作样地拿筷子搅了几下眼前香气扑鼻的生蚝,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而坐在她对面的那几个女孩子跟时砚早已聊得热火朝天,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那些女孩子单方面的热火朝天。因为被搭讪的正主手里的打火机上上下下把玩了半天,自始至终表情都很冷淡。 “时砚,我听我爸说你现在还是单身,真的假的啊?” “真的。” “啊?你今年也该有二十六七岁了吧,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啊?” “没遇到合适的。” 他抬抬眼皮,无所谓道。 这个回答瞬间起了女生们更大的好奇心,那个长相很漂亮的女孩子了额前的刘海,略有些紧张地开口询问:“那你觉得,什么类型的女生才是合适的呀?” 她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就连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阮之之也有些好奇,这样的优质男人心目中的理想伴侣,究竟是什么模样。 时砚不说话,半天才放下手中的打火机,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看缘分吧。” 这个听起来简直就是极度敷衍的回答,成功地让所有人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女孩子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表情,阮之之继续低头默不作声地嚼着海带丝,一边嚼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个奇怪的回答,和这个奇怪的男人。 不过好在有陈嘉言在,气氛才得以保持热烈。 差不多吃到一半的时候,时砚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出去烟,陈嘉言习以为常的摆摆手。 他出门的时候恰好要经过阮之之的座位,正在喝汤的阮之之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他的眼极淡,眉眼却仍然好看地肆无忌惮。 他安安静静的走过去,明明视线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连,却总是让人觉得,他刚刚似乎在注意着自己。 阮之之晃了晃脑袋,真是要命,这种错觉才是最可怕的。 时砚出去之后,几个女孩子沮丧了一会儿,立刻又打起神跟陈嘉言聊起来。陈嘉言能说会道,并且很擅长逗女孩子开心,所以场面也算热烈。 阮之之低头看了眼手机,想着如果现在先走的话,还能在集合之前买点吃的。不然胃里空空的再走上一下午,依她的身体素质肯定直接就晕倒了。 陈嘉言在数次挽留被拒绝之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阮之之送到了饭店门口,并且十分热情地邀请她下次再一起吃饭。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就友好道别,阮之之转身走出饭店正门,正在心里盘算着去哪里买点小吃,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靠在饭店门口一头石狮子旁边的时砚。 他漫不经心地斜倚着,指尖夹着一烟,原本凛冽的眉眼因为被烟雾笼罩,给人的觉稍微柔软了一点。 这个人烟的模样总是很颓废,还有些郁。 阮之之微微低下头,正打算趁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赶紧离开,眼角余光却刚好瞥到时砚放在一边青石板上的,一盒正在往上不断冒着热气的什么食物。 她定睛仔细看了看,竟然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她最吃的小吃之一。 要不要问一下是在哪里买的? 短短的几秒钟里,阮之之皱着眉头在脑内做了一番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向自己现在空空的胃投降。 她走过去,确保自己笑得单纯温婉人畜无害,这才极其温柔地开口:“时砚,能不能问一下,你这份关东煮是在哪里买的啊?” 对方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却一点都不惊讶,表情仍然波澜不惊。 时砚微微抬眼,一张致的脸在烟雾中忽隐忽现,轻描淡写道:“这是最后一份了。” 阮之之:“……” 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孽缘,上一次他抢走了最后一份马卡龙,这一次又买走了最后一份关东煮。 这个男人一定跟她八字不合。 “好吧,谢谢啦。”阮之之深呼,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了谢,转身刚想走,却突然猝不及防地被身后的男人握住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掌心却是温热的,奇异的反差。 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来,恰好看到时砚随手将手里的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然后拿起青石板上的那份关东煮,放在她手里。 “趁热吃。” *** 寒冬腊月的天气里,阮之之手里提着这份关东煮站在人来人往的老旧街巷,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陈嘉言靠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说,阿砚这个人啊,生凉薄,今天还跟你谈笑风生,说不定明天翻脸就不认人了。 阮之之低头看了一眼装在塑料盒里香气四溢的关东煮,略有些担忧明天再见到时砚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会一下子转到零下。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