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那两个婆子夸张地说法,却又说不出个具体来,翡翠怀疑那两人本没有亲眼见过,本是听了别人的话来学舌的。 “我看那两个婆子也不知道些什么,就是来跑腿的,怕是大雪天儿的大家都缩在屋子里头不愿出来,这才让了这两个婆子来。若是姑娘想知道仔细些,我私底下去找红桃问问。” 沈缘福点点头。 “等雪化了再去也不迟,不急在一时。” “姑娘要不要拿去洗些来尝尝?这四屉的冬枣再不抓紧吃可就吃不完了。” 琉璃自个儿看着嘴馋,忍不住提醒两人把注意力回到冬枣上。 “你怎么知道四屉都是冬枣?我拎过来也就那么几步路,四屉冬枣怎么也没有这个重量,姑娘我们看看下面吧。” 也是,若都是冬枣拿个提篮装着不是更好,作甚还要费心装进食盒里。 得了沈缘福点头,琉璃和翡翠两个一起拿下装冬枣的第一屉,出火红的樱桃来。 “咦?还真不一样。” 琉璃嘴上说着,两人手上动作没停,把剩下的两屉也都拿了出来,是卧在冰里的杨梅和荔枝。 四屉四种,俱都不是应季的,也不知陆景之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些东西。 “陆公子真是……有心了。” 这天寒地冻的子里能找出一种就已是难得,这里头一溜烟儿四种还都是上品,分量还足,可不就是有心了? 沈缘福心里闪过莫名的悸动,他既然愿意为了自己费心,那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在他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这得费多少银子啊?” 看着桌子上摆得当当的四屉,琉璃舔咂嘴,这哪是桌子的吃的,分明是桌子的银子啊! “你以为有银子就能到?这么多年你可见过咱们沈家一次来这么多不应季的瓜果?” 翡翠用手指点了点琉璃的额头,笑她那小财样儿。 冬里头的瓜果少,沈家也会想法子来些解馋,可再没有一次来这么多过。 “别的不说,单说这荔枝,荔枝若离本枝,一而变,二而香变,三而味变,四五香味尽去矣,这些荔枝又红又,就跟刚摘下来的一样鲜,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来的。” “好了好了,你们俩赶紧拿下去让小厨房里看看怎么放置着才好,若是实在没办法就用这些做点别的吃食,别生生放坏了。” “那先让厨子里做个糖酪浇樱桃给姑娘送过来。” 翡翠看着红的樱桃最是夺人目光。 沈缘福素吃甜的,糖酪浇樱桃便是往里常吃的。樱桃是暮初夏时节的,到现在冬月已有半年多没有尝到那滋味了,听翡翠一提起沈缘福自然也是嘴馋得很。 “多做些,让人给娘亲和三哥也送些去。” 虽说这些每个院子里头都有,可沈缘福这里的厨子做糕点甜品却是沈府里头手艺最好的。 琉璃翡翠两个应声退下,沈缘福一个人在屋子里用手捂着跳动的节奏有些过快的心脏,忍不住多想起来。 一声不吭三个月杳无音信,怎么又突然想起登门送礼来了?若是再过一个月送年礼来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当口无缘无故送来的,让人怎么不多想。 不年不节便常有礼品往来,多半是极为亲近的人家了。沈缘福两腮红红的,一直蔓延到带着欣的眼角眉梢。 那三个月前红螺庙一别后他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起红螺庙,沈缘福想起了那时亲眼见过陆景之和顾凝烟两个有说有笑的场景。 对啊,陆景之在红螺庙里遇到了顾凝烟,然后是三个月没有音讯。 沈缘福的心一点点沉下来,喜悦的心情一点点消失无踪,有些不愿意继续往深里想。 若说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那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光是想想那两人在一起的样子沈缘福心里就一阵酸涩。 突然回想起剧情里,不正是顾凝烟想方设法说服陆景之,让陆景之按原计划与沈缘福逢场作戏,然后顾凝烟借着陆景之的手为她自己报仇的? 瞬间沈缘福被吓得后背冒出了冷汗。 所以一直以来剧情都没有变过? 想起这个可能,沈缘福心脏疯狂跳动,呼急促起来几乎要不上气。 要冷静,要冷静!沈缘福哆嗦着手为自己倒了杯茶,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茶水已经凉透了还没来得及换,颜变浑浊了,抿了一口,嘴的冰凉苦涩,一直蔓延到心里。 “姑娘,小厨房里送来了糖酪浇樱桃。” 门外是雁儿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沈缘福的思绪。 “进来吧。” 沈缘福闭了眼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忘记那两个人。 雁儿向来惧寒,每到冬便把自己纤细瘦弱的身体包裹得圆圆鼓鼓的,连仅仅一个推门而入的动作都显得有些不利索。 “翡翠姐姐和琉璃姐姐两个去了小厨房还没回来呢,先让人送来了这个,说过会儿多几个花样来给姑娘。” 闷了好几,突然见着这些鲜的东西,雁儿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向来话不多的她难得多说了几句。 “那么多我也吃不完,这些东西就得新鲜着才好吃。让她们俩把多出来的都分给院子里头的,大家伙儿一起吃吧,大雪天儿的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这话沈缘福是笑着说的,可心思锐的雁儿却觉到了沈缘福的情绪低落,手上动作顿了顿,也不再多说什么,把糖酪浇樱桃放到沈缘福面前后便退下传话去了。 樱桃已经洗净去蒂去核盛在琉璃小碗中,上头浇了浓厚香甜的酪,因着沈缘福嗜甜,上面又多淋了一层蔗糖汁。 莹红的樱桃、凝白的酪,卖相甚是讨喜,相拌在一起香浓郁,酸甜得当而不腻。 雪窖冰天里凉的不宜多吃,怕冻坏了脾胃,因此这回用的是琉璃小碗装的,比初夏时吃的足足少了一半的量。 若是往里沈缘福肯定喊着不够,可现在心里头装了事哪有心情吃这些,拿了小勺一下又一下搅着,就是没有胃口。 樱桃汁水与雪白的酪融合在一起,渐渐变成紫红。 搅了许久,沈缘福舀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嚼了两三下便忍不住拿帕子包着吐了出来。 这东西甜腻腻的齁人,味道呛入喉咙里头让人犯恶心。 将手里的琉璃小碗放在桌子上推得远远的,用冰凉苦涩的茶水漱了漱口,沈缘福这才觉好受了些。 随即又觉得不值当,恶心人的是陆景之和顾凝烟两个,关樱桃什么事,白白害得樱桃受了牵连。 心里头明白,却再不愿陆景之送来的这些东西。四屉全部分给了院子里头的人,整个院子里头喜气洋洋的倒像是过年了似的。 翡翠琉璃几个不知道沈缘福为何突然厌恶起这些东西来,明明临走时心情还是好好的,却也都识相地没有再提起,变着法儿哄着沈缘福开心。 一直到傍晚前琉璃才被张倾亲自来给接了回去,翡翠看着天未暗去了一趟正院找红桃,冬里昼短夜长,回来时不过酉时天已经全黑。 用过晚膳后沈缘福早早地便躺下了,心里头糟糟的,连带着整个人也有气无力的。 沈缘福这是在气自己,若是不知情便罢了,可明明都知道剧情了,居然还能被那些花言巧语给骗了。 你可不是一个人,背后关乎着整个沈家的存亡,还得对付一个可能会对沈家出手的顾凝烟! 说起顾凝烟,沈缘福心头的疑虑越来越大。这些子里沈缘福一直再等顾凝烟那边的动静,好确定顾凝烟真的有报复沈家的意图。 可这么长的时间,顾凝烟除了常去医馆帮忙,去了一次菊花宴,一次诗会以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对沈家有过什么关注,几乎要让沈缘福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一阵冷风吹动着帷帐,沈缘福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被。 累丝镶红石牡丹翠叶熏炉里的梅香随风吹来味道更加浓郁。 沈缘福不是很熏香,更喜从外头折了花枝在屋子里散发出的香气。 往常偶尔熏香也多是用的味道极淡的香,今里的香味道虽重了些,可助入眠效果极好,因此才特意从箱子底寻出来了这香。 香味透过帷帐嗅入鼻间,沈缘福用手了受了刺的鼻子,翻了个身,面朝着墙。 哪里来的风? 脸上的凉意还没有过去,刚刚翻完身的沈缘福突然被这个想法给惊着了。 明明没有听见开门声,怎么会有冷风吹进来! 窗柩那里俱都放了花,只要从外头打开便会推落花盆。尤其是后窗,窗下还摆了还几个鼠夹藏在花丛里。 房门那里有门房上的婆子看着,若不是院子里的人照理也进不来。 这么一想沈缘福心里头稍微安心了些,许是就没有人进来,不过是自己吓自己,亦或是梅英回来了自己没有听见开门声。 手悄悄往枕头下面最靠墙的那边摸去,摸着了一块厚厚的布包裹起来的小东西,尔后慢慢拿到被窝里。 在被窝里头沈缘福快速开绳子打的结,将厚布里头包裹好的簪子拿出来握在手里。簪子一头早已经被沈缘福磨得尖尖的,无意间滑过锦被,丝声在夜间格外清晰。 将锦被往下拉倒肩膀下面,把手臂从锦被里头拿出来,只留了握着簪子的那只手用锦被虚虚盖着,确保不会因着被子而妨碍自己的行动。 做好了准备,沈缘福身体没动依然朝着里头,转动了脑袋睁大了眼睛看向外头的帷帐,尔后给自己壮胆打气。 “梅英,是你回来了吗?” 寂静里沈缘福的声音格外清晰,不知是不是沈缘福太紧张的缘故,居然还听到了自己说话声音的回声。 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动静。 沈缘福屏住呼等待着,并不敢放下心来。 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往沈缘福这里走来,格外清晰。 绝对不是梅英!梅英不会不应自己的,而且听这脚步声的力度,分明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沈缘福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早知道就应该要装睡的。 突然想起三个多月前半夜闯入自己房里被自己拽下玉佩的男子,是那个人又来了?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沈缘福头皮发麻地厉害,手紧紧攥住发簪,神高度集中。 就在离沈缘福榻还有两三步时,那人停下了脚步。 沈缘福屏住了许久的呼终于熬不住,快速换了口气,继续严阵以待。 “把东西放下,小心伤了手。” 那人突然开口,果然是一个男的!而且是……陆景之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好几天,最终还是用了最初的设定,其实改后是陆景之直接挖了家里的素心腊梅简单暴地给沈缘福打包送过去了…… ☆、第51章 别不理我(二更)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