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这时候却抬眼,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立马决堤,往下不住地。 **** 清辞回到家后,浑身力气像是被干了,连抱回家的树杈也没来得及掰断,坐在院子的石阶上,静静望着天。 刘秀云见她这样,就问她发生了什么。 清辞含糊道:“就因为那件事啊。” 刘秀云见她情绪不好,还以为是被人欺负了,“你给我说说是谁,有人当面骂你了?你别害怕,阿婆帮你骂回去。” 清辞就笑了下,淡淡的,“没有谁骂我,就是觉得难过的。明明他们都没亲眼见过,怎么有那么大的恶意呢。” 刘秀云骂了声,“还不是闲得。” 清辞觉得好笑,就又笑了声:“这倒也不是很让人难受,只是往后,去不了卫昭家了。” 刘秀云知道清辞这些天,是真的将卫昭当成了亲弟。她甚至还听到过卫昭唤清辞阿兄,也不知这两人怎么想的,阿兄阿弟唤的亲密。 她觉得很欣,亦有些卫昭。 可是出了这事儿,两家肯定是要避嫌的。刘秀云也不知该怎么安清辞,只进了屋,将她下午做好的热粥端到她面前。 “别多想了,这事啊,让他们说去吧,过上几天就都忘了。” 清辞将碗里的粥一口气喝完,又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她的目光放空,不住地回想起在林间碰到卫昭的那一幕。 小男孩孤零零地蹲在地上,他垂着头,让人瞧不见神情,可给人的觉又像在哭。 这一幕,与清辞刚来刘家村遇见卫昭的那一幕重合,他脸上又惊又喜的笑容,顷刻之间,就变了个样,成了脸的低落...... 清辞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第19章 、第 19 章 清辞只是觉得,要跟卫昭解释几句。 她到了门口,没瞧见卫昭,只看见在院子里的蒋氏。 蒋氏一见清辞,下意识将头低下,而后才慢慢地起身,她的表情尴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嗫喏了许久才道:“卫昭在屋里呢。” 清辞也觉得怪尴尬的,她应了一声,“蒋姨,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多想。” 蒋氏的脸很不好,脸惨白,嘴也干的一点血都没有,原先还能看出几分明丽的妇人,现下像是老了十几岁。 “小辞,你既然说了,我也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清辞立马弯了弯,“我听着。” “我知道你跟卫昭关系好,也是真将他当成弟弟,卫昭也亲近你,可是小辞,你到底是男子,出了这样的事,你或许觉得没什么,可是对我来说......” 蒋氏说到这儿,哽咽了下,又继续道:“......对我是有很大的影响的,我怕我夫君听到会看低了我,不管是不是事实,女子的名声总是很重要的。” 清辞听着,稍稍抬眼,放在身前的双手握在一起,有些不自在地僵了身子,低着声道:“那都是没发生的事儿,若是解释几句......” 蒋氏开口打断:“既然有关于我的传言,哪怕不是事实,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注意到。” 清辞有些急了:“不是的,怎么会是你的错,错的,应该是那些瞎说的人啊。” 蒋氏没应声,她只是站在原处,身上穿着洗旧的杏衣裳。她瘦了不少,衣裳宽大,被风一吹就鼓起。 她微微低着头,脖颈又长又细,连同她的人,纤瘦得仿佛经不起风吹。 “传出这样的话,到底难听,你往后也要说亲,不能因为我,坏了你的名声。” 清辞就知道蒋氏的意思了,蒋氏受了很大的影响,甚至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归结到她自己的身上。 清辞一点也不好受,她低下头,声音闷闷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保重身体,卫昭还指着您呢。” 说完,清辞就走了。 蒋氏将院门关上,卫昭正从厨房走出,他下意识抬头望一眼,只觉得门边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急忙问道:“有谁来了吗?” 蒋氏摇摇头,接过卫昭手中的碗,“没谁,娘有些累了,开着门有些吵,就去关上了。” 卫昭手里一空,不相信似的,又看了眼关的严实的院门,恹恹低头,“那娘去休息吧。” 蒋氏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谁也没想到,夜深时,刘秀才会回来。他喝得醉醺醺的,院门已经上销,他在外面锤得门哐哐作响。 是蒋氏给他开的门。 蒋氏难掩欣喜,眼里闪着光:“你回来了。” 刘秀才始终低着头,进了院子,后背无力似的抵着墙,嘲讽道:“别假惺惺了,你可巴不得我不回来。” 蒋氏的脸瞬间暗淡:“他们不信,难道你也不信吗?我是什么样的格,你是最清楚的......” 刘秀才不说话了,他今晚只是喝了一点酒,头有些晕而已。他推开蒋氏来扶的手,踉跄着往屋里走。 斜眼瞧见立在一侧的卫昭,脸瞬间就沉下去。 “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下药了?我这几,总是平白无故地头晕,郎中诊断不出什么,只说我要调整饮食,家里的饭菜都是你做的,想下点什么易如反掌!” 卫昭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眸子更是黑沉沉的,听着刘秀才的话,嘴角翘起了丝弧度,在黑夜中几不可见。 “下药?我怎么敢给你下药,郎中说你身体不好,那自然是你自己的原因。” 刘秀才说几句话的功夫,眼前便是一黑,险些摔倒在地,“你放!” 卫昭冷冷道:“你这几吃的穿的住的,可不在这里。” 刘秀才觉得蹊跷,他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来没出过大病。可自从卫昭从外面逃回来后,他就觉自己的身体一不如一。 直到那从山坡上摔下去,将他的腿都摔断了,养了好几天,现在还是瘸的。 刘秀才自是不相信卫昭的话,可是他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再者说,卫昭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娃娃,他能去哪里找药下? 这么想着,刘秀才就定了定神,只当是喝酒喝多了,头有些眩晕。 “下药的事暂且不提。”刘秀才捏捏眉心,头疼极了。双眼转而瞪视蒋氏:“蒋玉兰,到底是我看差了你,你从始至终都是个不甘寂寞的妇人!” 蒋氏一听这话,明白他听到传言了,眼泪瞬间下。 “我没有做过,那孟辞,才十五岁,我如今都三十多了,我、我怎么可能与他有染......” 然而刘秀才并不听她的解释,只大步进了屋子,在里面翻找了一通,找出一致的木匣,上面落着锁。 他不顾蒋氏阻拦,狠摔在地上。 木匣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滚落在地。 刘秀才捡起一枚致的玉坠,举起放在蒋氏眼前:“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既然嫁给了我,还留着先前的东西做什么!难道,我比不上那个抛弃你的前夫吗?” 蒋氏眼见着他手中的玉坠有了裂痕,哭得心都碎了:“不是他,这玉坠,是我大儿的......” 刘秀才立时哼笑道:“你大儿的?你为你前夫生下两子,怎么嫁给我,便一个也生不出了!” 蒋氏只剩下呜咽,“我也不知道......你将玉坠还我,那是我的大儿的,跟我前夫没有半分关系啊。” 刘秀才发了狠,将玉坠高高玉坠高高举起,让蒋氏触碰不到。 他垂眸盯着面憔悴的妇人,眼底极快地闪过抹心疼,到底是曾经真心求娶的人,可想着她心底还有别人,甚至这么些年,连一儿半女都没诞下,瞬间被厌恶取代。 “你生不生,从前生过都少,都与我没甚关系了,张梅你也是知晓的,她肚子里已经坏了我的孩子,过几,我便将她进家门,你最好收拾收拾,将正屋留给她,你既然心疼你跟前夫的孩子,便与卫昭住在柴火屋便是。” “这枚玉坠成瞧着极好,正好拿去当了,给张梅补身子......” 刘秀才说完就往屋外走,冷不丁被一直站在角落处的卫昭扑倒在地。 卫昭一直蓄着劲,别看他小,可是力气却不小,眼见着母亲几乎跪在他面前哀求,可刘秀才却一点旧情不念,狠很践踏蒋氏对他的意。 卫昭心里实在是恨,眼见着他拿着玉坠就要走,猛地一下扑过去,直将刘秀才扑倒在地。 他发了狠,双手握成拳,对着刘秀才的后脑勺猛打。 “昭儿,昭儿......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刘秀才发出几声惨叫,声音越来越小。卫昭这才慢慢收手,抢过玉坠,双眼沉沉盯着刘秀才。 “往后你伤母亲一次,我便打你一次。” 刘秀才是正面倒在地上的,脸上被门槛磕破了皮,他嘴上嚷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刘秀才往前爬去,直到爬到了院子,这才踉跄站起:“你们且等着!” 说完,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卫昭将玉坠攥在掌心,走到软倒在地的蒋氏身前,将手摊开:“娘,你收好了。” 蒋氏眼通红,抬眼看了下,用尽浑身力气扬起手,给了卫昭一耳光。 卫昭的半侧脸颊瞬间红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双眼黑亮亮的,紧紧盯着蒋氏:“......娘。” 蒋氏亦没反应过来,看了掌心许久,才急急开口:“你、你要将他打死吗!他是你父亲!” 卫昭的脸瞬间沉下去:“他不是我父亲。娘,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肯醒来,他心里已经没了你,你现在在他眼里,只是可有可无的人,甚至他想打便打想骂便骂......” 蒋氏被去了全部的力气,轰然倒在地上,她双眼无神,死死蹬着门槛上刘秀才留下的血迹:“那又怎么样呢,我这样的人......”她声音低低的,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他们一时兴过,却嫌弃我,我又能怎么办呢?” 这天之后,刘秀才又带着人来闹过几次,甚至生出了要将卫昭赶出去的打算。 但他到底没能如意,只因蒋氏嫁给他多年,卫昭过得什么样的子,村里人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加上村长是个明事理的,来来回回劝解了几次。 只刘秀才带着人,将家中砸了一通,说看着他们娘俩就晦气的话,将家中能拿走的都搬去了张梅家中,留了院的藉。 蒋氏身体本就不好,经刘秀才这么一闹,当即就病倒了。 家中只有卫昭,吃的用的被洗劫一空,就连钱财也没有。 他望着炕上病得浑身没一丝生气的蒋氏,哭的泪珠都干了,一双眼睛肿得核桃般大。 第20章 、第 20 章 清辞没再去过卫昭家中,有时在路上走着,也会刻意避让。 蒋氏说得很明白了,清辞不可能再上赶着讨没趣。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