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婆也不去看薛灿,背过身端详着多没见的栎容,“瘦了,准是跟着薛灿累的,还是胃口不好?婆子给你做些吃的?” 芳婆见薛灿还大大方方怵在女人屋里,咳了声道:“薛灿,天都要黑了,莫非,你今晚也要住在义庄里?城守将把最好的宅子都腾了出来,你不去住?” 薛灿摇头,“都到了阿容家,哪有不住下的道理?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儿。” 芳婆肚里有气,但对薛灿也是毫无办法,何况外头还有那么多手执兵器的军士,总不能把他赶了走。 芳婆按了按栎容的手,“婆子去打些甘泉水,晚上炖汤给你喝。” ——“让别人去做吧。”薛灿关切了声。 “我还没老到动不了,我扛得起。”芳婆毫不示弱的起袖口,转身走了出去,提起院子里的水桶吧嗒吧嗒往甘泉边去了。 “看来,芳婆还是有些怨我。”薛灿推窗看着芳婆倔强的背影,“她只想我好好待你,哪想我带着里一起赴险。” “她的气来得快去的更快。”栎容也跟着看去,“其实她啊,不知道多喜你。” “她喜我?”薛灿转身,“她该怪我拐走你才对。” “我跟着她那么多年,她的子我最清楚。”栎容一脸肯定,“芳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看着你的时候,是在意的。要是她真的不待见你,照她的子,拽也会把我拽走,怎么会让我嫁给你?” “噢?”薛灿好像有些听懂,又好像还是不明白。 环顾着简陋的里屋,上回是深夜来访,只在厅里坐了坐,这会儿进来屋里,见破旧的房子被打理的干净雅致,虽然和辛夫人的寝屋无法比较,但却颇有清新俗之,每一样物件都显示出主人的灵巧心思,在尘埃里也可以好好活着,活出滋味。 芳婆的屋角,用几截长脚凳搭成梳妆台,台面上铺着洗净的旧衣,上面整齐摆放着几斛妆粉,一面珍贵的铜镜斜斜倚着,镜柄光亮可见都被人攥在手心端详容貌,义庄外渗着少许尸味,但屋里却是别有情致,还透着淡雅的香气。 ——“芳婆一定是个美的人。”薛灿执起铜镜翻来覆去看了看。 栎容点头,“所以说我家住着个老妖,老了还是朵娇花呢。都说甘泉水洗面可以青永驻,芳婆天天都催我去提水给她洗脸洗澡,一天不落。” “美之心人皆有之。”薛灿放下铜镜,“你家芳婆,倒是有趣。见识渊博,宠辱不惊,连夫人都夸了她许多…我真是好奇…来你家庄子前,芳婆…到底是什么人。” 暮□□临,炊烟飘起,守在院子外的绮罗也闻见了小厨房里传出来的香气,绮罗早就喊饿,嗅了嗅这饭菜味儿,饿意顿时消失的没了踪影。 杨牧老嚷着栎姐姐做饭如何好吃,可这栎姐姐的入殓师傅…看来厨艺却差了好几个道行。 小院里,几碟小菜已经端上,芳婆非说栎容有孕不能胡吃,只给她炖了小半锅飞鸽汤,又用炖蛋拌了些米饭,桌上让人难以直视的小菜,才是她和薛灿吃的。 焖焖成了干,豆干腊也炒成了黑焦,栎容赶忙把凳子往树下挪了挪,芳婆厨艺本就不行,今天看着又退步了许多,栎容为薛灿也是捏着一把汗。 芳婆翘起腿,扒了块干用力嚼着,翻眼看着没有动作的薛灿,“怎么?你嫌弃婆子的手?” 薛灿夹起竹筷缓慢咀嚼,“卖相平平,倒是香的很。” 芳婆见薛灿真的一口接一口吃着,心里也是有些惊的,还以为被紫金府养刁的嘴吃一口就会吐出来,看不出薛灿颇有气度,也愿意给自己这份面子。 芳婆起身从厨房抱出一坛子酒,翻起海碗给自己和薛灿斟,端起自己那碗对着薛灿举起,仰头一口喝干,“这一碗,就算是贺你暂且得了半壁江山。” 薛灿大方举起海碗,朝芳婆敬了杯,也大口喝尽,“那这一碗,就预祝我杀入鹰都,得了大周天下。” 芳婆悻笑着埋头酒,薛灿探头道:“你能拿上好的女儿红和我共饮,那…芳婆就是不怪我对你隐瞒身世娶了阿容了?” 芳婆嗔怒看了眼栎容,“孩子都有了,还能埋怨你?” 薛灿释然大笑,端起海碗又喝了个干净,芳婆注视着他饮酒时的豪,低赞道:“酒品见人品,你这人,倒真是挑不出什么病。” 几碗酒下肚,芳婆和薛灿也渐渐聊开,从古今旧事,到时局战况,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很是畅快,栎容托腮听着,薛灿见识广博,说的一些栎容也似懂非懂,但芳婆却句句珠玑,颇有见地,薛灿听着不住点头,与芳婆频频举杯,很是尽兴。 一坛好酒见了底,芳婆也歪倒在饭桌上,伸手朝栎容递去,嘴里含糊着,“阿容,扶婆子去房里…” 第138章 熏然时 一坛好酒见了底, 芳婆也歪倒在饭桌上,伸手朝栎容递去,嘴里含糊着,“阿容, 扶婆子去房里…” 绮罗摇头走近, 蹙眉看着芳婆的醉态,扛起她瘫软的身子就往寝屋去, “少夫人身子贵,辛苦我伺候你。”绮罗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薛灿, 薛灿酒量不错, 但这会儿也面颊红显出几分醉态, 绮罗看着喝的光的酒坛咂舌道:“小殿下一向自制…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跟着他这么久还没见他喝过这么多。” 绮罗冲栎容扮了个鬼脸, “醉汉不好,少夫人小心些。” 栎容起身想拾掇饭桌, 薛灿按住她的手背,神微醺,“陪我回屋歇着, 去你自小住的地方。” 栎容去扶薛灿, 垂眸道:“我屋里那小的很, 一个人都张不开身,小侯爷还是去城里歇着舒坦些。” “我就要睡阿容的旧,夫人省亲,哪有出去住的道理?”薛灿嘴里呼出酒气, 微热的额头抵向栎容,“小,抱得紧些就是。” 栎容噗哧笑出,拖着薛灿的手往自己屋里去了。 绮罗说的不错,薛灿自小稳重自持,与人吃酒也有自己的分寸,但不知怎么的,今天的薛灿在栎氏义庄放开了酒量,和一个婆子畅快喝酒,能进城固然喜,但和人把酒言,靠的却是心底深处的投缘。 薛灿想细细回味芳婆酒桌上的话语,但今晚真的是喝的有些多,一沾上就睁不开眼,忽的就一头睡倒过去,发出均匀的低。 另一个屋里,绮罗也是受够了这婆子。 人一喝多就跟滩烂泥,绮罗在女子里也算是强悍,但还是被芳婆折腾的气大,好不容易才扛到了上,这婆子居然还拉着自己的手,说要用甘泉水洗个澡才睡。 “让我绮罗给你洗澡?”绮罗叉大笑,“美得你。” 芳婆醉着也想着干净体面,恍惚着伸手去罩衣,罩衣去,又摸向了中衣的领口,绮罗“咿呀”一声背过身,想着这婆子也真没羞没臊,自己人还在屋里,都开始剥衣裳了。 绮罗急急窜出屋把门死死关紧,晃了晃累酸的胳膊小跑了出去。 寝屋里,睡去的芳婆已经扯开自己的半截中衣,伏在了褥上沉沉睡去,不输少女的柔滑肩背上,朱砂蝶样栩栩如生… 薛灿闷头睡下,横七竖八占了大半张,栎容恼火的摸着肚子,口中埋怨嘀咕,“瞧瞧,这就是你爹,才不管我们娘儿俩。” 嘴里怨着,心里还是想夫君睡的舒坦些,栎容爬上,去薛灿的里外衣裳,自己洗了洗也翻了上去,覆在了他宽实的膛上,听着夫君有力的心跳,栎容涌出无比的踏实。 睡梦里的薛灿面容释开,俊朗的脸上是惬意的柔和,角微扬似乎还含着笑容,栎容玩心起来,指尖轻轻点着他的鼻梁,又滑落在他的的嘴上。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