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两支芍药,鉴于价格实在贵得烫手,谢蔷没敢要。 于是林意就地取材包了小小一束无刺蔷薇,最后由谢洵意了茉莉和两只绿玫瑰,给她系上她最喜的白纱蝴蝶结。 在初秋的季节,唯有她像是在手里捧一束光。 好看,好闻,好可。 谢蔷不释手,走出好一程才想起问谢洵意:“阿姨和叔叔是不是吵架了?” 谢洵意:“没。” 谢蔷:“喔,那阿姨——” 谢洵意:“是我妈在单方便冷战。” 谢蔷:“啊?” 林意和谢远山的故事没有太多弯弯绕绕,不过是一方嫌弃另一方工作太忙碌没有时间陪伴自己。 但谢蔷听完之后却沉默了许久,低头摆着自己的花,好久才说:“我还以为所有家庭的母亲都会希望另一半能够专注工作,更上进一些。” 谢洵意听出她话里带有的情绪,步伐慢下来,侧过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妈妈就是啊。”谢蔷说:“那时候爸爸有很好的升职机会,但是升职的同时,他会被调到另一个城市连续工作四年,爸爸不想离开我和妈妈,所以放弃了这次机会。” “然后......妈妈就因为觉得爸爸不够上进和爸爸离了婚,和一位中国男人回国了。” 谢洵意:“陈声声的父亲?” 谢蔷点点头。 这不是因为觉得另一半不够上进。 很显然,因为谢蔷的父亲放弃了能够给她更好的物质生活的机会,所以她选择对她来说的另一个更好选择。 不过他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不会选择直白将这些告诉谢蔷,或者说,不会在现在告诉谢蔷。 “既然已经分开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风卷的小小银杏叶要落在谢蔷肩上,被他轻手拂开:“不需要为了别人的选择去惋惜什么,如果一切不曾改变,不一定就会比现在更好。” “我知道,我不惋惜。” 她呼出一口气,对她的花重新扬起笑:“我现在身边一切都好,不觉得惋惜。” 他们经过了爬藤遍布的围栏,谢蔷往里面望,树丛掩映里出砖红的楼角:“是学校吗?” “是我高中学校。”谢洵意:“想不想进去看看?” 谢蔷:“我也可以进吗?” “你想就可以。”谢洵意:“不过得先吃过晚饭。” 夜幕缓慢到来。 他们再次来到棉中校门时,已经早过了放学时间,初中生走完了,剩下在教室的都是需要上晚课的高中生。 谢洵意凭着校友信息带着谢蔷进了学校。 自习已经开始,暮笼罩的校园很安静,谢蔷走到正对校门的教学楼大厅,一眼就看见了历年高考状元榜上谢洵意的照片。 “哥哥!”她几乎蹦过去,指着照片:“这是你吧?” 谢洵意点点头。 18岁的谢洵意已经是完全的大人了,但和现在相比还是能看出明显的青青涩,长开的五官立体清隽,在状元堆里是毋庸置疑的碾状态。 谢蔷掏出手机很高兴地和18岁的谢洵意合影一张,美滋滋欣赏:“哥哥,你这个时候看起来还好年轻呀。” 猝不及防又被死去的记忆攻击到,谢洵意不住额角一跳,闭了闭眼,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蔷蔷。” 谢蔷抬头:“啊?” 谢洵意:“你真的觉得我很老么?” 谢蔷:“不啊,哥哥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谢洵意稍稍缓了些:“那为什么说照片看起来很年轻?” “那个时候的哥哥就是很年轻呀。”谢蔷理所当然道:“你现在已经年纪大了嘛。” 谢洵意:“......” “不是。”谢蔷说完,自己也发现有问题,开始在脑袋里翻找词汇量试图补救:“是因为照片上哥哥才18岁,现在的哥哥已经步入少......额,中年?” 谢洵意:“.........” 谢洵意从来没有这样产生过想掐自己人中的冲动:“蔷蔷,中年是指45岁到59岁的人。” 啊?谢蔷费解地转了转手机,是这样么? 谢洵意沉下气,索将问题简化到最简:“不用管什么称呼,只是从你的主观上,你觉得我老吗?” “当然不!”谢蔷斩钉截铁否定:“哥哥你才28岁,正是青期,怎么会老呢?” 谢洵意总算松了口气,且不打算纠正她对“青期”的错误使用了,少年人的标签虽然也与他不符,但总比中年人来得强。 沿着石子路穿过天井继续往前走,11月不是紫藤花的花期,花架长廊上方盘踞着干枯的藤蔓,别有一番味道。 两边的石柱上是优秀校友照片,谢蔷一路走一路找,还真让她找到了谢洵意。 “真厉害,就算毕业这么久,学校里也到处都是你的名字。”她看着玻璃上刻画出的谢洵意的论坛慨,忽然间突发奇想:“哥哥,你说如果我在你念高中时就来了中国跟你做了同学,会怎么样?” 谢洵意一针见血:“我比你大,就算不跳级也比你高几届,做不了同学。” 谢蔷转过身倒退着走:“我知道呀,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是同学,你会搭理我吗,会不会嫌弃我是个外国人,中国话还不好。” 谢洵意没有考虑:“不会。” 他在高中时其实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他霸占着年级第一,逃课打架却一样不落。 但给出的否定回答并不是敷衍,不仅仅是因为他了解自己,更是因为他想不出嫌弃谢蔷的理由。 她可到值得让全世界每个人都喜她。 甚至如果她小声求一求,很大可能自己还会带着她一起逃课。 谢蔷哇地一声:“真的嘛,也会像现在这样愿意教我中文?” 谢洵意:“嗯。” “哥哥你太好了!”就算是假设情况的如愿,谢蔷也显得十分开心:“不过还是算了,我数学很差,在中国念高中应该就没有大学上了。” 谢洵意:“有我在,不会太差。” 谢蔷:“笨到教不会呢?” 谢洵意:“那就慢慢教。” 谢蔷:“慢慢教也教不会呢?” 谢洵意:“那就教到会为止,学不会不准回家吃饭。” 谢蔷:“啊......” 学校不大,穿过花架长廊,再将一条不长的林荫道走到尽头,他们从另一个校门离开了棉中。 前门比后门更热闹,车繁荣,照亮道路两侧的不止有高大的路灯,还有树星点灿烂的灯光,火树银花人眼。 来往行人熙熙攘攘,谢蔷注意到很多小孩和年轻人脸上身上都有荧光图案,在光线暗处就会自然发光,很有趣。 谢蔷揣着好奇往前没走多远就有了答案。 原来是有市容市貌的宣传活动,扫码关注能免费领一支糖果荧光笔,特别一点,还可以制定图案由志愿者帮忙绘画,头上,手上,衣服上,哪里都可以。 这个热闹谢蔷不可能不凑。 于是两分钟后,她从一位小姐姐手里获得了一支绿荧光笔,以及右边脸颊一颗形状规整的小星星。 “哥哥,我帮你也画一个。” 她退回谢洵意身边,贫瘠的画技让她在谢洵意脸上打量一圈不知该从哪里下笔,最后还是拉过谢洵意的左手,很认真地在虎口处画了一个小小弯弯的月亮。 画完了,左看右看还不错,意地举起手让他也看:“好看吧?” 他们就站在树下,树的灯光似乎都落在了谢蔷身上。 从发顶,到鼻尖,再到肩膀,到裙摆,为她整个人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成为她眼底星光攒动的最佳陪衬。 虎口处微的触觉久久不散。 谢洵意垂下的目光从月亮移到谢蔷脸上,良久,方才意味不明嗯了一声:“好看。” * * 谢蔷在很意外的时间接到了伊莎贝拉的电话,回到家和林意问了晚好便要往房间和伊莎贝拉说话。 进去之前,谢洵意和林意还听见她在向对方开心地展示手里的蔷薇茉莉花。 “蔷蔷太讨人喜了。” 林意摇头叹息:“怎么就不能真的是我女儿呢。” 谢洵意没说话,转身拿了两只杯子倒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端回去给林意。 林意正好看见他手上的荧光月亮,笑了:“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喜这些了?” 谢洵意:“蔷蔷画的。” “我想也是。”林意握着水杯弯坐下:“最近工作怎么样?” 谢洵意坐在侧面单人沙发:“一切顺利。” “不顺利也不会告诉我对不对?你的格我还不知道,跟你爸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林意晲他:“不想让我担心,怎么就不想着解决一下人生大事呢。” 谢洵意依旧是那句:“不急。” 林意:“所以你许姨的女儿,你是真不打算见见了?” 谢洵意:“不合适。” 林意:“见都没见过就知道不合适呀?” 谢洵意:“嗯。”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