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个滑老狗,活该无缘载入名臣簿忠臣祠。 而他刘乾,且有余地再搏一把老骨头呢! 真是老糊涂了,拿谁举例不好偏拿魏老狗说事儿,呕! 刘乾越想越恶心,扒着美须直呸呸,边嫌弃自己一时嘴瓢,边嫌弃长随动作太慢。 长随哈奉茶,苦笑道:“不是小的手脚不利索,实在是朱门坊闹得很,大家伙都跑出去瞧热闹了,一时没找着好茶叶……” “朱门坊闹什么?”刘乾抿着茶盏老眼一转,头一个想到念驸马,“可是念栩琨那个臭小子做了什么?” “哪儿能呢!”长随近身伺候,知道些隐秘事,忙维护道:“驸马爷遵照您的待,点过卯就出了,已经带着曲幕僚去见曲先生了。” 曲先生即曲幕僚长子,没做成楚延卿长史,反倒更上一层,做了詹事府大学士。 长随只道是永嘉候府念七公子闹出的动静。 刘乾一听和念驸马无关就不管了。 他捧着茶盏润喉恶心,康亲王则捧着茶盏不住心惊。 地上倒着五花大绑的睿亲王世子夫,屋内外除了自家仆从,还有一大帮不知来头的带刀侍卫。 说好的愉快拜年呢? 突然动手绑人咋回事儿? 他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握着茶盏默默挨着老。 康亲王妃八风不动,对上睿亲王世子夫或怨毒或惊骇的目光,眼底是嘲讽。 不自量力的瓜娃子。 想做从龙功臣,能从的不过是条假龙。 她唯独替睿亲王妃不值。 “皇嫂死后哀荣,都毁在你们父子手里了。”康亲王妃静静开口,“皇叔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没教好你这个世子。你敢做就该敢当,如今沦为替死鬼,也是你自找的。” 睿亲王世子目眦裂,嘴里堵着破布徒劳挣扎。 康亲王闻言越发心惊,耳听睿亲王府静若坟地,府外却嘈杂渐盛,忙没话找话说,“外头闹腾什么呢?” 康亲王府跟来的仆从知情识趣,忙出外询问,折身回转面掩饰不住的惊奇,“候府,永嘉候府的念七公子,还有将军府的念三公子,兄弟俩、兄弟俩闯了门!” 难怪动静能闹进内皇城里! 仆从惊得直结巴,康亲王老耳朵一抖,噗出一嘴茶水:呃?这啥情况? 念浅安却嘴角一,看着眼前堪称世间奇景的一大帮“人马”,噗出一嘴冷风。 呃? 这啥情况? 第320章 群魔舞 本来晴好的天,不知何时又飘起雪。 冷风乍起寒意肆,雪势由小渐大。 风雪加间,世界一丈以外男女同体,三丈以外人畜不分。 然而眼前除了角除了蹄就是,耳畔除了哞哞除了咩咩就是啊呜,念浅安想装瞎装聋都不行。 紧紧护在她左右的远山近水瞠目结舌,互相捏脸各自呼痛,双双捂脸齐齐舌头打结,“娘、娘娘,奴婢仿佛瞧见了绮芳馆养的马鹿羊猪灰仙鹤?” 不是仿佛,而是现实。 除却楚延卿最早送的那一批软萌小动物,还多了一大坨凶猛小兽。 念浅安嘴角狂呵呵干笑,看着仰脖啊呜的灰很想应景来一曲野迪斯扣,结果被踱到身边貌似认得旧主的仙鹤优雅而亲昵地啄了下脑门。 她脑袋一歪视线一偏,轻易分辨出马背上的两道身影,“三哥?七弟?” “六姐姐!”念杏章应声下马,拖着小马驹嘚嘚嘚上前,面红光即兴奋又安心,“六姐姐,您没事儿就好!万幸我们来得不算晚!” 是、是吗? 念浅安心情复杂表情扭曲,“你们怎么进来的?” “硬闯进来的!”念杏章抹脸甩袖,小手一背相当嚣张,“东靠前靠外,时不时响起的鬼叫声大得朱门坊都能听得见!外皇城到处都是五城兵马司,连五军都督府也出动了,又是驱散百姓又是全城戒严,肯定是出大事儿了! 偏偏祖母病着,公主驸马爷不在,父亲母亲都在中,我担心六姐姐,又无权无人可用,想来想去只有您托付给我的小动物们可堪驱使。它们可听话可有劲儿了!一路出朱门坊进御街,连午门守卫都拦不住! 还得多谢大姐夫、李都督佥事肯睁只眼闭只眼。一认出是我,大姐夫扭过头只当没瞧见,李都督佥事不仅没多管,还拨了一队兵丁帮我开道呢!我们顺利进后,那些兵丁就撤出午门回了外皇城……” 所谓鬼叫声,妥妥是被油淋被水浇的金吾卫发出的。 徐月重扭头看风景,确定不是纯粹不忍直视吗? 李长茂抬手放行,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是晓得有她在,由着小孩子胡闹,权当帮李菲雪做人情了吧? 至于午门守卫,只要军机处和卫处没有下达指令,哪敢真真刀地阻拦太子舅兄、都督府兵丁? 念浅安心念电转神无比深沉,架不住俗仙鹤三连啄,于是脑袋三连歪,边哎哟边拍念杏章的肩,无言以对之余颤巍巍蹦出一句,“我家七弟不愧是喜小动物、并且被小动物喜的好少年。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她夸得又假又干巴,念杏章却脸异彩。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不四书五经偏侠怪异志,凭着一股冲动行事,算是圆了心中快意恩仇的梦。 念浅安见状一阵肝疼,果断换人聊,“是三叔父让三哥来的?” “三叔父还在城外东山大营。”念杏章急声抢答,心知三房为人处世不咋厚道,但嫡亲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于老夫人肯认三房,他就还认念夏章是三哥,“公主府、将军府不缺护卫,候府不是老就是小,三哥即惦记候府,又担心六姐姐,一听我瞒着祖母想闯,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 他不无维护,念浅安不置臧否。 念夏章心里念杏章为他说话,面上却不屑于解释,上念浅安审视的目光脖子一梗,神沉痛语气悲凉,“六妹……娘娘不必这样看我!大表哥私德有亏、姜元聪斯文败类,既然读书无用做官无趣,我何需再自苦自困!从今往后,我便做那纨绔子弟,至少求个心里痛快!” 如果忽略他灰头土脸紧抱马脖子不放的怂样的话,一番明志倒也掷地有声。 瞟完听罢表情瞬间更扭曲的念浅安:“……” 章台走马飞鹰走犬,确实纨绔的? 神经有病的酸腐,不是在走极端,就是在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路上。 她默默抬头望飞鹰低头看走犬,给在念杏章手中益壮大的动物园跪了,膝盖一抖周身风急雪舞,视野内又有不明物体破开雪雾蜂拥而至。 念杏章时刻警觉着,放眼见来人三头六臂身后黑影绰绰,当即口喝道:“何方妖孽?!” 妖孽你个腿! “老娘是你娘!”姚氏听声辩位,认出儿子的声音疾奔近前,又惊又喜,“娘娘!杏章?夏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手拖着椒房殿总管太监,一手扯着姜姑姑,远看活三头六臂妖孽本孽。 而身后绰绰黑影,则是半道汇合的幺幺零。 念杏章忙缩脖子吐舌头,边好奇张望,边接手不知死活的总管太监,目光掠过面灰败的姜姑姑看向姚氏,又说一遍来龙去脉,末了卖乖道:“我哄八妹妹去了祖母院里才出来的,公主府候府门户紧闭,不怕八妹妹跑走丢。母亲,您又怎么会在这里?” 姚氏好气又好笑,以前恼儿子玩物丧志,此刻还有啥好计较的,不理儿子只看念浅安,“娘娘放心,万寿前有毅郡王妃、靖国公夫人等人坐镇,后有太妃小豆青她们回援,我离开这会儿只怕已经控制住局面了……” 万寿天降暗卫空降幺幺零,立即从“悍妇掐群架”变成“正规军斗”。 姚氏不怕事但怕死,前混混后混混到处捡漏,见过小豆青见完陈宝,一路高喊八百标兵奔北坡,一路集结剩余幺幺零赶往太和门。 她绝口不提沿路捡了不少首饰荷包,只拎起姜姑姑指着总管太监,一脸浩然正气,“有这两个带头作的老货在,我就不信他们的主子还能继续躲着不出来!” 姜姑姑闻言神微动,转瞬越发灰败,一不挣扎二不做声。 念浅安看在眼里奇在心里,暂时无暇他顾,抬起爪子霸气一挥,“给我叫开太和门!” 幺幺零齐声娇喝,小粉拳无影腿齐上阵,霎那间气势骇人。 念杏章眼神惊,摩拳擦掌凑到念浅安身边,“六姐姐,门前叫阵用啥名头好?” 念浅安摸着下巴装十三,笑得很高深莫测。 传说儿女智商随母亲,安和公主却不像孝静长公主,冷酷起来更像刘乾。 刘乾所说,安和公主保不准已经看透,而后知后觉的念浅安,也已经咂摸出囫囵。 “狭天子以令诸侯。”她咧嘴嘿嘿嘿,“算不算大逆不道?够不够用来叫阵?” 念杏章双眼放光,掏啊掏掏出藏在身上的一大捆鞭炮,再次虚心请教,“六姐姐,古有火牛冲阵,今儿咱也来一回?” 念浅安顿时吓出双下巴,默默看一眼不知念杏章打哪儿收罗来的水牛黄牛大黑牛,然后默默没收鞭炮,表示还是别来了,要是牛们一发狂不小心踩踏自己人亏不亏? 念杏章暗暗扼腕,掏啊掏又掏出兜在袖里的横笛,悠扬一顿吹,指挥着各种牛各种哞哞,配合着幺幺零的节奏撞门。 这什么牧童吹迪群牛听命的玄幻画风? 画面太美念浅安不敢再看,清清喉咙正要开口,就被姚氏抢先打断。 “娘娘只管歇着,有事儿放着让我来!”姚氏张嘴吃了口风雪,一抹嘴一叉,名为叫阵实为骂街,“兀那贼子!有本事祸后,有本事别躲在门后装王八!狭天子以令猪猴?我家小子不止带了猪猴来,还带了牛羊马来!逆人伦逆天道的王八贼子,你们倒是把天子狭出来瞧瞧啊呸!” 她大字只识半箩筐,女先儿说书倒是没少听,自认叫阵叫得超有范儿。 每每想装十三次次都未遂的念浅安:“……” 一入门深似海,她差点忘了,念家两府是个宝藏家庭,念杏章是宝藏男孩,姚氏就是宝藏怪阿姨! 吹横笛吹得疯狂跑调的念杏章也:“……” 此诸侯非彼猪猴啊亲娘,母亲肯定是故意口误! 即辣眼睛又辣耳朵的念夏章忍无可忍,抖手抖脚爬下马背,越众而出背手而立,一开口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以史为鉴痛陈国法家法君君臣臣,一番讨伐逆贼的缴文说得慷慨昂,越响亮越忘我。 姚氏听了片刻听不下去又不上话,边偷打哈欠边高举清君侧大旗,扭转头怒瞪眼,“看什么看?赶紧跟着喊啊!” 先听傻了又看傻了的门外百官仆从们:“……” 喊还是不喊,还轮得到他们犹豫选择吗? 不是管事就是小厮的一众男仆扯开嗓门齐声附和,呼喝震天。 退居二线的远山近水两脸动:眼前众志成城的情景好振奋人心哦! 忍不住掏耳朵的念浅安一脸冷漠:总觉得今天干啥啥不正经是怎么回事? 她痛苦地扭过头去,却见大黄嘴里叼小黑撒开狗腿踏雪狂奔,瞧见她就汪汪汪,出狗嘴的小黑喵喵喵,弹跳雪地黑球变白团团。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