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刚给四房的阿五小姑娘喂了勺鲜汤,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将小姑娘给娘。 沈二爷平花天酒地没个正经,这次倒问了句人话。 她也想知道,沈府能准备多少嫁妆。 第8章 被儿子当众质问孙女的嫁妆,沈老夫人脸极其不善。 她是旧姓世家的女儿,最重面子和地位。而现在,她的亲儿子却娶了个风尘女子,连带着她这张老脸都没处放。 是以,沈老夫人抿了口茶,威严道:“杜氏目无尊长,足两月,罚月银一月。” 杜氏笑意僵住。 沈二爷变了脸,筷子重重敲在碗上,讥诮道:“也是,母亲心里只有去世的三弟。可怜我三弟妹啊,被娶进来冲喜不说,还要被着放心头血救人……” “够了,”沈大爷喝道,“不是说过,这件事不准再提。” “凭什么不能提?怎么,大哥摸着良心说我哪儿有说错吗?”沈二爷索也撂摊子了,“若不是母亲听了信,说三弟妹的心头血能救人,也不至于的三弟自尽。我就不信母亲心里因着愧疚,私底下没少给三姑娘过东西。” 沈二爷继续道:“母亲,您之前可跟我说过,城东那几家铺子都是要留给我的。索这次趁着三姑娘嫁人,您就把家给分个干净,以后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这次沈大爷没再接话,他早就想提出分家的事,可惜每次都被沈老夫人训斥一顿。 听到这话,四房却变了脸,她家没了男人,要是真分家就凭她们母女俩能讨到什么好处? 咬咬牙,狠心开了口:“二爷想分家,怕不是急着去私会外面那几个外室不成?!” “什么?!” 座哗然。 赵氏直接气的抄起茶杯砸了过去。 沈大爷拍桌而起,指着沈二爷鼻子质问道:“沈庆,你当真养了外室?” “胡说八道,分明是没有的事!”沈二爷慌躲开茶杯,为自己辩解着。 四房捂住小女儿的耳朵,丝毫没有惧意的回他:“有没有外室二爷心里清楚,若是不信,二嫂大可派人去看。” “够了!” 沈二爷本就游手好闲,只会吃喝玩乐,本就没有脑子,如今被当着这么多小辈拆穿自己养外室的事,当即恼羞成怒,“母亲,这家您今儿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我可是知道,爹临走前应分给我们兄弟几个的地契可全攥在您手里!” 沈老夫人早已被气的说不出话,手指连连哆嗦:“你……你个孽障!如今翅膀硬了,也会威胁人了。” 女眷连忙站起来退到角落里,战战兢兢,生怕殃及鱼池。大房的人掌管府中大小事务,与老夫人来往也最密切,此时也就只有她敢上前劝架。 安完老夫人,又转身训斥了沈二爷几句。 沈二爷从来不敢跟冷脸的大房顶嘴,暂时将剩下的话又给憋回了肚子。 “姑娘……姑娘您的手怎么这么凉?”白芷握着沈桑的手,一脸惊恐。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沈桑鸦羽似的睫轻颤,脸苍白,无半分血,放在白芷手心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她睁开眼,似含着光的眸子依旧潋滟动人,勉强扯了抹笑,“桑桑今身体不舒服,便先回去了,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说完,也不等沈老夫人同意,带着白芷离去。 沈二爷还在暗叹着侄女的美貌,冷不防对上老夫人冷冷的眼,这才想起方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怎么忘了,再过不久,三姑娘可就是太子妃了! 等回到清凉院,沈桑的身子还在抖。 元熹神焦急,可又不知道该从何处问,扔下一句“奴替主子教训他们”就要出去。 “元熹!”沈桑叫住他,就着白芷的手喝了口热茶,思绪才渐渐回笼,“我没事。” 元熹又急又气,“主子……” “我想睡了。”沈桑又道。 见此,两人也不再多问,掩门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沈桑褪去鞋袜,躺到上缩成一团,柔软的棉衾盖住脑袋,遮住外面刺眼夺目的光。 她揪住口衣襟,小声啜泣着。 沈桑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坐在地上,面容凄凉,白瓷碗碎了一地。而父亲坐在上,嘴角衣服染着红的血,那副心痛的、自责的,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那时的父亲是不是已经在想,要是他死了,沈老夫人就不会再难为她们了? 母亲临死前,是不是也是这样想,只要她带着罪孽走了,沈家的人就能对她好一点? 沈桑只觉心头窒息的很,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心脏,拼命地、用力地挤着。 终于,她抑不住小声的啜泣,委屈无助的哭了出来。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这么又傻又弱小又令人心疼的父母啊…… …… 二房那边还在为沈二爷养外室的事情争吵着,问之下,才知道外面不仅养了一个。 杜氏讽刺的看着自己显怀的肚子,带人回了院子。 屋内,六姑娘沈南清听着外面的动静,眉间染上焦躁,拿起茶杯啪的一下打在门上,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吵吵吵,整天就知道吵。只怕沈庆不仅养外室,连私生子都不知道生了几个了!” 伺候的嬷嬷一脸后怕的上来想捂住她的嘴,却又在看到沈南清森冷的眼神时愣在原地,“哎哟我的姑娘,您小声着点,老爷夫人那边已经够了,可别再让人听了去。” 沈南清冷笑:“既然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背后说三道四,丢人。” 嬷嬷丫鬟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别看六姑娘年纪小,又尚未及笄,却很有自己的想法。板起脸来时跟个小大人似的,忒唬人。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还有赵氏大哭大闹的声音。 “这么个泼妇,沈庆当年怎么就娶了她。还有她也是,怎么瞎了眼嫁给沈庆。” 沈南清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家爹娘而嘴下留情,扫了眼还在屋里杵着的众人,没好气道:“还不下去,站在这里做什么?记得把门窗关紧点,莫要吵到我。” “是。”众人应下后退了出去。 …… 没过几,皇赐婚的圣旨到了。 宣传旨意的公公诵完一大段,将圣旨到沈桑手上,又连着夸了好几句。 这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沈桑不敢怠慢,笑着一一应下,临走前又了些物什。 公公受着袖子里沉甸甸的,笑着道了句“好姑娘”。 接完圣旨,沈桑就回了清凉院,连跟沈家人打招呼都没有。 那的事不知道沈老夫人是怎么处理的,杜氏依旧被足,赵氏和沈二爷没再闹。 这沈家,到底是也没分成。 眼下的沈家对沈桑来说,对她后起不到一丝帮助作用,也没什么好关心的。 于是接连几沈桑都在清凉院内,闭门不出,偶尔吩咐下去将院子的花花草草翻新一番。 自打那过后,清凉院仿佛与沈府其余与世隔绝,自成一方小天地,沈老夫人也没有再派人来传她过去侍候。 这午后,沈桑坐在元熹在院里搭的秋千上,白芷从外来报,说是四房薛氏来了。 她与薛氏走动不多,倒是阿五小姑娘与她过分亲近,是以听到沈桑让她们进去时,便迫不及待的松开薛氏的手,蹦蹦跳跳的进去。 “三姐姐!”阿五小姑娘甜甜叫了声,摊开手心,出好几颗不同口味的糖。 沈桑剥了一颗进阿五嘴里,将她抱上秋千,点了点小鼻子,问:“甜吗?” 阿五重重点头,“甜。” “白芷,一会儿将屋里的酥糖包好,让阿五带回去。”沈桑道。 “是,姑娘。”白芷欣然应下。 说完,沈桑抬眸看向薛氏,也没开口。 沈老夫人拉不下脸来,可又不甘心放弃她,大房子傲,杜氏不成气候,也就只有温和端庄的薛氏肯从中间调解。 “三姑娘,我知道劝不动你。说实话,此事与我没多大干系,也不想因老夫人在你这儿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薛氏摸了摸阿五的小脑袋,叹了口气,道: “四爷去的早,留下我们孤苦伶仃的母女俩。现在尚还有老夫人依靠着,等真等后分家,阿五怕是还需要你多多照拂。” 沈桑笑道:“婶婶说的哪里话,嫁进东后我怕是自顾无暇,又哪里分出心照顾得了阿五。” “这……”薛氏没有想到沈桑会拒绝,她还以为,还能看在阿五多与她走动的份上能够同意。 沈桑指尖戳着阿五的小揪揪,漫不经心开口,“婶婶可曾听过一句话,叫长姐如母。” 薛氏刷地一下白了脸。 她这个做母亲的还在世,哪里轮到沈桑来照顾阿五。 小姑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手紧紧揪着衣角。 薛氏强扯了抹笑,“是,三姑娘说的对,是我逾越了。” 又聊了几句,薛氏招呼着阿五回去,眼看着要走出院子,停下脚步,犹豫开口:“老夫人那边……” “还望婶婶代传,桑桑祖母养育之恩,若是祖母心有愤懑,要打要杀,桑桑绝无怨言。” 听到这话后,沈老夫人气的摔了青釉瓷茶杯,险些昏厥过去。 事后白芷曾说问起为何没答应,沈桑只是笑了笑,道:“薛氏子温和,不愿主动跟人争强。我若是答应,四房以后也就这样了。可若没有应下,兴许还能走出一条更好的路。” 就像是那,薛氏能够为了阿五,为了她们母女以后的子,冒着事后被沈二爷记恨的风险,也敢在沈老夫人揭穿外室的事来阻止分家。 为母则强。 没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疼孩子的母亲,有多伟大。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