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抬头一看,见荀灌站在对面茶楼二楼的窗台后面,对着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还朝他招手。 荀灌善箭,投个筷子也是极准。 王悦停下马车,去了茶楼,在门口就看见清河买的大竹马就在一楼大堂的墙边,这东西太大,不好搬上楼梯。 王悦快步上二楼包间,清河打开包间的门,向他招手。 王悦觉得奇怪,大过节的不去玩,把自己关在商里做什么? 王悦走进包间,哟,还热闹,坐着四个人,清河荀灌,河东公主,以及一个浓妆抹、虎背熊的女人。 王悦直觉这个女人和清河她们躲在茶楼有关,问:“她是谁?” 荀灌热心介绍:“她是河东公主的妈。” 孙会实在受不了了,扯开脖子上的狐皮围脖,出大的喉结,声气说道:“我不是什么 妈,我是她前夫!” 清河和河东公主同时低头,简直惨不忍睹。 荀灌和王悦的表情相当彩,尤其是灌娘,自从认识清河,她的生活不再是枯燥的习武读书,那是相当丰富多彩了。 两个字,刺! 娘摇身一变,成为通缉犯孙会,赏金十万钱! 王悦冷了脸,“你居然行刺齐王,真是自不量力。” 孙会抱着茶壶咕嘟咕嘟一气喝下,“不是我,我没有,我杀齐王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灭孙氏门的是成都王司马颖,这个狗王爷怕我们孙家密他联合我祖父孙秀杀帝后篡位的谋,就杀了我全家灭口。” “我一直没有踏出公主府半步,不信你问河东公主,今晚是我第一次出门,还化成这个鬼样子!” 众人看着河东公主。 河东公主点头,“是的,孙会一直很乖,在家里猫着一动不动,我见他在家里闷得慌,想着上元节是晚上,看得不仔细,就乘机带他出来透透气。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拿着包裹——” 河东公主指了指墙角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裹,“这都是我一路买下来的,他忙着提东西,那有时间搞刺杀。再说了,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能刺杀谁?连我都打不过!” 孙会经常被河东公主打得地找牙,京城皆知。 河东公主不靠谱,但是她这些话是相当可信了。 王悦说道:“虽不是孙会动的手,但是现在外头设了三道关卡,孙会是通缉犯,虽说打扮成这样……很难认得出,但怕的就是万一。” 孙会自暴自弃,“你们先走,不用管我。我反正命一条,能够蒙混过关就过,过不了也无所谓,我全家都死了,我活着——” 啪! 河东公主一巴掌扇过去,“你给我闭嘴!你想死就死?你问我没有?我不许你死!” 清河赶紧把姐姐拉回去,“别打了,别吵了,这也不是他的错,现在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大家要冷静。” 河东公主怒道:“不是他的错,那是我的咯?” 清河心想,我又做错了什么,你朝我发火? 荀灌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咱们不是买了个大竹马吗?我看竹马的肚子里是空的,可以藏进一个人。王悦已经雇了马车,还有尚书台的牌,齐王的侍卫也不敢翻检尚书台的东西。” 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孙会也觉得可以,说道:“我最近养伤瘦了许多,应该能装进去。” 五人下楼,荀灌正要打开马肚子上的机括,被王悦阻止了。 王悦的手指向马蹄下弯月形两头翘的竹板,上头有滴状血点。 清河荀灌默契的后退,河东公主却受不了刺,大声尖叫道:“有血!” 这下两边都馅了。 一个人从马肚子里跳出来,他手握利箭,戴着一面昆仑奴面具,和五人打了个照面。 荀灌王悦清河孙会都多次经历生死,比较镇定,遇到危险本能的后退,只有河东公主应变能力太差,立在原地,呆若木。 面具人乘机一把拉住河东公主,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两位公主、荀家灌娘,还有琅琊王氏的麒麟子,以及这位……” 面具人很明显对皇室贵胄很是悉,只是不认识浓妆抹女装大佬孙会,“反正今晚要得罪几位,我需要河东公主帮忙身。还请几位在前面带路,命齐王的侍卫准备一匹马,全部退下,我自然会放了河东公主。” 河东公主吓得腿软,”救命啊!你们赶紧按照他说的去做!” 孙会怒道:“你要是敢动她,我杀了你!” 清河说道:“你劫持她,不如劫持我,我比她小,比她轻,容易控制,你别看我姐姐矮,但是她胖啊,得你的胳膊都搂不过来是不是?” “我姐姐起码一百三十斤!你们两个骑在一匹马上,即使不把马匹垮,也会影响马跑的速度,换成我就不一样了,我一定会帮你顺利摆侍卫逃跑的。” 河东公主遗传了先皇后贾南风的黑和矮,胖是她自创的,其实不算太胖,只是比较圆润一些。身材矮小,腿又短,显得胖而已。 河东公主听了,简直不晓得该清河还是该骂清河。 面具人好像对清河的提议颇有兴趣,但是王悦和荀灌齐齐说道:“不行!” 谁亲谁疏,一眼分明,王悦和荀灌都不想清河去冒险。 王悦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琅琊王氏麒麟子,就应该明白我的价值,你来劫持我。” 王悦一边说,一边紧紧拉着清河的手,就怕她救河东心切,跑过去换姐姐。 荀灌也说:“你也认识我,我来换河东公主。” 荀灌和王悦一左一右夹着清河,清河想换也不能够。 面具人说道:“你们两个师从刘琨,都是厉害的少年,我不敢挟持你们,现在出去照我说的去做,否则——” 面具人手中的剑一紧,“就要得罪公主殿下了。” “且慢!我有法子帮你身!还请你遵守承诺,放了河东公主。”一直保持沉默的孙会将一壶热茶从头顶哗啦啦淋下来,然后用袖子猛脸,终于把脸给洗干净了。 然后拔下发髻上的凤簪、璎珞等等名贵首饰,拿起筷子筒的一筷子,把散的头发簪成发髻。 是个男人。 且是个名声“享誉”京城的通缉犯,悬赏十万钱的孙会。孙会这张脸贴在洛城二百多个里的大小街道里,无人不知。 众人一时有些,不晓得孙会要干什么:这时候显出原形,不仅救不了河东公主,还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啊! 孙会也太傻了吧? 乘着众人不知所谓之时,孙会猛地往外跑,逃到大街上,街上到处都是灯笼和面具摊,孙会随手拿了一个昆仑奴面具扣在脸上,一路疯狂逃窜,胡冲撞,被正在搜检路人的齐王侍卫们团团围住。 “就是他!“ “戴着昆仑奴面具的刺客!” “快来这里!发现刺客!” 孙会一面逃,一面祸害街市上的小摊,侍卫们足足追了一百多步,才把“刺客”制服。 揭开面具,侍卫们大吃一惊,又是一阵狂喜:十万钱的通缉犯孙会!这下立功又发大财了! 茶楼里,就在侍卫们追击“刺客”,无暇守住里门门户,面具人信守承诺,立刻放了河东公主,撒腿就跑,清河接住惊魂未定的河东公主。 荀灌持剑守护两位公主,王悦跟着侍卫后面跑。 待“刺客”终于被侍卫们擒获,正要押送孙会去齐王府邀功请赏时,王悦再次亮出牌,说道: “孙会的通缉令是由我们尚书台刑律司发出的,谢各位将通缉犯孙会捕获归案,现在各位把孙会押送到刑部大牢,待我将孙会验明正身,确认无误后,立刻给各位请赏,你们九个人平分十万钱!” 第33章 王悦的嘴,骗人的鬼 谁都没有料到啥都不会的孙会居然有围魏救赵的计谋和勇气。 孙会从逃跑到被抓,都云里雾里,仿佛做出这个惊人的、自我牺牲行动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孙会被祖父孙秀背叛利用,但是孙家不止孙秀一人,还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等等,外面的人觉得琅琊孙氏是寒门、是臣、是谋朝篡位的臣贼子等等,但对于孙会而言,他们的身份很简单——家人。 好吧,祖父孙秀借刀杀人计划的确丧心病狂,毫无人,罪有应得。但是孙家其他人是无辜的,孙会觉得自己本该保护家人的,却无能为力,孙家门被成都王司马颖所屠,无人生还。 孙会在金谷园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崩溃。其实成都王灭孙家,并不是孙会的错,但是孙会对家人心怀愧疚,走了极端,觉得家人的死和他有关。 孙会对岳母羊献容那点说不出口的遐思被愧疚、自我厌弃和颓废淹没了。 如果他没有违抗祖父的命令,如果……没有什么如果,在王悦和荀灌已经用诏书搬救兵的情况下,即使孙会服从孙秀的命令杀了帝后,孙家一样会被成都王灭口。 孙会在金谷园养伤的子活的像个行尸走,灵魂已经跟着孙家一起死去。 潘美人说把他送到江南,远走高飞,他没有答应也没说不去,听说江南是蛮夷之地,到处都是瘴气,沼泽里有水桶的蟒蛇,死就死吧。 但是孙会万万没有想到,河东公主会半路拦截,把他“抢到”公主府去。 河东公主在孙家灭门次就与他和离了,却还惦记着他的安全。 这让孙会觉到些许温暖。他最讨厌的人居然也是唯一在乎他的人。 以前当驸马的时候,河东公主经常找茬骂他,甚至打他,他们是京城著名的一对怨偶。 但是他落难之后,河东公主没有打骂他,更没有羞辱他,还拉着他出门逛街透透气。 离婚不离家。 绝望中的孙会受到家的温暖,当河东公主被面具人挟持,他想反正是个死,我干脆把刺杀齐王的罪揽在身上,好让河东公主身。 孙会抱着送人头换河东公主的想法,但是王悦觉得孙会还可以抢救一下。 如果孙会被送到齐王府,通缉犯加上刺杀一国大司马的罪名,足够孙会死个一百回了。 但是,如果孙会被送到刑部大狱,刑部归尚书台管辖,王悦是尚书令的僚属,如果用一些手段,暗箱作,应该可以保孙会不死。 所以王悦在齐王府侍卫抓住孙秀后,用十万钱的悬赏金把孙会到自己的地盘。 十万钱的赏金,九个人分,一人一万多钱,相当于一年的军饷! 很是人。 况且通缉令也的确是尚书台发出的。 合情合理还合法,九个侍卫动心了,捆住孙会,将他押往刑部大狱。 可是他们九个愿意,其余齐王府侍卫不同意啊!他们又没有赏金拿! “且慢!”一伙侍卫守住里门的门口,不准他们通过,说道:“此人刺杀齐王,齐王下令捉拿刺客,你们把刺客送到刑部大狱邀功请赏,我们拿什么差?齐王雷霆之怒,我们可担待不起。”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