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妄用力握紧,声音轻而缓,夹在飞驰而过的风里:苏敛,我抓住你了。 第42章 Chapter 42 苏敛有些错愕的偏头看他,夜浓重,没人发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两只手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纠在一起,在被衬衫下摆挡住的角落里暧昧丛生。 池妄手指攥紧他冰凉的手,表情和语气都很是认真:我不知道你在叹什么,但只要想抓住,没有什么是不能抓住的。比如现在,我就抓住了你。如果你不想松,我就不会松开。 所以重新回到最初,亲情情,他都还能再抓住吗? 会不会又是昙花一现,再度消失。 七八糟的念头在心里闪过,苏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垂眼去看两只牵住的手。 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背被温热持续覆盖,好像那最后一点点秋意,都被一扫而空。 池妄骨子里的确是温柔的,哪怕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心里背负的那些沉重,却仍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给以宽。 苏敛反手很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指尖,对面扫的灯光倏地扫过来一秒,明晃晃地打在两人身上,亮如白昼,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察觉到有路人飘过的视线,脸颊微微红了一瞬,猛然松开。 明明池妄是个直男,此刻为了安自己,还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是,两个男生牵手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超出了朋友的范畴,不太合适。 苏敛展开掌心,抓着他的手腕把手甩到一边,翻身撑在栏杆上,假装看着江对岸的夜景。 池妄跟着望过去,说:轻轨已经没有了,灯光还会亮一晚上,很漂亮的。 嗯,很漂亮。苏敛眼神虚焦,不知道定格在哪一栋建筑上。 他的心绪被打,也就无暇再想。 你们俩在悄悄嘀咕什么呢?顾安久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拎出几罐啤酒,人手了一罐,大大咧咧道,从川菜馆打包带出来的,这么好的氛围,不喝点儿说不过去吧。 林衍抬手拉开易拉罐,视线若有似无扫过池妄,揶揄道:也是,好歹某人能够借着酒劲儿,可以大胆表白。 你们都知道他今天要表白?苏敛有些惊讶,看向众人。 顾安久轻咳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掩饰尴尬:是啊,这又不是秘密。 苏敛哑然失笑,倒是很像池妄能干出来的事儿,不管不顾,事还没成,就搞得天下皆知。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人,低声说:十点多了,还不去告白,你到底在墨迹什么? 你就这么催着让我去?池妄微微挑眉,反问道。 苏敛捏着冰凉的啤酒罐,有些矛盾:你不是准备很久了吗?几周前就在念叨今天。我怕人家等你,好半天不出现,该着急了。 池妄微垂着眼,轻轻笑了。 自己眼光不错,喜的人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少年,看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内里比谁都要柔软。 都不知道要告白的对象是谁,就这么设身处地为人家考虑。 他微微抬着下巴,仰面让晚风拂过:我怕啊,怕人家拒绝我,很丢人的。 池妄倒是没说假话,哪怕已经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在面对苏敛的时候,仍然是言又止。 以往那些自诩狂妄大胆的洒,这会儿像是通通消失,变成了一个缩手缩脚的胆小鬼。 目前,除了知道他曾经喜过男生,对于自己是什么态度,看不出任何端倪。 实在是对苏敛的反应没有信心,如果拒绝,两人大概会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 他不敢想,真的说出口之后的后果。 这些天的晚上,池妄曾经在脑子里脑补过很多种情形,却仍然无法预知苏敛的反应会不会是其中一种。 也不知道筹备已久的告白,最后会不会惨淡收场。 你这样的也怕丢人?苏敛偏过头,视线好奇地落在他身上。 我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没你想得勇敢。池妄嗯了一声,低低开口,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很怂。 苏敛心想,能有这样的心情,应该是真的很喜。 他没再说话,捏着罐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酒,味道是一样的苦,不太好喝。 如果啤酒是甜的就好了,能够让人脑袋放空,又不会觉得难受。 池妄伸手抢过苏敛的啤酒罐,猛地干了大半瓶,帮忙清空:你酒量不好,少喝。 但我想喝一点。苏敛盯着他手上的瓶子,低声音,就一点。 跟平时的语调不太一样,轻轻软软的,像是撒娇,勾得人心。 受不了这样的语气,池妄把剩下的半罐又递回去,嘱咐说:就这些,其他的不给你。 苏敛吐槽:生还这么小气。 池妄应他:我怕你又发酒疯,上次教训还不够?这回可没话筒给你唱歌。 说到上次,我就不得不说,敛哥,什么时候再唱首歌给我们听听,嗓子真好。顾安久脑袋凑过来,笑嘻嘻说。 苏敛抿了口酒,低声威胁道:我劝你别提上次。 好,不提不提,那我们来聊聊别的。顾安久把啤酒罐搁在栏杆外的一截平台上,了手,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聊聊理想型呗,我呢,喜娇小可的萌妹,你呢林衍。 被强行点名,林衍难得脸上出一丝尴尬,斟酌字句:我也喜可的。 ,不愧是兄弟,没想到我们眼光如此相似,居然撞型了。天呐,如果我们俩喜上同一个人,怎么办?顾安久胡脑补,陷入苦恼。 池妄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不会,他眼光比你好。 取向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撞上。 苏敛的关注点倒是在另外的地方,怎么你们人人都喜可的,池妄上次那张纸条也是。 可的人有什么稀奇,他微微撇了撇,不做评判。 一心想着学习的宋嘉词,皱着眉想了想:不、不知道,反正我喜、喜跟衍哥呆、呆在一起,要女、女朋友干什么。 算了,问你白问,小朋友跳过这个问题。敛哥,你喜什么样的啊?绕了一圈,顾安久见针的入正题。 原本也只是想帮池妄问问苏敛,前面的人只是抛砖引玉,让人显得不那么尴尬。 这个助攻拉,池妄跟他换了一下视线,表示没白认识你这兄弟。 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到这儿,苏敛皱眉:我喜什么样的? 顾安久啊了一声,突然有些结巴:是、是吧,我们都很好奇,酷哥的理想型是哪种。要不是今天喝了酒,我都不敢问。 理想型,这个问题难倒了苏敛,陷入沉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理想型是什么样,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出声:成温柔? 啊,知大姐姐类型,我懂。顾安久有些怜悯地看了池妄一眼,完蛋,他妄爷好像是一点儿都不沾边,今晚告白要凉。 池妄垂眼看着自己新打上的领带,微微叹气,成不沾边,温柔自认还是有。 但从年轻稚再到成稳重,都有个过程,只希望苏敛别死脑子一筋,揪着这点不放。 见大家一脸丧气,林衍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很多人理想型和真的谈恋对象本不一样,这就是看个觉,觉对了,也许别也没那么重要。 宋嘉词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你、你是在说敛哥,还、还是自己? 说大家。林衍含糊不清带过去。 池妄微微吐了口气,仰头说:也是,情这东西谁能说得清楚。 情理论大师,快十一点了。苏敛看了眼手表,再次出声提醒。 池妄重新勾了灌啤酒,无奈笑说:你报时器啊,比我还急,等我喝完。 苏敛垂眼看着他旁边的四个空罐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喝了这么多,大概也是心里装着事儿,借酒消愁。 他没点破,只是等着身边的人一口一口把那罐酒喝干净,再次变成空罐。 风一吹过来,池妄整个人沾染着一丝很淡的酒气飘过来,不难闻,倒是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勾人。 苏敛退后半步,盯着眼睛里有些醉意的人:还不撤? 池妄捏扁瓶子,把七八糟的空罐装进口袋,才说:撤吧。 真到要结束的时候,苏敛心跳猛然慢了一拍,心说,池妄终于要去做他今天最重要的事了。 几辆车到跟前,顾安久一辆,林衍跟宋嘉词上了一辆,先行离开。 池妄拽着苏敛的手腕,往车里送:我先送你。 我家很远,你送完来不及的,我自己可以回去。苏敛扣着车门,觉得自己真是贴心透了,时时刻刻都不忘提醒人告白。 池妄把人进去,示意师傅开车:没事儿,不着急。 这一副自在的口吻,好像说得着急的是自己。 苏敛轻哼一声,懒得再念,只是仰头靠在后座的椅背上。 池妄微微抬手,覆盖上他的眼皮,声音很轻:到那边有点儿远,你眯着睡会儿。 苏敛本想反驳不是太困,但掌心覆上来的时候,无端的脑子就开始有些晕沉。 今天倒是没喝太多的酒,顶多微醺,只是车摇摇晃晃的,他顺从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妄晃了晃头的肩膀,把人叫醒:小苏老师,下车,目的地到了。 苏敛瞪瞪地站在公路上,一阵寒风吹过,萧瑟的氛围铺天盖地蔓延过来。 环顾四周,一整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笼罩在黑暗里,已经看不见城市的灯火和建筑,这片场景很是陌生。 他拧着眉拿出手机查看当前位置,这个地方从没来过:你是不是让师傅开错路了,这不是我家。 就当我拐了你吧,我还有个地方想去,陪我一起?池妄偏了偏头,示意人跟着往上走。 苏敛一头雾水,不自觉跟上,看着这深山老林,心中疑惑渐深。 走了几步,到底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是刚趁我睡着已经表白过被拒绝,来山里寻死吗? 池妄被逗笑出声:你怎么想的?要寻死也不用这么折腾吧? 那不一定,说不定你是想找棵漂亮的树枝,或者跑到山顶纵身一跃。苏敛拧眉看向他,不至于,失恋也不用这样。 池妄抬手,食指和拇指扣在一起,弹了弹他的脑门,无奈道:小苏老师,你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如果真的失败,这片净土就是我最后的墓地。 瞎说。苏敛对墓地这种词汇很是,瞬间变了脸,抬脚就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别动这种奇怪的念头。 好好好,我错了,我说的。池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两人沿着小道慢悠悠走了一会儿,艰难上坡,带着气,终于抵达山顶。 这会儿已经临近半夜,山上竟然还有不少的人,有些甚至搭着帐篷,坐在里面一边聊天一边看着远处。 实在是对这个场景很是困惑,苏敛问:他们在等什么? 池妄找了块空地,从袋子里拿了卷布出来铺在地上,拍了拍: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苏敛撑着下巴,有些无聊地四处张望。 今晚的月倒是很好,没有大雾,也没有厚重的云层,偶尔还能看到几颗闪烁的星星。 这样的天气在雾城很是少见,这座城市常年被雾笼罩,看月亮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盯着远方的夜空,苏敛猛然顿悟:你带我来看月亮。 池妄低头看了眼时间,笑说:不止是月亮,还有三分钟。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两人随意坐在山顶上,肩碰着肩,盯着远方。耳边时不时有风扫过树梢的声音,苏敛骤然觉到了一股寒意。 正双手抱臂,肩膀一沉,池妄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件外套,披在肩膀上:晚上冷,穿着。 苏敛垂眼看了眼外套,指尖拽着收拢到前:你是叮当猫吗?口袋里什么都有。 小苏老师,我们都叫哆啦A梦,你好可。池妄垂眼看着他,目光扫过眉眼,落在微淡的上。 你不冷?穿件黑衬衫耍什么帅。 我身体好,不怕冷。 池妄微微松了领带,再次看了眼时间,继续倒计时:见证奇迹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看那边。 突然,附近的人群开始躁动,继而发出一阵阵的呼和尖叫。 随着池妄指尖的方向,苏敛抬眼看向天际。在那轮月亮的附近,几颗星星隐约闪烁了一下,随即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快速地在天上留下几道痕迹。 下一秒,陆陆续续又有好些齐刷刷的落下,在湛蓝的天空里留下短暂的一瞬,然后消失。 无比绚烂,格外盛大,让人挪不开眼。 是星?苏敛表情很是惊喜,他拧过头,发现池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正在双手合十的许愿。 夜风里他微微颤着睫,五官在月里英俊得过分,看上去无比虔诚。 苏敛反应了一秒,也跟着闭上眼,对着天空许下那个一成不变的愿望。 再睁开的时候,天重新陷入一片昏暗,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惊的幻觉。 你知道今天有星?苏敛低声问。 知道,之前看到有预告,我又特地打电话去咨询过天文馆,是今年最后一场盛大的星雨。池妄眼睛含笑地看着他,喜吗? 喜,很好看。苏敛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他看过那么多次月亮,从来没见过星,这是头一次。 他有些遗憾地看向天空,恨自己刚才没看得太仔细:这就没了吗? 池妄抬手,把他额前吹的碎发理了理:嗯,星就是这样的,但愿望已经有了是不是?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