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我自己能行……” 剩下的半句话咽在了他的动作下,身子腾空而起,被他稳稳抱在了怀中。 他低头白了她一眼,“能行?” 纵使是个病弱少年,可依旧就名男子,力气自然是比她大的。 一晃神,她就被放在了榻上,和宣夫人作伴。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跳了进来,自从裴寓衡回来,他们就去了那身懂事的皮,变得活泼的很,像个真正的小孩子。 他们围着裴寓衡,绘声绘的讲了起来。 裴璟骥生来腼腆,可又急于说话,憋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裴寓衡瞧他,“不急,慢慢说。” 话越说越溜,裴璟昭按捺不住,已经绕着几人手舞足蹈起来。 笑声久不灭。 没有被受惊后的发抖,没有高烧不退,他们的心里还没被蒙上影。 宣玥宁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他们,眉眼间全是温柔和庆幸。 屋子里没有椅子,裴寓衡不会做出靠着墙壁那般的不雅动作,直站在原地,时不时附和弟弟妹妹一句,勾得他们将颠三倒四的话说清。 没几句,就将他离家请医者后发生的事全清楚了,不着痕迹的看了宣玥宁好几眼,才饶有兴致的问:“《大洛律》哪条规定贩卖官人要徒一年半?怎的我不知道?” 两个孩子眨巴眼睛,疑惑的说:“是不是阿兄记错啦?阿姊可是狠狠将那老婆子吓唬了一番呢!” 裴寓衡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他有志向父亲学习,读律法,那枯燥乏味的《大洛律》他能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宣玥宁半个身子倚靠在墙壁上,对上裴寓衡的目光笑了起来,眼里有着狡黠,“唔,其实我那是骗她的,没想到她就真信了呀。” 只是在长安裴寓衡温书时,她偶然看过一条,以妾充者,徒一年半,为了将老婆子震慑住,脑中一闪,胡诌上去的。 听她这样一说,裴璟昭和裴璟骥看向宣玥宁的目光中顿时就充了钦佩。 就连一旁的裴寓衡都忍不住悄悄地翘起嘴角,在宣玥宁看过来前,歪过头去,看着家徒四壁又被欺负的家,笑意便敛去了。 打发说的尽兴的两个孩子去厨房煎药,他才走到榻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宣夫人。 宣夫人病的比宣玥宁重的多,那般吵闹都未醒。 宣玥宁也回头,担忧的看向宣夫人,裴寓衡早上出去是要去请医者的,快要到宵之时回来,身上却只有药包,可见医者是没请来,轻声说道:“姑母病的愈发厉害了,我们得尽快将她送到医馆。” 医者不来无外乎是裴家没钱请不来。 她将刚刚典当的钱推到裴寓衡面前,自己就留了张单据,“你刚也听到了,我让他们典当了个金锁,你且放心,那东西真是我的,这是付了租房剩下的钱,明就将姑母送去吧?” 典当金锁那点惆怅,在遇到它能起作用的那一刻就悉数没了。 怕伤到裴寓衡的自尊心,她抿抿,用有些发晕的脑袋继续劝道:“今时不同往,我也是家中的一份子,更开心看到你用这钱。” 裴寓衡还保持着弯看宣夫人的动作,听闻此话,身子一顿,眼里颇有些不可思议,视线从钱袋上转到宣玥宁身上。 这段子的磨练,他早已不是那个不知五谷的娇公子了。 最后,他直起接过钱袋,听见了宣玥宁小小的如释重负的气声,倒是一乐。 “我会还你的,明不光要找医者,还得找个新住处,这里不安全。” 宣玥宁想摆摆手,奈何没力气,只得道:“裴家养我多年,我身无长物,唯有用这些钱尽心,盼它能带我们度过难关。” 裴寓衡将钱袋复还到她手中,在她诧异的目光下道:“钱放你这,有需要我来找你拿,你也说了,你是家中一份子,且放宽心,裴家不要抛下你的。” 宣玥宁听不得这话,眼圈就是一热,是啊,你没抛下我,是我抛下了你。 不问原因,只问结果。 是她错的太离谱。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三人的呼声,宣玥宁用刚刚恢复的力气,打开那张单据,“刺啦”便将其撕成两半,转瞬就变成了一堆纸屑。 裴寓衡没阻止,毕竟那金锁是她的东西,她自有权处理,只是说了句,“何必,兴许后还有机会赎回来。” 宣玥宁的手指在那堆纸屑中穿过,“死当,左右也赎不回来,何必看着堵。” 话音刚落,两个孩子端着两碗药走了进来,接过裴寓衡买来的胡饼,宣玥宁瞧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将其撕了一半,自己小口小口地将半个胡饼咽进肚中,恢复了些力气。 那边,三个人围着宣夫人将胡饼泡在水里,想喂进其口中,可却不得其法,了宣夫人一衣襟的水。 叹了口气,她将手中剩下的半个胡饼进裴寓衡的手中,指指宣夫人,“你们扶住姑母,我来喂。” 冷不丁被了一手温热的胡饼,裴寓衡就见宣玥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宣夫人张开了口,随着她喂食,自己咽下去。 喂食的时候,宣玥宁还空看了一眼裴寓衡,两道弯眉顿时蹙在一起,“还不趁着热乎吃进去,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还当自己是神仙喝水呢,不好好吃饭你怎么照顾我们这一家子。” 前世她照顾萧子昂的母亲自然知道怎么让人吃饭,那时萧子昂的庶子就凑在她身边,她得空就得骂他一顿让他好好吃饭。 现在的裴寓衡还是个少年,看见他拿着胡饼愣在那,她一时嘴快就把话说了出去,裴寓衡有个病,嘴挑,若是不看着他,今天晚上这顿饭他肯定不会食的。 她忙着喂饭喂药,今心神又被狠狠冲击过一回,丝毫没注意到现在的语气神态和往十三岁时,害怕裴寓衡,见到他话都说不利索有多大差别。 裴寓衡攥紧那胡饼,望着她久久没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谢小可们的支持,你们呦~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 1个;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洋 2个;粟米菌 1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浮出水面(晋江首发) 《重生成病娇心尖宠》/南珣 三月的越州乍暖还寒,生病的人自是受不得冷。 宣玥宁和宣夫人喝了药后,均出了一层臭汗,两个人缩在层层的衣裳下,呼声此起彼伏。 偶尔还能听见裴璟昭的磨牙声。 穷,这个家是真穷,衣裳都要典当完了。 同她在萧府过的锦衣玉食生活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由奢入俭难,她其实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心里带着如同偷来的窃喜。 穷不怕,后她养家,一定把三个孩子拉扯大。 没错,三个,裴寓衡还没弱冠,也不过十六的年纪,他默不作声抗起这个家,她总得替他分担一二。 虽说总觉得自己说要养裴寓衡有些怪,要知道那可是上辈子的宰相,可一想到明明受不得冷、受不得热,睡觉都得点熏香的他,如今就宿在隔壁破木板上,她心里就难过。 总觉得睡在那样的地方是玷.污了他,她得尽快赚钱,让这个家富裕起来。 悄悄翻了个身,她将一直就拿在手中的钱袋拉开个口子,往铺上倒去,借着月光亲眼看见三百文铜钱堆成个小山。 一枚一枚数过去,又仔细欣赏了一番那张飞票,小心将其叠好又重新放了回去。 想着明先得带裴寓衡去租房子,大约得花多少钱,然后给宣夫人请医者,这个还得留出后吃药的钱,新房子布置东西,林林总总,想着想着进入梦乡。 在睡着的最后一刻,她捏着钱袋心想,这郑家总算做了点事,这金锁就当是他们欠她的利息了,后谁也不欠谁。 一墙之隔,裴寓衡身上还穿着那身宽袖长袍,除了明要穿的衣裳,其余的全拿去宣玥宁那屋,给两个人盖了。 他们连被子都没有。 曾经的少年得志,到如今也算尝尽人间百苦。 身下的破木板散发着木头的味道,裴寓衡睁着眼睛,有些睡不着。 往他都会强迫自己入睡,要是受不得苦睡不着,第二谁出去找医者,家里又该怎么办。 可今,在他不在的时候,宣玥宁却站了出来,护住了他年幼的弟妹。 他们年纪小又心思单纯,若是没有宣玥宁,不被拉走也得被吓坏了,哪还能跟他嘻嘻哈哈着他。 忙来忙去的,他都忘记跟宣玥宁道谢了。 屋里桌子上,她给他的半块胡饼已经凉透了。 曾经一见到他就唯唯诺诺,脸能红到脖颈的宣玥宁,怎么就突然胆子大起来,敢和收租人叫板,张嘴就是假的《大洛律》。 可……能有人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护住这个家,他真得觉得能松口气了,一直以来的紧绷都软和了不少。 裴璟骥一个翻身凑到他身边将他一把抱住,他嫌弃地撇撇嘴还是揽过幼弟,终于有了些许的困意,明一定得找到房子搬出去。 收租的老婆子本身就是这坊里一霸,受了委屈等反应过来,焉知不会重新找上门来。 另外她受人指使而来,背后的人定会前来一看,就怕他们再出招,这个家可经不起折腾。 第二一早,家里的几个人就醒了过来,就连宣夫人都清醒了一刻钟,吃了饭喝药又沉沉睡去,谁也没告诉她昨发生了何事。 给她收拾妥当,他们才草草吃了一口,裴寓衡在屋里嘱咐两个孩子,宣玥宁在旁思索如何能让他带着自己一同出去。 昨出了身汗,她又不是以前那个总是忧虑自己会不会被扔下的小娘子,心境转变,身体也充力量,风寒已是好了大半。 还不待她张口,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门外响起,大门砰砰作响,“妹子,快开门,听闻你们昨被欺辱,今个我特意上门赔罪来了。” “你们这舅舅也真是,脾气臭的跟那粪坑里的石头一般,都快被他气死了,自个的亲妹子带孩子投靠他,他倒好,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来者是裴寓衡的舅母肖夫人,宣玥宁的伯母。 裴寓衡低头便对上了宣玥宁同样警惕的目光,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将头转开了。 裴璟骥得了阿兄肯定,跑去开门。 一个穿着八幅石榴红裙的夫人先了脸,梳着高髻上面步摇轻晃,她用手遮嘴,涂着丹蔻的指甲鲜红如血,三十出头的年纪,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最引人的便是她那浅棕的发,关下一晃,还泛着一股子金。 她亲切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走了进来,身后奴仆在房屋放下她带来的东西,恭敬的候在了门外。 屋里没有椅子,她不顾裴寓衡的冷脸,坐在宣玥宁的榻上,握住宣玥宁的手,唠唠叨叨说她废了多大的力气,才从将他们轰出宣家大门紧闭的宣嘉亦那,领了几个钱过来看他们。 初一看上去,她神情不忿和他们同仇敌忾,痛骂了宣嘉亦好半晌,活一个快识大体的女子形象。 可若仔细听,你会发现,她话里话外都在将所有不是往宣嘉亦身上推,赶人关门的是宣嘉亦,阻止她还看望他们的是宣嘉亦,合着宣家就她一个好人。 谁都知肖夫人是个良善之人,越州前段子被攻城,还是肖夫人顶着力率先开仓放粮,在百姓间名声极好。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