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念浅安正大快朵颐,喝口小酒吃口炸,眯着眼一脸足,“不愧是康师傅亲自做的,真是好手艺!” 她后来才知道,那天泼楚延卿一身的药膳是康德书做的,刘嬷嬷回头让人重做,怎么都调不出那个香味。 她和康德书也算神已久了。 此炸虽然非彼炸,但外脆里花样贼多,外头裹的酥皮简直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康德书做不到的。 康德书放在大历朝太屈才了,放到她的前前世,妥妥的米其林大厨! 念浅安瞬间变吃货,吃成油嘴小花猫。 “你看得上他的手艺,以后专点他的膳就是了。”楚延卿见她吃得实在香,本来略嫌弃油炸食物,也不跟着尝了一口,先挑眉点头,后无奈摇头,“还是腻了些。你喜吃也少吃些,小心积食。把脸伸过来。” 念浅安鼓着腮帮子偏过脸,“哪里脏了吗?” “哪里都脏了了。”楚延卿看着她只顾嚼啊嚼的小模样,越发好笑,“笨兔子都馋成小花猫了。” 他掏出汗巾,一脸嫌弃地给念浅安擦脸擦嘴。 小男票真的好体贴哦! 表情不要那么嫌弃就更完美了! 念浅安嘿嘿闭嘴,乖乖享受楚延卿的贴心服务。 进屋的知土见状眼神一闪,忙深深低下头,“禀六殿下,陈总管打发人来说,皇上刚给三皇子、四皇子指了正妃。这会儿大皇子、二皇子连带八皇子,都在闹着给三皇子、四皇子灌酒,左右寻不着您,正四处问您去了哪儿。” 念浅安忙咽下嘴香,看着楚延卿直眨眼,“双喜临门,皇上的心情想必好了。” 她太低估皇上的心理素质了,还当出了昨晚的事,今天的万寿节注定假热闹真平淡。 结果皇上过着整寿,还不忘喜上加喜,给三皇子、四皇子赐正妃。 皇上简直是双喜临门专业户吧,到底是多在逢年过节时彩头? 她的表情出卖了她的内心吐槽。 楚延卿看得又好笑又好气,隔着汗巾警告似的捏了捏念浅安的脸,转头问知土,“指了哪两家姑娘?” “三皇子妃出自宛平吴家。”知土瞥见楚延卿的亲昵举动,头低得越发深,“四皇子妃,出自山东孔家。” 楚延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知土想着李菲雪的待,并不敢催促楚延卿,只低声应诺,轻手轻脚退出正房。 她停在屋檐下呆站片刻,神复杂地转头看一眼正房,才脚步恍惚地抬脚离开。 第173章 一起吃 屋外细雪无声,屋内人声清浅。 念浅安见楚延卿坐着不动,就问出心中好奇,“宛平吴家是哪个吴家?家世很厉害吗?” “吴家祖上是开国皇帝的家将。历经几朝,一直担着护卫皇帝、皇的差使。”楚延卿不急不缓,细细解释道:“吴家子弟,但凡武学出的,都可免考充入中侍卫处。而侍卫处的领侍卫内大臣,从来都姓吴。” 吴家家学渊源,从另一种意义来说,代代都是皇家忠犬。 别的事儿啥都不干,专给皇家输出人才,只产侍卫。 “家世算不上多厉害。唯独忠心不二一条,很得父皇信任。”楚延卿接着道:“吴家算孤臣,从不和外姓联姻,嫁娶都是亲上加亲。父皇将吴家女指给三哥,倒有些出人意料,破了吴家婚配的旧例。不过吴家子嗣不丰,这一辈只有一位嫡出姑娘,想必就是三哥的未婚了。” 念浅安听得连炸都忘记啃了。 吴家行事够极端的,为了保证家族能抱团效忠皇室,连外姓姻亲都不结,果然是又忠心又低调的孤臣。 但表亲联表亲,血缘相近,子嗣能丰才怪咧! 念浅安一脸“近亲结婚要不得”的有毒表情,真情实道:“皇上英明。” 吴姑娘终于不用嫁表兄表弟啥的了,皇上真心干了件好事儿! “难得听你说父皇的好话。”楚延卿狐疑地看了眼念浅安,又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当,不由摇头哂笑,想了想又道:“山东孔家不必我多说了吧?能指给四哥的,只会是孔家宗房的姑娘。和四哥年龄相当的,应该就是孔家行二十的嫡出姑娘了。” 念浅安又听得忘记啃炸了:她以为小李氏行十,李家已经算能生的了,没想到孔姑娘都排到二十去了,果然是人外有人,真不愧是山东大族。 她忍不住咂舌,说的当然不是心中所想,而是念秋然,“等小透明认了大方氏为义母,就该喊孔二十姑娘一声姐姐。四皇子就是小透明的姐夫,我二姐姐还打算嫁进姜家。搞半天别人家的姻亲不是别人家的,也是我们家的!” 姻亲什么的,果然错杂而奇妙,简直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珍惜这份缘”的真实写照! 楚延卿一听“我们家”就笑了,笑声说不出的柔软,“现在知道我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了吧?都是父皇的儿子,彼此打断骨头连着筋,无非是亲疏远近的差别罢了。” 边说边攥着汗巾帮念浅安擦爪子,动作透着安抚之意,“所以你不必多想。吴家忠正、孔家清贵,两家姑娘堪配皇子,但论起家世身份,不比你差,也不比你高出多少。父皇孝顺皇祖母,又疼公主,自然会顾念你的体面。我和三哥、四哥前后脚定亲,面上总要一碗水端平。” 安和公主也说过异曲同工的话。 不说吴家,只说孔家确实清贵,历朝历代独一无二的衍圣公,不就被孔家嫡长子孙包圆了吗? 但只是荣誉虚衔,实权是没有的。 吴姑娘和孔二十姑娘,和她一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谁也碾不了谁。 安和公主说得对,皇上默许楚延卿的亲事后,再给三皇子、四皇子选正妃时,果然没挑家世太显赫的。 念浅安只有恍然没有担忧,包在汗巾里的爪子动得贼快,笑微微问楚延卿,“你不急着回太和殿,是特意留下和我说这些吗?人比人气死人,我才不会吃撑得气死自己。我不会多想的。我要嫁的是你,又不是三皇子四皇子,我管他们娶谁。” “别捣。”楚延卿先制住念浅安的爪子,擦完手收回汗巾,才瞪着念浅安气道:“哪有这样拿自己说的?我看你就是吃了撑的!再敢这样口无遮拦,我就罚你了!” 念浅安眨眨眼,“怎么罚?” 楚延卿也眨眨眼,“罚你……挨打?” 念浅安又眨了眨眼,“打哪里?” 楚延卿不眨眼了,目光飘来飘去不知该落在哪里,脑中冒出许多能打的地方偏偏说不出口,仿佛一说出口就变了味儿,心猿意马之下干脆不答,相当高冷地沉下脸道:“陪你喝过酒吃过炸了,我也该回去跟三哥、四哥道声恭喜了。” 念浅安哦了一声跟着起身,心里一阵坏笑:小男票又开始假正经了,这么好真是令人喜令人忧! 于是边惆怅边动手,打包一份炸给楚延卿,“康师傅的好手艺别浪费,正好带去分给三皇子、四皇子尝尝。” 楚延卿哑然,皱眉失笑道:“你是让我拿炸当贺礼?这又是什么新鲜说法?” 念浅安笑得很高深莫测,“大吉大利,一起吃嘛!” “就你花样多!”楚延卿越发失笑,眼下不好再耽搁,遂也不追问念浅安哪来的奇思妙想,只忍不住碰了碰念浅安笑盈盈的嘴角,隔着指腹低头亲了下,挨着念浅安的脸颊哑声道:“别送了,外头风冷。我先走了。” 嗯? 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回事? 假正经小男票貌似好像似乎,隔着手间接亲了她一下? 念浅安一脸“嗯嗯嗯?”的呆滞表情,回过神时楚延卿已经接过打包的炸,大步出了正房,自有陈宝打发来的小太监打伞挡雪,伺候楚延卿离开皇子所,往太和殿去。 念浅安看着楚延卿变成小黑点,慢了好多拍地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时隔多,楚延卿又临走放大招了讨厌! 刚才那下亲亲不仅突然,并且很苏! 重点是楚延卿做起来行云水,一副不是第一次间接亲亲的手状。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不该错过的事? 念浅安正沉浸在甜的沉思中,就见李菲雪闻声而出,站在厢房廊下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笑。 老母亲般的微笑扑面而来。 念浅安头一回对着楚延卿之外的人害羞了,弹过去顾左右而言他地去拉李菲雪,“菲雪姐姐,一起吃不?” 李菲雪即叹又欣喜,本就盼着念浅安和楚延卿能举案齐眉,哪里看不出念浅安强行掩饰的羞赧,闻言并不点破,只笑着应好。 念浅安害羞不过三秒,又和李菲雪八卦起三皇子、四皇子的正妃人选。 李菲雪确实毫不意外。 三皇子妃还是前世那个三皇子妃。 吴姑娘是独生嫡女,从小父母宠着、兄弟让着,如珠似宝地长大,情说利也算利,但被皇上指做三皇子妃后,心境随着身份而变,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过,已经和她无关了。 她是六皇子妾,不再是三皇子妾。 倒是念浅安,将来不可避免地要和三皇子妃打道。 李菲雪略一沉,不提前世不可说的纠葛,只提三皇子妃的为人处事,“我听说,吴姑娘言行利,颇算得上长袖善舞。也正因如此,吴姑娘受惯了瞩目奉承,骨子里其实有些孤傲。她要是喜谁,就认定对方怎么样都是好的,什么事都肯为对方做。 她要是讨厌谁,就会觉得对方做什么都是错的,说句不分是非好歹都不为过。因吴家家世特殊,不怎么和京中高门大户来往,吴姑娘本如何,知道的人倒不多。往后她做了三皇子妃,身份不上不下,恐怕那份孤傲反而会变本加厉。” 吴姑娘的真情,就是俗称的自视甚高,又极其护犊子? 朱门贵女中,这种类型的小姑娘并不少。 念浅安深觉李菲雪认识的人、知道的事果然很多,心知李菲雪是好意给她科普未来妯娌,忙竖起耳朵虚心聆听。 李菲雪能说的有限,前世种种有恶因才有恶果,无法哪来做例子,她左想右想,看着乖巧听话的念浅安,终于出个释然的笑,“我是知道安妹妹的,不怕事儿,但从不惹事儿。你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没来由的招惹你。横竖有殿下在,我不过是白说几句。” 平心而论,三皇子妃并不是个无故咬人的疯狗。 前世她死在三皇子妃手里,现在再回想,竟不觉可恨只觉可悲。 她不知道庶妹会不会走上她的老路,但以庶妹的德手段,三皇子的后院,恐怕依旧安宁不了。 她倒是很想看一看,三皇子若是重蹈前世复撤,今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李菲雪垂眸掩去眼底厉,像楚延卿一样轻柔地替念浅安擦嘴擦手,柔声笑道:“安妹妹这样讨人喜,一定会好好儿的。也会和殿下一直好好儿的。” 念浅安默默看了李菲雪一眼。 她讨不讨别人喜不知道,只知道她貌似很讨李菲雪喜。 李菲雪以前对她就温温柔柔的,现在怎么说呢,要不是她确定李菲雪哪儿哪儿都没病,她都要怀疑李菲雪要么对她是百合情,要么神错当她是亲生女儿疼。 四舍五入一下,李菲雪对她貌似是真? 有这种闺好幸福哦! 念浅安顿觉自己果然自带苏的光芒,得此闺算不算金手指的一种? 她非常愉快地结束和李菲雪的茶话会,小手一背走路嚣张,很傲娇地由着等在门房的小豆青、小豆花打伞系披风,正着风雪飘出皇子所,就见七皇女破开风雪向她飘来。 七皇女的表情比念浅安更傲娇,手指向身边紧跟的侍卫,张口不是寒暄,而是抱怨兼炫耀,“念浅安,你害我找你半天!看见没有,这是我新收服的绿叶!” 被迫直面七皇女清奇画风的念浅安:“……”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