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不近:“……” 他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目光,可怜巴巴地瞅着幽无命。 幽无命脸坏笑,彻底无视了桑不近的求救,径直拉住桑远远的手,将她带到了殿外。 石阶下方有一处极大的庭院,他攥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株巨大的菩提树下。 “哥哥那东西……”桑远远踮着脚去望云许舟离去的背影。 “无事。”幽无命坏笑道,“反正早晚要用。” 桑远远:“……”她竟无言以对。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忽然凑上前,将她抵在了树干上,用额头触着她的额头。 “小桑果,”黑而深的眸子紧紧盯住她,“若是我,只要应了你,便一定会做到。莫说六年,便是六十年也一样。无论多少年。只要你开口。” 她愣了一会儿。 最初,她以为他还在吃韩少陵的醋,故意要把他比下去。 旋即她反应了过来。 依桑夫人和桑不近复原的及笄情形来看,她出事之前,其实是有些先兆的。 她知道六年之后还能回来。 所以,幽无命此刻是在给她一个承诺。万一很不幸再次遇上那样的事情,他会一直等她,一直等到她回来的承诺。 她的视线忽然一片模糊。 心口和鼻子都酸得发痛,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这个话题,她不敢接。 “骗子,”她扑进他怀里,带着哭腔冲他嚷道,“你不是说一定会看紧我,绝对不会让我出事的么!为什么又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幽无命:“……” 他手忙脚地拍她的背,笨拙地哄她。 她狠狠攥住了他的衣裳,道:“牛皮糖见过么!我会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你,谁也别想把我撕开!我不会离开你,打死都不放!听见没有!” “好好好。”幽无命故意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眼底却已是笑开了花。 “如今只能等阿娘的消息。”桑远远蹭了幽无命一会儿,把脑袋往后仰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答应我一件事,拿到名单之后,不可以不问青红皂白把名单上的人全部杀掉。” 幽无命:“……小桑果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 一副心思被看穿的懊恼样子。 她扶着他的肩,把额头抵在他的身上,一边擦眼泪,一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他本来就是个行事肆无忌惮的人,这些年早已习惯了用杀戮来解决问题。面对这样一个大威胁,他若心慈手软,那就不配做灭世魔王幽无命了。 笑了一会儿,她扬起小脸看他:“会出现在那里的,都是亲近、重要的人。你若是杀掉了她们,阿娘会恨你一辈子。” “知道了知道了。”他很傲娇地别开了脸,“呵,这么一点小事罢了,我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不冤枉一个无辜。” “嗯,你最厉害了!”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幽无命缓缓把眼珠转向她:“待会儿,我要听你再说一遍。” 桑远远:“?” 他坏笑着,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内殿。 “幽无命!哥哥看着呢!” “管他!” 一抬头,便见桑不近像个鬼影似的立在台阶上方,幽幽地看着二人。 幽无命一脸吃惊:“桑不近,你怎么还在这里。” 桑不近:“?” 幽无命道:“你就不担心云许舟的命安全么?神奇用多了要出人命。你就不怕她瞎用?” 桑不近倒了一口长长的凉气,起衣摆,拔足往外飞奔。 幽无命得意地挑挑眉,大步星把桑远远抱进内殿,反身一脚踢上了殿门。 桑远远紧张得不上气,双手拉着他的衣襟,被他抱到云榻上。 他垂头吻她的额,又用长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觉到她僵硬地缩起身体,他不由闷闷地笑了起来。 “傻果子。”他啄了下她的,“我怎会在外面动你。在这种地方,留下你的味道,你的气息,岂不是便宜了韩少陵?” 一双黑眼睛清澈得很。 她愣愣地看着他:“那你刚才说什么……让我夸你厉害?” 幽无命得意地笑出了声:“小桑果!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厉害,当然指的是修炼咯!我要带你修炼,你想到哪里去了!” 桑远远:“……” “行行行,”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把靴子一踢,盘膝上榻,道,“回头定会好好足你。别急别急。等离开韩州的。” 他伸出一手指,指指点点:“是你自己要求的哦!到时候可别求饶!” 桑远远:“……”无之徒。有本事他别买神奇! 这一夜,桑不近还是回来了。 他带回了那瓶白氏神奇,一张脸又蔫又红,像个过头了的柿子一样。也不知他是怎样厚着脸皮把送出的礼给收回来的。更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待云许舟不要把芙蓉脂往脸上抹…… 一夜无话。 次天明,外头响起了悠扬的号角声,金鼓被擂出了阵阵闷响,气氛既隆重,又喜庆。 早晨的祭礼旁人无需参加,有兴趣客人的倒可以前往祭坛观礼。桑远远一行自然是没有兴趣,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晃眼便到了中午。 大宴正式开始,侍者恭恭敬敬地引了各州国的贵客,前往设宴处。 韩少陵从祭坛返回王城,他身边跟着一群美丽女子,就像飘了一堆五彩的云。 白氏姐妹、秦州王女、赵、周、齐三州各有一至二人——这些位王女,便是对韩少陵的大小夫人之位最有兴趣的人。她们大半夜就爬起来,跟随韩少陵到祭坛去观礼。 桑远远拿眼扫去,心中不微微一怔。 按着原书剧情,韩少陵捉回小逃之后,便将她牢牢拴在身边,祭天时,让她站在了正夫人的位置上,打脸了一众贵女。 可今,韩少陵左边站着幽盈月,右边站着秦无双,本看不见梦无忧的身影。想来小逃又被关进了小黑屋。 桑远远有点儿明白了。 白月光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 韩少陵他上的,其实就是当初在桑田之中,初见这张脸的觉。那一霎那,是最单纯,最诚挚的心动。他上的是他自己那一刻的觉,而他上的这张皮囊之下,装着什么样的魂魄,本无关紧要。 所以,若有桑远远,那她自然是他的首选。若是世上已没了她,那他就要梦无忧。 正因为他的是那一瞬间的天真无,所以梦无忧越‘作’,他越能从中汲取到他需要的那种觉,他才会宠着她,纵着她,鼓励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无忧无虑地闹。 其实他要找的,不过是当初他自己初心萌动的觉。短短一瞬间的单纯美好,没有利益,没有计较,在记忆之中无限美化过的那一束光芒。 不过就是个缺的娃罢了。 桑远远摇了摇头,与众人一道前往殿中赴宴。 三十定宴,设的是水席。 仍是在大殿中,但特意铺设了竹筒水道,各菜品装盛在玉质莲瓣中,缓缓而来,绕殿一周。美酒则是盛在荷叶状的薄玉杯中,时不时打着旋轻轻碰撞,淌着玉的叮咚声优雅在回在殿中。 好一个曲水觞。 玉杯之间,偶见一对对鲛绒制成的合花随波打转。 每一对合,颜都与别对不同。 这又是一种有趣的习俗——王女们各取一朵合,戴在头上,另一朵便继续在渠中漂。若是有哪家公子捡起来戴了,意思便是他对她有意。 两人要是看对了眼,那便各自将合带回家,附在提亲的礼品之中,成就一段佳缘。若是女子对男子无意,便将头上的合扔回渠中,男子也只能悻悻将花儿归还给曲水,等待下一位有缘人。 一次定宴,往往能凑出好几对妙偶。 正因为如此,这个风俗才会传数千年,且每次都那能办得热闹非凡。 韩少陵最先捡起了一朵大红的合花,将另外那一半掷回渠中,目光灼灼,望向桑远远。 作为今主人,他自然享有最优先的权利。 通常,主人的大红合花会一直留到最后。这个过程中,众女们便会暗中博弈决出胜负。最终捡起大红合的女子,差不多就是定下来的今女主角了——王族女子身份高贵,贸然捡了主人合却被主人弃花的话,那当真是成了全境的笑柄,无人会冒这个险。 桑远远颇为新奇地看着面前的竹渠。 曲水觞,只在古文中窥见过一鳞半爪,今到了这里,只见那竹渠通透似玉,泉水清凌至极,玉质莲瓣中,致的美食一望便让人胃口大开,那美酒自不必说,各佳酿到面前时,醇香随波起,让人忍不住每盏都想要尝一尝。 韩少陵自从让那半朵大红合顺而下开始,目光便一直落在桑远远的面前的竹渠上。这也默认的规则。他摆明了此刻最中意她,若是旁人提前捡了他的合,那便是不识趣,打脸勿怪。 桑远远正在专心品尝美食。 这是很轻松的宴席,不需要守什么规矩。 无数双眼睛盯着那朵大红合,看着它来到了桑远远的附近。 抢占了韩少陵右手位置的秦无双憋不住了,轻咳道:“桑王女今气倒是很好,想来前些子与幽州王朝夕在一起,相处倒是融洽愉快。” 乐融融的气氛顿时一滞。 桑远远瞥她一眼,还没说话,就见韩少陵左边的幽盈月跳了起来,吊着眼道:“怎么,羡慕嫉妒?你可省省吧,我王兄瞧不上你这样的!” 秦无双差点儿一口老血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盈月抱着胳膊冷笑:“字面意思。这儿那么多青年才俊,你谁也不提,单提我王兄,那可不就是对他有意思?啧啧,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秦王女居然也暗恋我王兄哪!嘿,这倒也不稀奇,王兄生得那般英俊,实力超绝,引人思慕再正常也不过了!对吧秦王女?” 秦无双眼泪都急出来了:“我没有……” “哦?”幽盈月装模作样吊起了眼睛,“你是说我王兄不好么?” 秦无双吓得俏脸发白:“不是,我……我……” 韩少陵叹息,轻咳一声,道:“夫人,不要闹了。秦王女莫怪,盈月惯说笑,无心之语,不必放在心上。”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