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投资人吗?”顾承望一苏醒,居然就开始探听女儿的八卦,她的终身大事果然是老父亲最心的事情之一。 “现在……”顾新橙浅浅地了一口气,“是男朋友。” 喜悦、羞涩和甜漾在心底,心跳倏然间失了速。 顾承望还想问什么,她立刻终结了这个话题:“爸,你什么时候醒的?” “后半夜。” 差不多是她去休息后的一两个小时,傅棠舟想去叫她,被顾承望阻止了,说让她多睡一会儿,于是她一觉睡到了八点钟。 “头还疼不疼啊?”她关切地问。 “没觉。”他说。 “爸,你以后工作不能太辛苦了,”顾新橙执起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医生说你是高血,加上过度疲劳,引起的脑溢血。” “我知道。”顾承望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明白命比工作宝贵。 “我妈呢?”顾新橙环顾四周,刚刚到现在都没看见秦雪岚的身影。 “她买东西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秦雪岚和傅棠舟一道回来了。 他半路上碰见秦雪岚,她已经买好了早餐,招呼他一块儿过来吃。 “傅先生,坐。” 秦雪岚将早餐放到桌面上,想为傅棠舟拉开一把椅子,他却说:“阿姨,您别动,我自己来。” 顾承望假意咳嗽两声,秦雪岚一惊,问:“身体还不舒服?我去喊医生。” “不是,”顾承望笑着指了指顾新橙,“咱闺女的男朋友,别和人家太生分了。” 秦雪岚怔忪片刻,恍然大悟,喜不自,问道:“嗳,真是男朋友啊?” “怎么不是了?”顾承望说,“刚刚她亲口说的。” 顾新橙的脸上顿时爬上一抹红云,她还没答应傅棠舟呢,这下倒好,让爸爸给透了底。 她和傅棠舟隔空对视一眼,他眼底浮了一层清朗的笑意,她别扭地转过头。 接下来的这顿早餐,顾新橙全程都没和傅棠舟说一句话。 她的脚趾蜷缩着刨地,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他神态自若,一直夸秦雪岚买的早餐好吃,颇有点儿拍马的意思。 吃完饭,秦雪岚让他俩出去,给顾承望留一个安静的休息空间,她一人留下来服侍病人就够了。 顾新橙来到走廊,vip病房的门被关上,她才反应过来——秦雪岚这是在给她和傅棠舟创造独处的时间。 她顿无语,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网上不是说,爸妈看闺女带男朋友回家,都像防止白菜被猪拱了一样防着么?哪有主动把白菜送给猪拱的? 傅棠舟眉梢轻佻,忍俊不道:“走吧,女朋友。” 她第一次从傅棠舟口中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尴尬和羞恼一并涌上心头,嗔怪道:“叫谁呢……” “这儿除了你,还有谁?”走廊里空的一片,唯有二人的身影,被金的光拉得很长。 顾新橙这几天寝食难安,这下得了空,也不敢走太远,生怕忽然有事情叫她回去。 正巧这医院离黄浦江近,站在高层的窗边,能远远地看到滚滚逝的江水。 两人风站立,猎猎晨风穿透窗户,扑面而来。 浑浊的江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向东奔腾。 顾新橙深一口气,只觉得心也随着这幅景致变得辽阔起来。 她侧头去看傅棠舟,他双手搭在窗上,光在他的侧脸勾勒出金的边缘。他抿着,无情无的脸上,偏有一双深邃的眼眸,藏匿着他全部的柔情。 “傅棠舟,”顾新橙说,“谢谢。” “新橙,”他扭过头看她,“咱俩没那么生分。” 男女朋友之间说什么“谢谢”呢?何况这是她的爸爸。 “可我想告诉你。” 远处宽阔的江面上有繁忙的轮渡,悠长的汽笛声传来。 时至今,顾新橙依旧没有办法做到能与他比肩的地步,可她不再固执。 傅棠舟身后有强大的家庭做支撑,妄图以她一人之力扯平几代人积累下的鸿沟是不现实的。 她钦慕他,但不再有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因为他给她的情,消弭了这种差距,让她觉得这是值得的。 这种情……是情吧? 女人总会固执地想听那句“我你”,仿佛少了这句话,就少了一种仪式。 可是,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同,你的人也许从不会宣之于口,不你的人也可能对你重复千百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带她去故看雪的时候?教她一步步成长变强大的时候?还是护送着她穿过一片蛙鸣的时候? 或者说,更早。 即使到现在,她也捉摸不透他全部的心思。 可是不要紧,因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地受到他们彼此属于彼此。 思及至此,顾新橙问傅棠舟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像我这样无助过?” 前几天,她的至亲之人命悬一线,这种觉太绝望了。 傅棠舟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一切局面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中,她从未见过他慌无措的样子。 是他太强大,还是他将情绪掩藏得太好呢? 傅棠舟望着涛涛江水,仰起头,思索片刻,忽而一笑,说:“有。” 顾新橙想探听他内心的隐秘,却又觉得这样戳他心窝子不好。 谁知,他主动告诉她:“你出国的那一年。” 那一年间,升幂资本的规模在短短一两年内扩大了近一倍,他在生意场上意气风发,内心却愈发空虚。 鲜花、掌声、金钱织成的虚荣外衣总是在回到家的那一刻被硬生生地扯下。 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去想她。可是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块,什么东西都没法儿填补。 他想去美国找她,又怕打扰她的生活。他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回国,也不知道她回来了两人还有没有缘分再见面。 纵然见面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真的不知道。 他想知道她的消息,却又不敢知道。 他怕她了新男友,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开始新生活;又担心她沉溺在他曾经带给她的痛苦中走不出来,孤身一人在国外,遇到什么事儿只能一个人扛。 他想,也许他真的失去她了。 这或许只是一场阵痛,像牙疼一样,总会好的。 整整一年过去,这种痛不但没有被治愈,反而侵蚀入骨髓。 他沉淀了一年,试着去收敛锋芒。 他像是一只老鹰,在岩石上磨喙。可磨好了喙,又没有意义,因为他心仪的猎物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那是他最无助的时刻。 失去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觉。 情里,缘分太重要。 好在上天眷顾,差错地又将她送回到他身边。 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失而复得,弥足珍贵。 “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吗?”顾新橙问。 傅棠舟莞尔一笑,摇摇头,“没发生什么。” 他不会在她面前展出无助,不是关乎面子,而是因为他不能被打倒。 狈落魄的那一面,自己知道就行。他得给她一个坚实的臂弯,呵护她走过风风雨雨。 “新橙,我没你想得那么强大,但是……”傅棠舟顿了顿,“你信我,护着你足够了。” 他从来不相信一句“我你”,能留住心的女人,即使现在也一样。 “你信我吗?”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柔软又细腻,而他的手温暖又宽厚。 顾新橙久久地凝望着他,然后将头靠上他的肩膀,轻声说:“我信。” 第93章 顾新橙在上海待了一周, 傅棠舟也陪了她一周。 确定顾承望没有大碍以后,她必须要启程回北京了。 时间紧、任务重,她耽搁不起。 下了飞机, 傅棠舟将她送回住处。 她要走,他忽然拉住她的手:“新橙, 是时候搬家了。” 他指的是搬来和他同住。 “你住我那儿,每天通勤时间得少两个小时, ”傅棠舟说, “这样的话……” 顾新橙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那我可以花更多时间加班了。” 傅棠舟:“……” 他想说的是,他俩可以有更多时间相处。谁知道她那么热工作?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