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臣凑近了看他,此时天昏暗,楼道里也没有亮灯,项臣嘴角还带着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眉头却已下意识地蹙起了。 “怎么了?”项臣主动靠近了,回握住闻川的手,觉到男人手心冰凉。 项臣已经开始明白了,当闻川手心冰凉时,哪怕他面上再平静无波,内心却有着惊恐害怕的另一面。 只是这个人太倔强了,好面子,逞强,剥开这层伪装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这么一想,项臣就觉得内心慢慢地软了下来,不由放缓了声音:“我吓着你了?我以为你能注意到我,我从楼梯上来的,你瞧……” 他话没说完,闻川就抓着他的手猛摇头。 对面的寝室门开了条,那双漂亮的孔雀绿的眼睛在门里幽幽地看了过来。 闻川浑身起了皮疙瘩,忙拉着项臣要走,项臣觉到什么,朝身后的门看去,门猛然合拢了。 项臣:“?” 闻川拉着他回了自己的单人寝室,关上门之后还不放心,将门锁扣上了。 项臣开玩笑道:“哟,这是想干嘛?” 闻川脸惨白,无意识地捏着手指,道:“你听我说,这里有问题。” “什么意思?”项臣蹙眉。 “这里的Omega,我不知道……可能,我只是猜测,可能神上都有大大小小的问题。”闻川指着门外,说,“有的还有毒瘾。” 闻川从未想过自己有一会被“软”在这种地方,如果周围是正常人也还好,可现在周围的一切本不正常,昏暗的楼道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人觉得多住几自己也得跟着疯了。 闻川了额角:“我不能住在这儿,我……” 闻川话说一半,又惊觉自己太过失态了,忙深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他不愿将脆弱展现在人前,也不愿显得自己无能又懦弱,一时将逃避的话了回去,改口道:“算了,我就住这儿,没事,我不出门就行了。能麻烦帮忙把我的电脑带来吗?你怎么上来的?” 项臣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闻川说完有些不安,拖了张椅子坐下了,竭力直了脊背,扬起下颚,是一个倨傲的掩饰的姿态:“我没事,我刚才就是有点吓……惊着了。”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似的,他故意放松了肩膀,目光平视项臣,扯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笑容仿佛是用尺子量过,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不少,竟是尺寸完美,力度正好。 项臣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蹲下了。 男人微微分开双腿,穿着黑背心外面披了件彩外套,上系着多功能包。 他身上也被雨水淋了,发尖还滴着水,背心勾勒出他结实的腹肌和肌,一双大手按在闻川膝盖上,说:“闻川,看着我,乖。” 闻川绷紧的下颚线十分致好看,他略尖的下巴不甘示弱地撑了片刻,才微微低下了头。 两人长久地对视,谁也没先说话。 项臣嘴角带着一点笑,神情很认真,大手在闻川膝盖上轻轻抚摸,像是安抚。 片刻后,闻川打开了他的手,耳垂有点发红:“你干嘛呢?” 项臣这才真的笑了,出尖尖的犬齿,眼睛弯成月牙,道:“吓着了就吓着了,摸摸,吓不着。闻老师啊,这不丢人。” 闻川脸僵硬。 项臣道:“你们搞科研的,也不能一个人蛮干对不对?还得靠前人奠定的基础,靠很多人的共同努力才能做成一件事。现在也是一样的,我们是一个团队,你得更多地信任我们。你害怕,不舒服或者有别的诉求,你得说出来。你不说,没人会去猜你在想什么,没人有那个力和时间,而且老是猜来猜去,别人也是会累的。嗯?” 闻川无意识地着衣角,难得有些茫然。 他从病毒爆发开始,内心某处就一直藏着一点否定。他不愿相信自己敬的老师死了,不相信自己的大哥生死不明,不相信整个B城被轻易放弃,更不相信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好几次午夜梦回,他总觉得一切都不现实,他们怎么可能阻止不了这样的事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但当太升起,他又强迫自己保持理智,不断地想着各种办法,但事实摆在他的眼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摊开给他看——他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离开了研究所,他能做得事情有限,这给了他无比巨大的挫败。 闻川憋着一股劲,抿着忍耐了一会儿,片刻后眼眶慢慢红了;他被烫着似的猛地仰起头,深深了口气,将内心的惶恐和无措咽了回去。 项臣看得心疼,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在对方生气前收回了手,老油条似地笑眯眯道:“你不想待在这儿,咱们就不待。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可是我们之中学历最高,最聪明的人,这点特殊待遇还是有的。” 闻川带着鼻音哼了一声。 “闻老师,你这一路走得太顺了,家境富裕,学业顺利,老师们都喜你,你被很多人寄予厚望,从小到大褒奖不断。”项臣握着他的手,轻轻捏,道,“但人生必然会遭遇失败和挫折,人无完人,这很正常。你得看开一点。”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