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依咬牙切齿,“他进来的时候我正在铜镜面前检查妆容,他小拇指尾部有三颗痣,我绝不会看错!” 苏离叹了口气,除了想不通他们要怎么泼脏水到他身上,剩下的他已经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苏离把身上沾了大面积酒渍的外袍下来,又到不远处一个荷花池里,捧起池水迅速把身上打,然后用宽大的衣袖捂住口鼻,冲进殿里去了。 容依说完以后,窗外就再也没有回应,就在她害怕无助的时候,一个身影把紧锁的房门踹开,苏离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便打碎一个花瓶,隔着袖子捡起发烫的瓷片便冲到容依面前帮她把绳子割开,护住她的口鼻就带她逃了出去。 两人坐在草坪上着气,容依公主看着还以为再也看不见的月亮,眼睛一红泪水便滑出眼眶。 “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为什么?我有哪里对不住他?” 苏离看她哭得这么心碎,有些不忍地说道:“公主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但公主的身份有。” 容依抬起茫地眼睛。 苏离暗示道:“许公子志存高远。” 没错,按理来说许怀山只是庶子,放在别的朝代里可能配不上公主这么尊贵的身份,但是大周不同,大周历史上曾出现过三次驸马谋反的事情,所以自先帝就立下了驸马不得入朝为官的规矩,也因此驸马的人选多为一品大官家中德才兼备的庶子。 可那许怀山虽为家中庶子,但其才华却比嫡子高上不少,加上他从小就做太子伴读,假若太子有一登基,他就有从龙之功,即便只是庶子也能争一争丞相之位,怎么可能甘心做一个驸马? 容依虽然看起来傻白甜,但到底也在中长大,苏离稍稍一提她就明白过来其中关节,难过的眼神渐渐被愤怒取代。 “他是在利用我!”许怀山利用未来驸马的身份亲近皇帝和太子,等目的达成就把她一脚踹开,此子其心可诛! 苏离劝:“公主息怒。” 容依公主看了苏离一眼,目带,“今天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赏赐,我一定为你去父皇那里求来。” 苏离勾,牵扯到许怀山和太子,今只怕是个连环局,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要什么赏赐? 他略一摇头,配合顾静之的人设说道:“见死不救,本就不是什么道义之事,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公主不必为我去求什么赏赐。” “这怎么行!” 苏离粲然一笑,那如松似水的容貌在月华下俊美得让容依有一瞬移不开眼,他起身地朝容依拱手行了一礼,“公主若真要谢我,等会儿便到大殿之上助我罪,顾静之不尽。” 顾静之…… 苏离捡起地上的外袍再重新穿上,夜里乍看之下居然看不出有打的痕迹,苏离向容依公主道了声别,便原路返回了,月光下清俊拔的背影让容依愣了好一会,劫后余生的狂喜过去后,一股无力涌上四肢,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苏离回到原地,又等了一会儿,才见那女姗姗来迟,苏离也没问什么,就随着女到偏殿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原主本就体热,加上来回走动蒸发的热量,等换上新衣服不仔细看很难看出痕迹了。 如此,苏离这才回到殿中继续参加宴会。 饮酒时他无意中受到了一束冷的视线,往那边看去,是太子正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恶意看着他,苏离坦然回以一笑,能做的他都做了,接下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宴会正进行到中后段,大家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这时忽然侍卫总管大惊失地冲了进来—— “陛下!大事不好!九云走水了!” 来了。 众人的醉意顿时一清,皇帝然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大喜的子皇里走水岂不是要触霉头! 侍卫总管战战兢兢,“臣也查不出原因!现在已经派遣人去救火了,那九云地处偏远平常也没有人居住,想来不会有人员伤亡。” “你也查不出原因,好一个你也查不出原因!朕要你这侍卫总管有何用!拖出去斩了!” “父皇万万不可!”太子站出来阻止,“今是皇祖母大喜之不可见血呀,何况这九云地处偏远,附近就有一个荷花池,常年,怎么会无缘无故烧起来,其中必然有蹊跷,还请钦天监算一下吧。” 大周是个极为信奉道教的国家,每逢国宴,最后一个环节就是钦天监推演星辰,掐算国运,再告知众人来年大周运势如何,若是不顺该如何避免。 现任钦天监是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中年道长,姓张,苏离屏息看着他从座位上起来,行礼,退至门口,仰头观星,低头掐算……越发好奇等着他的是什么。 直到钦天监皱眉又舒展,舒展又皱眉,如此反复三次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占星术语,意思大概是说今天的大殿上有一个和皇帝命中犯冲的家伙在,遮挡了皇帝的命星,才导致九云无故走水。九云,九云,不就是九天之上真龙帝星住的地方嘛。九云走水只是开始,如果此人不除,那么皇帝的政运就会不顺,久而久之甚至还有命之忧…… 苏离这才恍然大悟—— 命理?竟然是命理? 苏离第一时间脑子里冒出的就是荒谬两个字,但是待细心想过,才发觉这个命理局的狠之处。 而钦天监的话一落地,不仅苏离,在场的人都是不大信的,皇帝眸中带着冷厉看向钦天监,“卿此话当真?” 钦天监有成竹地说道:“敢问七公主现在何处?” “卿何意?” “七公主的八字在所有皇子和公主中是和陛下最为相似的,只不过七公主是女子,八字较轻,如果此人要妨碍陛下的话,恐怕七公主会先陛下一步被此人冲撞,而且据臣方才卜算结果,七公主的命星已然灰暗无光,显然是已被此人克死了。” 皇帝震怒,“胡说八道!” 这时皇后突然啊了一声,她大惊失地说道:“今天依儿的确是跟我告假,说身子不舒服,梦里时常梦见九头云兽啃食她的身,心有郁结,所以想去九云净身礼佛三,臣妾想她怕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也不敢让她参加太后的寿宴,就同意了,没想到……” 皇帝眼皮一跳,命令侍卫总管,“快去公主寝看看!” 侍卫总管领命前去,一刻钟后回来复命道:“公主的确不在寝!” 席间到处都是倒凉气的声音,看来钦天监所说并不假,私下里已经开始细细讨论,讨论时他们脸上皆有惊恐之意,害怕钦天监说的是自己。 “多派人手到九云附近找七公主!快!” “臣遵命——” 皇帝虚般坐在龙椅上,据他们所说,九云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如果依儿真的在里面,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具焦尸了。 皇帝悲从中来,下一秒太子便站出来死死盯住钦天监,“张道长所说的煞星到底是何人!他杀了七妹,一定要将他拖出来斩首示众!免得他再祸国殃民!” 钦天监沉了一会儿,然后故作为难地指向了苏离。 “那煞星不是别人,正是陛下亲自任命不久的顾静之大人!”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苏离身上。 太子恍然大悟地提醒了众人一句,“九云出事之时,好像只有顾卿离开过席间!” 登时言四起。 容珏冷冷地看着这几人犹如跳梁小丑一般你唱我和,一双寒眸锁住钦天监,里面的寒光犹如利刃,“怎么顾卿只是去偏殿换了身衣服回来就能惹上这么大的罪过?” 众人的理智刚被他这话拉了一点回来,谁知那领苏离离开的女却忽然抖着身子趴跪到了殿中央,显然她已经被收买了,于是现在正瑟瑟发抖地把她带苏离离开之后的事情都讲给了众人听,钦天监一听立刻道:“那花园位于九云的顺风位,定是他克死了七公主!” 太子双眼赤红地看着苏离:“是你杀了七妹!” 皇帝受二人影响看向苏离,那眼里有无奈也有不舍,但失去七公主的悲伤更多地涌上了这位父亲的眼眶,“顾卿你有什么话可说?” 容珏见苏离被这样针锋相对,当即就要站出来,这时像是心有所一样,他忽然对上了苏离那双古井无波般清澈冷静的眼眸。 他在跟他说,不要,他自己能应付—— 这是朝堂,是刀光剑影,暗汹涌,他护得了他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所以他得有自保的能力,绝不能任人宰割! 容珏看着少年的眼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相信他。 苏离看见容珏坐了回去,心里稍稍一松,视线转到了太子急于想要除掉他的表情上。 七公主不是他的胞妹,而是皇后的死对头梅妃娘娘的女儿,用这样一个碍眼的妹妹拔掉自己的心头刺,当然是划算的。 苏离简直想给这严丝合的陷阱鼓鼓掌,真是好算计,苏离又不蠢,如果他们想把他带到九云再构陷他纵火烧公主,恐怕谨慎如苏离,是怎么也不可能上当,但是借助命理之说就不一样了,就算他什么都没干,九云的檐角都没见着,这锅他也背定了,真是避无可避! 说荒谬,但古人对命理之说又忌讳莫深。而且皇帝就算现在心软不肯杀他,有公主之死在前,也肯定会把他赶出朝堂,到时候再联合钦天监在皇帝身边做一些鬼怪身的假象,苏离怎么也难逃一死了。 苏离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如今居然需要这么复杂的局才能要他的命吗?看来容珏对他的保护和皇帝的重,的确让这些人无计可施了。 但可惜的是,这么复杂的局,苏离要破却很简单。 见苏离久久不言,太子不冷笑,“怎么顾静之你是无话可说了?” 苏离不理他,而是看向钦天监,忽然笑了,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今是第一次见张道长吧?敢问道长是如何得知我的生辰八字的?” 钦天监的脸上闪过一丝慌,“这……” 第71章 打脸重生复仇嫡女12【修】 许怀山见情况不对于是起身说道:“每一个入朝为官的官员都会把户籍名牌备給天星司一份,以备后演算之用, 张道长记忆超群, 看过一次便记下来了有何不妥?” 钦天监连连点头,维持着世外高人的表情, “正是如此。” 大周以前是个极为信奉八卦命理之术的国家,每逢有官员入仕都要把户籍名牌备份给天星司, 看看是不是于国运有碍,若有碍则不可入仕。这个规矩能被人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各代皇帝都因此损失了不少人才,是故到了先帝,就把这项规定取消了, 但是户籍名牌备份的习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以便他有不时之需。 可是如果原主的八字于国运有碍, 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今天说?更别提原主的户籍名牌本不是他自己的了。 “你们说的可是这块名牌?”苏离从怀中掏出了当初原主逃难时捡到的同名同姓的名牌, 差使女给座上的人一一看过。 “正是这块。”钦天监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生辰八字便抬了抬下巴,笃定道。 皇帝也拿过名牌一观,那名牌破破旧旧的,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不困惑道:“这块名牌上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启禀陛下, 这名牌本身没有什么特别,问题就出在那上面臣的生辰八字……”苏离朝皇帝拱手回道, 眼中带了一丝稍纵即逝的讥嘲。 “是错的。” 全场哗然。 皇帝的眼里也带了一抹疑惑, 皱眉道:“卿怎么回事?” “陛下可以看臣的出生年月, 臣是七月出生, 可臣出生那年有两个七月啊,”苏离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臣的家乡乃不之地,民众开化程度低,并不懂正月闰月有何分别,臣是闰七月所生,户籍上却记录的是正七月,由于臣年岁尚幼的时候家乡便爆发了大规模的疫病,臣这一生大多颠沛离,也就没有什么时间去修正生辰八字,想不到今竟成了他人诬告的把柄,请陛下还臣以清白!” 苏离一说完,钦天监立刻低头算了算,发现他说的果然没错!那一年有两个七月! 登时豆大的汗珠就从他的额头了下来。 除了他以外,在座的其他人也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苏离说的那样,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又变得扑朔离了。 见他三两下就为自己开了罪名,太子极不甘心地道:“你这是狡辩!” 苏离坦坦地说道:“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可以着人去臣的家乡查探一二。” “你家里那点人早就在疫病中全死光了,早已死无对证!” “陛下臣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请陛下明察!” “那七公主之死你又如何解释?” “……” 座下的少年哑口无言。 太子与许怀山相视一眼,心中慨幸好他们死了七公主,不然今天一番功夫也全都白费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