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海看了她一眼,赵的心跳便漏了一拍——虽然已经成婚数载,那深邃的目光以及刀削斧刻般的俊容仍让赵心动不已。 “没事儿,朋友间玩闹罢了,我去看看。” 赵这才松开袖子,赵修海迈起大长腿出了堂屋。 第11章 高笼鹅不肯随着香菊去东厢房,而是大马金刀地往院里的石凳上一坐,一叠声地喊着赵二哥。 赵修海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不紧不慢地打堂屋里走了出来。 未见赵修海时,高笼鹅扯着脖子作天作地的叫嚣,待见了赵修海,高笼鹅就像被掐住了脖子,虽然仍旧语带不忿,但到底降了声调。 “你还肯出来?我以为你要做个,要做个缩头的蜗牛了。” 他本来打算说要做个缩头的乌——事实上进门时已经说出口了,但看到赵修海那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高笼鹅浑身一灵,迅速地把乌换成了蜗牛,这样子听上去好歹没那么难听,万一惹恼了这煞神,最后怕是落不着好,有理也得变成没理。 赵修海也不搭言,只朝着东厢房的位置抬了抬下颌,高笼鹅就赶紧从石凳上弹跳起来,委屈巴巴地跟在赵修海身后,往东厢房而去。 香菊如蒙大赦,赶紧跑回了堂屋。 “是谁来了?怎么如此不客气?”赵问香菊。 话音刚落,东厢房立刻传来一句嘎的男声,瓮声瓮气的,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看起来当真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香菊长舒了一口气,摆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这个人,也认识,以前来过几次,具体叫个什么名字奴婢不知,只知道姓高。” 赵蹙眉想了想,“你说的必是高笼鹅,是不是长得高高大大,面黝黑,面胡须的那个?” “是的是的,看上去活像个门神,吓人的紧。” 赵疑惑不解,“说起来,他同咱们爷的关系不错,昨儿还一起相约去了熊台镇,说是拜会一位李先生。怎么今又来了?话里话外倒像是和爷闹了什么不愉快。” 香菊撇了撇嘴,“不必担心。天底下,就没有咱们爷应付不了的人!咱们爷那么厉害,这高公子讨不了好去。” 赵闻言立刻将眼神凝在香菊的脸上,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中等偏下的长相,赵看了几息这才撤回目光,悠悠回了一句:“那就好。你让李叔警醒些。若是来者不善,只管替爷打出去。” 香菊赶紧应了,领命去倒座房里找李叔传话。 而赵则出了堂屋,悄悄地贴着东厢房听着壁角。 高笼鹅进了东厢房后,没等入座,就开始一脸委屈地兴师问罪。 “赵二哥,你害得弟弟好苦!那李老先生何等人物?你不说提点提点兄弟,却害得我出了丑,往里的情分真是做不得数了。如今我只想和你割袍断义!” 赵修海闻言,将高大的身躯往桌上一靠,手里撵着那串长年不离身的佛珠,开口道:“高兄弟言重了,这等小事,何至于影响你我二人的情谊?” “这等小事?”高笼鹅很是气愤,他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一气,然后啪的一声扔了茶杯,不忿道:“不摊在你自己身上,你就说是小事吗?你自己要讨那老先生心,想让他收你入门墙,你却令我左一杯右一杯的喝酒,最后你得了老先生心,我他娘的丢脸丢到家了……” 赵修海难得出尴尬的表情,少不得与他解释一番:“我信佛,向来滴酒不沾,老先生令我二人作陪,我不喝已经扫了兴,你若也是推三阻四的,怕是会令老先生不快啊!还有,你说我得了老先生心,你却丢了丑,这话不够妥当,他明明将我二人全部收为了弟子。” “那你又缘何将我一人留在老先生家里,自己却先跑了?我昨在他家里吐得昏天暗地,今天又睡到上三竿才醒,我就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直到现在我这头还疼得厉害。老先生心里还不定怎么看待我?总之,我这次是被你害惨了。” 赵修海打算两年后下场参加闱,寻求名师指点文章,正逢熊台镇李彦霖乞骸骨还乡,便邀了高笼鹅一同前去拜见。 赵修海因为身体缘故,不宜饮酒,常总拿自己信佛的借口推,昨自然仍是如此。 那李老先生是个好酒的,赵修海便索诓着高笼鹅一起去了熊台镇,打得主意便是让他在酒桌上把李老先生陪高兴了。 当然,在赵修海看来,用“诓”这个字眼不是很合适,毕竟高笼鹅目前也是到处寻访名师,二者也算是互惠互利吧。 席间,赵修海负责不着痕迹地拍马,高笼鹅负责举杯痛饮,二人搭配起来,可谓相得益彰,果然李老先生很是意,令他们每旬前去一次,指点他们的文章。 饭后,赵修海因滴酒未进,仍旧神清目明,很快就告辞离去。 而高笼鹅却喝大发了,本不能成行,一时间又是吐的昏天暗地,又是抱着柱子唱小曲儿,终于被仆人按下了,今儿一下子睡到午时方醒。 醒来只觉得十分丢脸,顾不得头晕脑,着急忙慌地就告辞离去了。 “你可把我坑苦了!我现在只求找个地钻进去,哪里还好意思登门让老先生指点文章?”高笼鹅唉声叹气道。 赵修海捏了捏手里的佛珠,没接话。 “你赵二哥平里装得风轻云淡、气度高洁,没想到竟是险狡诈之徒,我也算是见识了。说什么李老先生才如烈酒,闻一言即可清心明——听这马拍得!只不过,你夸就夸吧,还非得让我饮一杯烈酒,悟一下这烈酒入喉的淋漓痛快之,你自己咋不悟呢?又说什么……” 赵修海的严肃脸有些皲裂,转身拿起一方镇纸来。 那高笼鹅慌地一蹦,“咋滴,嫌我揭你的短了?还要打我不成?” “怎会?此番确实让高兄弟受了委屈,这方镇纸就赠与你,算是我赔礼道歉了。” 高笼鹅也不客气,接过镇纸就揣了起来,脸上却仍旧不意,“你这有点小看人啊,我是这么好打发的?” 赵修海失笑,“明中午,得月楼,我再郑重致歉一次。” 高笼鹅装作很勉强的样子哼了哼,这才算是揭过了这一页。 东厢房的门一开,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赵没来得及直回身子,那贴墙偷听的模样被二人撞个正着。 赵便有几分讪讪,干着嗓子打了几声哈哈,“哈哈,哎呀,高兄弟来了啊?那什么,家里备了新鲜的瓜果……” 高笼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摆了摆蒲扇大手谢绝了。 “某昨夜未归家,这会儿着急回去,待后上门拜访,再劳嫂夫人招待。” 言罢,迈着大长腿径自走了出去。 赵偷觑了赵修海一眼,见他眼中并无责备,这才安下心来。 翌,赵修海果然如昨天所言,在得月楼开了靠窗的雅座,邀着高笼鹅共进午餐。 高笼鹅早已经消了火气,今儿又同赵修海摆开架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一口一个“赵二哥”喊得底气十足。 二人正言语间,突听楼下传来一阵叫骂声。 “你这-妇,一夜不归家,竟是跑到城里浪来了,没规矩的东西!” “你给我放手,花老娘的钱,你还花出瘾来了是吧?放手,快把东西给我!” 路上行人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聚拢而去,一个个饶有兴致地吃起瓜来。 高笼鹅嘿嘿一笑,用手指了指窗外,“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玩意儿?被人当街痛骂……” 高笼鹅边说边朝着窗外看去,待看清人后,到吃了一惊,“咦?怎么是她?” 第12章 婆媳相争 高笼鹅说的“她”,正是昨遇到的张芝麻。 陈氏的推搡与抓扯让她看上去有几分狈,姝丽的容貌便了几分柔弱。 高笼鹅将酒杯一顿,就站起身来,“赵二哥,兄弟有事得暂时离开一下。” 赵修海颇有几分无奈,“老娘们儿打架,你也要往跟前凑?是酒不够好喝还是菜不够好吃?” 高笼鹅拱拱手,“ 是个人,少不得下去打听打听原委。” 赵修海不置可否地捻了捻手里的佛珠,往窗外打量了几眼,半晌才答:“别为不相干的人图惹一身。” 高笼鹅反驳,“是个人,怎么就不相干了?” 边说边往楼下去了。 赵修海夹了一块豆腐一通细嚼慢咽,想了想,无奈一笑,“真是个憨子!” 言罢,赵修海索也不吃了,不紧不慢地下了楼会了账。 此时,陈氏与张芝麻正对面而立,半匹丁香的棉布料子被二人各执一端。 “撒手!”陈氏瞪眼。 “我自己买的东西,我凭什么撒手?”张芝麻分毫不让。 “你自己买的?青天白的,你做什么梦呢?你身上一丝一毫,平时用的一草一纸,啥不是老娘的东西?快撒手。” 陈氏猛地一拽,张芝麻脚下略有不稳,围观的群众以为张芝麻会摔倒,便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芝麻很快就稳住自己的脚步,她素里的农活也不是白做的,看着是个弱女子,还是有几分力气的。 陈氏和张芝麻这边夺得热火朝天,那边王低泣着朝几位婆子媳妇讲述嫂嫂卷钱而遁的丰功伟绩,听得几人不时发出或长或短的啧啧叹息声。 张芝麻内心很是烦躁,额角的青筋都跟着跳动不已。 此番来到浑城,她想买些衣裳首饰到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躲避婆婆陈氏和小姑王的纠,想在进赵家之前,得个短暂的耳清净。 谁成想,老天逗她,这么快就让她遇到了陈氏母女,还在一群陌生人面前上演了抢东西大战,实在是糟心透了。 陈氏和王见张芝麻昨夜未归,只当她是宿在了娘家,到没想到她竟然来了浑城,还大手大脚地花着银子买东买西。陈氏如何能依,当下就冲上去撕扯起来。 “让让,麻烦让让。”高笼鹅迈着大长腿往人群里挤。 他本人生就一副极度不好惹的样貌,众人纷纷让路与他,因此高笼鹅不费吹灰之力就挤到里面。凑近一看,确实是昨路遇的小嫂子。 “这是咋回事?快松手,有话好好说!” 嘎的嗓音如同平地上响起一声惊雷。 众人纷纷侧目。 陈氏骨子里有几分混不吝的劲儿,张嘴就“呸”了一声,但因为拿捏不准对方的身份且这人看上去长得五大三,因此倒没有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张芝麻在看到高笼鹅那一刻,心里却“咚咚”打起鼓来,夭寿,这面相老迈的少年郎怎么无处不在啊,哪儿哪儿都能看见他! 于她来说,丢人不可怕,但在纯粹的陌生人面前丢人与在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面前丢人,意义是不一样的。 她心里盼着高笼鹅赶紧滚蛋,一来不想在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面前丢人,二来担心陈氏胡攀扯,随意给她带帽子。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见二人不肯理他,那高笼鹅了袖子就贴近了婆媳二人,伸手钳住布匹使劲一拽,“你这老婆子,恁得蛮横,做什么要抢小嫂子的东西,快撒手。” 陈氏哪里抵得上一个汉子有劲,猝不及防间就失了对布匹的控制,眼睁睁看着张芝麻又把这半匹布夺了回去。 张芝麻赢了,却赢得一点也不愉快,她又不是夺不回来,不需要来个男人替她作弊!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