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姐却问:“我还是会笨吗?那、爹娘不喜我怎么办?” “你不笨,我会为你寻户疼女儿的好人家。”桃朔白道。 傻大姐听了便点头,冲他道谢:“你真是好人。” 傻大姐从小被卖,不知父母,若非贾母觉得她有趣,现今还不知在哪里呢。只要能继续活着,她并不贪恋贾府,相较而言,有父母家人对她的引力更大。 与傻大姐谈妥,桃朔白将其重新收回桃木瓶儿,关于那家父母疼儿女,品好,还得问徐衍才知道。 敲了回堂的后门,开门的正是徐衍。 “快进来。”徐衍伸手将他拽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忧。 神鬼之事并不打算告诉徐衍,所以桃朔白说要去查查王熙凤的事是否和蛊虫的事有干系,徐衍记得那晚的惊雷,自然会为他担心。 “我没事。”每每这个时候,桃朔白心里都不好受。其实他的隐瞒徐衍何尝不知道,但他没问,桃朔白也没坦诚,涉及的太多,讲了反而带来更多的疑问。他迫切希望徐衍能恢复君实的记忆,哪怕是一部分。 冬天的夜里很冷,哪怕明知桃朔白有内力护体,徐衍还是倒了盆热水给他擦手擦脸,又端了盏热姜茶给他:“喝了。” 桃朔白接过来,慢慢喝尽。 徐衍突然道:“上那位,若是情况继续恶化,可能得马上风。” “他老了,病体难支,又不肯放权静养,没几年寿命了。”桃朔白看的十分清楚,更清楚三皇子不甘心皇位旁落,早晚要闹出一场变故。然而,这正是徒靖所等的机会。 第135章 红楼梦中梦窥人7 因着王熙凤中一事,贾琏亲自在庙里住了七天,请大和尚们做了一场法事,贾母没少捐香油钱。王熙凤心有余悸,做出一副惊惧模样,留了一番眼泪,求得贾母恩准,寻了家有名儿的庵堂去斋戒七。她命平儿备了许多元宝蜡烛,又捐了香油,供了老尼们抄写的经文,一并焚了。 这些东西自然都是烧给张金哥的,她也不知是否有用。 从庵堂里回来,她左思右想,叫来平儿私下里说:“你去找旺儿媳妇,把先前放的帐全都收回来,收不回的就送给那些穷家子了,把帐篇子都拿回来。” “二,你这是……”平儿惊疑不定,听出她是要收手的意思,可这事儿也就将将做了半年,还是二太太说大姑娘进了王府花销大,公中出一份儿,二太太出一份儿,二说公中没钱,二太太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别问了,你只管吩咐下去。”少了这门来钱的路子,王熙凤岂能不心疼?可刚刚才经历了鬼身,由不得她心生胆怯。思来想去,罢了,不是非得往外放债,这么大个国公府,还能饿死她不成。 说来就是她要强,不肯让人笑话,以至于公中没钱还得自己倒贴嫁妆。虽说她也从中捞钱了,那才多少?这府里谁不捞?大太太二太太、大老爷二老爷,越是站得高捞得越多,便是老太太当年只怕也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她们都瞧不上公中那点小钱了,就把这个家给她管,她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管家婆,只管家,却摸不着库房钥匙。 真是越想越没意思。 善姐儿进来传话:“二,周瑞家的来了。” 王熙凤收整了脸,坐直身,笑着冲来人道:“哟,周姐姐,今儿什么风把您老儿给吹来了?” “瞧二说的,好似我那是那金贵人。是二太太命我来的,一是来瞧瞧二,二来是将对牌给二送来。”周瑞家的笑道:“我瞧二气好多了,怎地没见往外面走走?老闷在屋子里也不好,那边儿姑娘们还念叨二呢。” “我知道,她们是想我去逗乐子呢。我才不去,整天累死累活的,这回一病,身上的病都出来了,处处难受,哪有神做别的,只能窝在这屋子养着了。”王熙凤心里冷哼,她那好姑妈可真会算计,眼看着都腊月了,正是忙累的时候,就想把她顶出去。前些天她还在管家,很清楚公中的账上没多少银子,偏生到了年底,一年一节都马虎不得,又有来送往的花费,她才不去填那钱窟窿! 周瑞家的一惊。 要知道王熙凤此人最是刚强,从不肯说自己不好,哪怕带着病硬撑着也要管家,还一点不马虎。乍一听她喊不舒服,周瑞家的都没疑心,只以为她真病着。 “二请了大夫瞧过没有?有病可耽搁不得。” “我这才从庵堂里回来,只觉得头晕呢,又觉得酸的很,身上又发冷。我打算一会儿请回堂的徐大夫来瞧瞧,徐大夫很擅长妇科,先时给咱们庶妃看过诊,吃了几天药,不是说好多了么?”王熙凤煞有介事的说道。 一听到贾元,周瑞家的与有荣焉,笑道:“正是呢,今儿一早二太太还打发我去给庶妃送东西,又探了一回。庶妃的气也好些了,也能在院中走动走动,听说王爷因此还重赏了那徐大夫呢。” “那真是大喜事!”王熙凤为难的看着桌上的对牌,道:“对牌劳烦周姐姐带回去,见了二太太,就说我实在身上不好,管不得事,万一出了差池,大年下的,实在没脸见人,望二太太宽恕。” “二,我打发人去请大夫了,很快就来。”平儿从外面进来,见了周瑞家的就笑:“周姐姐来了。” 王熙凤一听平儿的话就暗笑,这小蹄子定是在外头听到他们说话,有心为她掩护呢。她只做不知,说道:“平儿回来的正好,你随周姐姐去见二太太,将我的情况细细分说了,替我向二太太告罪。” 待二太太听到平儿的话,哪怕心里不悦,也不好强叫王熙凤管家,只能过几再提。 如今虽是新帝登基,但正式大典要开年才办,且眼明心亮人物都瞧得出太上皇退位所藏的猫腻。太上皇此举,一是确因身体的缘故,二来也是那夜持续惊雷,深恐是上天示警,若来年真天降大灾,岂不是皇帝的过失?于是,太上皇干脆在年前退位,总归大权依旧在他手中掌控。 徒靖做了皇帝,怀有腔抱负,也深知施政会有阻碍,可真面对,依旧令他万分恼火。底下一干大臣奉违、尸位素餐,他但凡举措都得请示太上皇,自己本做不得主,三王爷等人却是手揽大权肆意妄为,太上皇还再三代别委屈了他们。 太上皇是存心不愿他坐稳皇位! 反之,三王爷尽管没得皇位,可其他事情事事顺遂,太上皇待他更是比其他兄弟亲近。正因此,原本的不甘越发膨,对皇位之心越发炙热。 这外出赴宴,席间话语畅快,难免多喝了几杯,回到府里便直接去了贾氏的院子。这段时间三王爷忍的不容易,只是明知贾氏病了,又有一干人盯着,实在不好过去。幸而上次请的徐衍有本事,吃了几天药,贾氏的病情终于有所起。 贾元在院中候。虽说她的病尚未彻底痊愈,但的确比先时好些,她清楚王爷耐心有限,不敢一再推拒。 三王爷再忍耐不得,挥手屏退一干下人,抱着贾元滚入帐之内。 鸳鸯罗帐,被翻红浪。 三王爷近来虽也沾过旁的女人,却总觉得兴味阑珊,这一夜自然是一鼓作气,以图尽兴。贾元自然不敢扫兴,哪怕身子尚有些发虚,仍旧是如以往一样遵照警幻仙姑所教导的房中术行鱼水之。一次下来她已是头大汗,身子虚软,可三王爷不肯罢手,只能又陪了第二次、第三次…… 罗帐之内情昂,娇婉转。 三王爷只觉得畅快至极,连来的颓丧暴躁一扫而空,全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他不抱住贾元,恋至深的说道:“妃,我今才算明白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若得妃相伴,啊!” 情浓的呢喃尚未说完,突然响起一声惊恐惨叫,紧接着便见三王爷未着片缕的从帐中滚下来,一张脸又似见了鬼般惨白惨白。 “来人!来人!” 外面立时进来太监侍女。 “王爷?”首领太监王喜忙取来衣服为他披上,把人掺起来,还以为是贾庶妃服侍的不好,惹怒了王爷。 谁知三王爷这时已面若土,颤抖着抬手指向帐:“庶妃、贾庶妃……” 抱琴听着话音不对,忙上前将帐子掀起一角,当看到里面的景象,骇的一声尖叫,人就昏了过去。 此时锦绣罗帐内躺着的哪里是往娇端丽的贾元,分明是一具干尸。这干尸全身只剩皮包着骨头,皮肤枯黄如老妪,脸上也早没了,只剩一头秀发铺散在上,而干尸的手腕上带着只翠玉镯显示了这的确是贾元。正令人惊恐的是,贾元死时的表情依旧是享受至极,就似在愉之中变成了人干。 屋内目睹此情此景的几人又惊又怕,却也不约而同的朝三王爷看。 三王爷好容易下纷情绪,发现几人猜疑惊恐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觉恼恨至极:“这一定是有人使了妖法,害了贾庶妃!王喜,立刻去查!狠狠的查!” 王喜好歹保持着一点儿理智,低声劝道:“王爷息怒,此事的确要查,只是人多嘴杂,难免传些风言风语。依奴才看,暗地里查为好。” 三王爷也知道自己失了冷静,便点头:“就这么办!” 说完整理好衣服,好似在屋内有什么污秽,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王喜命人将抱琴和两个目睹此事的丫鬟都关了起来,不论如何,王府里庶妃这般离奇死亡不可传扬出去,更不可令王爷名誉受损。 却说三王爷来到书房,来回踱步,心情始终不能平静。旁人不知,他自己却知晓,今晚与贾元在一起原本并无不妥,突然间就……正因贾元这一惊悚离奇的死亡,令三王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贾元身上有古怪! 三王爷身为皇子,阅女无数,自然也有十分合乎心意胃口的女子,亦有十分擅长服侍人的女子,却未有一人给过他如同贾元般的享受。那种畅快是从外到内,深入骨髓,会让人上瘾,一旦断掉,就能令食不甘味,甚至坐立难安。他原以为贾元是学了房中术,这是后院女子本分之一,倒不以为意,不过是贾元特别有天分罢了,亦或许、他曾也有过疑问,但得诸多好处,那些疑问就被他潜意识里忽略了。如今贾元的死状令他惊惧莫名,又止不住猜忌——贾元突然暴毙,他会不会也遭受其害? “来人,给我查贾元,但凡与她有所接触之人全都要查。另外,贾家也不能遗漏!”三王爷只觉得头顶悬了一把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 三王爷尽管想捂着这件事,但贾元之死瞒不住,耳目灵通者也会从中嗅到特别的气息。 对几位王爷最关注的当属徒靖,他几乎是当夜就得了消息。一个小小庶妃的死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死的场合不对,三王爷的反应更不对。徒靖一面命人跟进,一面暗暗思量。 在三王爷冷静下来后,次便有个二等管事去贾家报信儿。 王熙凤托病,府里事情还是王夫人管着,更何况来人是三王府的二等管事,府里常托此人给元传消息,王夫人自是好茶招待,亲自来见。 “王宜人,节哀。”这人张口一句话就把王夫人给听懵了。 王夫人心有所,神情怔愣,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上:“这话何意?莫不是庶妃……” 这人一叹:“贾庶妃于昨夜突然病情恶化,去了。” 王夫人只觉天旋地转,金钏彩霞赶忙扶住了,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终于悠悠转醒。王夫人悲从中来,眼泪不断,哀恸至极的喊道:“我的元儿啊,我的女儿啊,你的命好苦啊……” 金钏一听这话不对,当着三王府的人哭大姑娘命苦,岂不是有指摘三王爷之意?这话可大可小。金钏忙将王夫人扶入内室,一边劝,一边打水重新收拾妆容。 王夫人却是推开她,命人给了管事茶钱,便跌跌撞撞去见老太太。 这时老太太正坐在暖阁里,身边围着孙子孙女儿,又有薛姨妈母女和两个孙媳妇儿陪笑,正是热闹。王夫人不及通禀便闯了进来,脸泪痕,哽咽不住,着实骇了众人一跳。 “老二媳妇,出什么事了?”贾母虽近来看王氏不顺眼,但王氏此人很讲究颜面规矩,万不会做出失仪的事情来。贾母心头咚咚直跳,已有不祥预。 王夫人往地上一跪,大哭:“老太太,庶妃、她昨夜一病去了。方才三王府来人报丧,我心里难受的很,实在受不得,失礼之处,望老太太宽宥。” 且不说旁人如何,贾母一听这话,眼前一黑便倒了。 “老太太!”众人顿时了套。 贾母是怒急攻心,大夫扎了针,开了调养方子,代不可动气。 已经入夜,贾母的五间上房灯烛明亮,贾赦贾政都垂手恭立在底下,王夫人已哭哑了嗓子,邢夫人却是木着脸。贾琏站在贾赦后头,身边是王熙凤,小夫俩在这儿纯粹是凑人数,基本没有发言权。 现今贾元不过是王府里的庶妃,又死了,且颇有点不明不白,宁国府的贾珍自然不会来凑热闹。 贾母已缓过来了,神却有些灰败,毕竟贾元是贾家的希望,眼看着就起来了,谁知…… 撑住神,贾母问道:“庶妃的后事如何办的,琏儿可打听清楚了?” 府里跑腿儿的事儿自然是贾琏去做,躲不过。 贾琏头都不敢抬,轻声回道:“我去打听了,这事儿王府里本就没任何动静,听说三王爷倒是有些顾念旧情,但历来都有规矩,咱们家庶妃是病死的,分位又不高,所以……昨夜里就拉到化人场去了。” 咕咚!王夫人昏过去了。 贾母亦是眼眶发红,但早在白天听到噩耗时就猜到了这结果,历来都是有这么个规矩,不拘是里外,尊不尊贵,若得了不好的病死了,都是拉出去烧了。贾母是过来人,经历的多,却是本能的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又不敢胡去打听,怕再惹了贵人忌讳。 贾琏忙补充道:“三王爷倒是伤心庶妃病故,于城外法华寺连坐七天法事,为庶妃超度。” “王爷此举太过了,何至于此。”贾政对三王爷恩戴德,称颂不已。 贾赦一句话没说,其实心里恼着呢。 当初贾元进了三王府,二房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儿,好似元做了娘娘似的。这倒也罢了,他只心疼砸出去的那些银子。元在里做女时就没少花销,全都是公中出,后来进了三王府,就是贾政得了晋升,他们大房一点儿光没沾上,白贴了许多银子。现在好了,人死了,一分钱都收不回来! 倒不是贾赦冷血,对大侄女的死无动于衷,完全是贾元没将他这个大伯放在眼里,年节东西次二房一等就罢了,还时常没有大房的份儿。要知道,两房没分家,荣国府当家人是大房,贾元哪怕做个面子情呢,更何况,她当初入顶的是荣国府嫡长女的名头。 底下人心思各异,贾母只做不知,只代贾琏:“你明儿再小心打探打探,我怕这里头还有事儿。” “老太太的意思是……”众人不解。 贾母摇头:“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贾元暴毙这件事掩饰的并不好,高门大户深之内都会有这等“暴毙”之人,几乎是种心照不宣的处理手段。按理,三王爷最好将此事推在徐衍身上,最后给贾元诊过病的大夫便是徐衍,贾元死前为之都还吃着徐衍开的药,但三王爷思虑后没有这么做。 如今京城中谁不知回堂与新帝有关系,他若真牵扯到徐衍,岂不是将自身把柄往新帝手里送?他不拿元的死做文章,只希望这事儿尽快平息,别被人翻出来。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和他想法一样。 经过两哀恸,王夫人已渐渐缓过神来,只是但凡提及贾元,必要掉眼泪哭一场。王夫人共有两子一女,长子贾珠,不到二十岁便病没了,幼子宝玉,从小儿在老太太跟前养大的,唯有元自幼聪慧懂事,生的子又好,都说是富贵命格,因此早早被送到了里,母女俩多年难得见面。如今眼看着元就要熬出头了,三王爷那样宠,迟早能得一男半女,怎知道、好好儿的人一夜就没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