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洪先生。 洪先生微微不悦:“我看楼房顶层隐隐有黑气笼罩,但是不严重,否则也不会这么久都没事情闹出来,据你们的描述,失踪那人也许是被什么东西了眼,不一定就是鬼,也可能是怪,应该是他自己不小心冲撞了,等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但何疏抬头朝楼顶望去,本就没看见什么黑气顶。 要不是行家里手,还真看不出这姓洪的是江湖骗子。 光他那副笃定的语气和淡定自若的风范,确实也足够蒙蒙游老板这种级别的大冤种了。 广寒跟何疏对视一眼,他看出后者的意思,就对游老板道:“我这部戏里面有被人扮鬼吓到的戏份,想跟进去体验一下。” 游老板一乐:“还敬业,行!你就跟着洪先生吧,别到处跑。” 洪先生言又止,有点不情愿,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何疏:“那我在外面等,有事就打我电话。” 即便洪先生师徒可能本事不咋的,但有广寒在,想必找到李助理也不在话下。 云滇笑道:“那我也陪何哥在外面等等好了。” 洪先生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为了不让这几个人分薄自己的功劳和酬金,把话说太了,但现在他不行也得说行了,就硬着头皮点点头:“那成,我带着徒弟先进去掌一眼,你们就别进去了。” “那就等洪先生的好消息了!” 在场几个人里,似乎只有游老板对洪先生的本事深信不疑。 几人目送洪先生带着徒弟小曹的身影消失在一楼楼梯口。 游老板接到导演求助时,其实心里本就没太当回事,只是正好手头没事,又想炫耀人脉,就亲自带着高人过来,眼看看着洪先生三人进去,他自己身材肥胖,很快不耐久站,导演忙带他去旁边喝茶休息。 何疏跟云滇慢悠悠跟在后面,倒像是两个过来看热闹的闲人,何疏觉得云滇这人有点意思,自己没有巴结游老板也就算了,这个云滇好像也不急着表现,跟洪先生师徒像是两条道上的人。 “云师弟,你是怎么认识游老板的?” 何疏觉得云滇这人有点意思。 “游老板认识我师父,也不能说认识吧。”云滇挠挠头,“有一年游老板家里出了点事,听说终南山高人多,就自驾进山,进庙就拜,看见和尚道士,也不管人家懂不懂行,就拉着人家不放,想让他们帮忙。” 这年头政策规定严格,道士证也好,和尚证也罢,都不是那么好拿的,游老板看见的道士不一定是有证的真道士,就算是真的,术业有专攻,很多也不一定就懂得捉鬼拿妖,他纯粹是病急投医。 云滇声音如常,但走在前面的游老板却好像半点都没听见,何疏刚才看到云巅作了个手势,食中二指还捏着道折好的黄符,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屏蔽声音的法门,越发觉得有趣起来。 游老板放着“真佛”不找,却更重视洪先生这种“伪佛”,无非是看云滇年纪太轻,觉得可能不如洪先生经验丰富。 “后来呢?” “后来当然没法解决问题,直到我师父正好下山串门,去探望朋友,偶遇进门来求助的游老板,这才出手帮忙,把游老板的麻烦解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游老板买了一栋别墅,那别墅太久没住了,被一些‘朋友’占了,他们觉得游老板一家才是不速之客,就使劲闹腾,把他们闹得不得安宁,被我师父一顿教训,那些‘人’不占理,也就灰溜溜走了。” “何师兄,我师父曾经教过我相面观察同道师从,但不怕你笑话,我刚才暗中观察半天,居然看不出你到底是出身哪一支的,不知道方不方便告诉我?” 就像何疏觉得云滇有趣,云滇同样也对何疏他们很兴趣。 “还有刚才那位广师兄,我也总觉得他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有说不上来。” 云滇说着,面苦恼之。 “果然还是我的阅历见识太少了,难怪师父要我出来之后,多看多听多学,少说少做。” “我说我是野路子,倒不是敷衍你,我本就没正经拜过师,我外公倒是从閣皂派分出去的一支,你也未必听过,他老人家已经仙游多年,我学得杂,不完全都是他老人家教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何疏微微一笑,半真半假,“至于广寒,他现在的确是个演员,也的确有本事,而且不在我之下。” 云滇眼睛一亮:“我果然没猜错,两位师兄都是大隐隐于市啊!” 何疏谦虚两句,转回正题,问起他对这里的看法。 云滇道:“什么黑气罩顶,我也没看出来,但是那里面应该是有些问题的,刚才我稍微一晃眼,能觉到里面好像有两股死气,又像是一股,很奇怪。” 何疏有点讶异:“你能望气?” 天地万物皆有灵,灵而生气,就像活物有生机,鬼物有气,每股气机各不相同,只有某些天赋异禀,擅长望气的人才能看出来,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近代几乎已经绝迹了,就算有,可能也是隐居深山的高人,何疏没想到还能亲眼看见会望气的人,顿时对云滇刮目相看。 云滇见他如此反应,有点不好意思。 “师父说我的望气功夫还很浅,练不到家,起码得继续苦练十余年,才算小有所成。” 棚子底下,四人分坐。 剧组的人都走光了,端茶倒水本来应该四人中的何疏来干,毕竟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广寒的助理,但何疏没动,导演想想他这两天表现出来的本事,也没敢让人动手,自己当起端水小弟。 游老板倒是个妙人,也没有鼻孔朝天瞧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的病,还饶富兴致跟何疏云滇聊起来,说起自己早年遇到算命先生的经历。 “当时啊,我刚进城,不怕你们笑话,那是真的一贫如洗,全身翻遍了也就二十来块,那个老头喊住我,说要给我看看相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捂紧口袋,免得他把我那二十块也坑走了,结果你们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说你以后会大富大贵。”何疏道。 游老板惊奇:“你也会看相?” 何疏笑道:“是据你卖的关子来猜的,如果他咒你要骗你钱,也就不值得游老板拿出来说了。” 游老板一拍大腿:“那人非但说我会发财,还说了我以后的老婆,一定是两肩桃花带飞星,膝下儿女各带红。我当时本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就把他当成骗子,头也不回就走了。很多年后,我无意间发现我老婆两边肩膀上,各有一小块胎记,长得很像桃花,我们俩也的确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后背几乎同一块地方,也有小块红胎记,我就想起那老头当初的话,你们说神不神奇?我真后悔当时没把他拉住……” 话到一半,何疏跟云滇突然不约而同站起身。 游老板莫名其妙:“怎么了?” 何疏一言不发,往摄影棚所在的那栋大楼跑去。 云滇倒还跟游老板他们说:“我看见那里的死气变得浓郁,好像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我得过去看看……” 这时,何疏突然折返回来。 “游老板,劳烦你一个事,查查这栋大楼的前世今生,包括这块地以前的事情,能查到多少是多少,还有袁熙那个助理的资料,也一起发给我,我电话跟微信号是一样的,137……” 游老板不明所以,但觉自己能参与进来,也莫名兴奋,连忙答应下来。 等何疏跟云滇两人进了大楼黑的门,游老板才后知后觉问导演。 “他们刚才为什么会同时站起来?” 导演不确定道:“可能……有点本事的人都心灵相通?” 第153章 云滇也很好奇。 他刚才坐的位置,正好对着摄影棚所在的大楼,当时不经意遥遥望去,忽然看见顶层死气弥漫翻涌,前所未见,如同两方力量在拉锯斗狠,互不相让,与刚才的平静大相径庭,所以才二话不说起身赶过去。 那何疏呢? 他不会望气,又是怎么几乎同时作出与自己一样的反应? 云滇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刚才我心里听见了类似广寒的声音,但其实不是他发出来的,可能类似一种危险的预吧。”何疏简单解释道。 云滇口而出:“他心通?!” 传说佛门里有这样一门咒法,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高僧,可以通过冥想察知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人内心所想。但这种咒法,云滇没亲眼见过,连他师父也没有,仅仅是存在于口口相传的故事里。 云滇这次出山游历,正是因为师父给他说过,这世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练了二十年可能小有所成,但比他厉害的也大有人在,云滇一路上抱着好奇探究的心思,也见过不少号称高人的修行者,有些的确是有点本事的,但迄今为止,只有何疏和广寒两个,是云滇无法看透的。 对此,他更加兴致。 “不是他心通,我与他之间有些默契,能觉对方安危,是之前从——” 何疏刚想说间,及时顿住,换了个词。 “是之前就有的能力。” 云滇讶异:“你们是双胞胎?” 两人长得不像啊。 “当然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何疏哭笑不得,一边低头加了游老板的微信。 云滇恍然:“那你们是一对?” 何疏尴尬道:“我们只是朋友。” “我跟我朋友也从来不会心有灵犀啊,别说朋友了,我跟我师父都没有过。” 云滇在某些方面情商有点低,尤其是面对他兴趣的领域,颇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何疏:……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云滇的问题,索闭嘴装哑巴,幸好夜掩盖了他温度略微升高的脸颊。 云滇见他不回答,还在自言自语分析。 “但情侣也不一定就能心灵相通,这世上多的是同异梦的夫,何师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奇遇?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对这方面的研究很有兴趣,以前我还以为只有佛教高僧才会这门法咒的,现在看来本不是……” “事情解决了再跟你慢慢说,我先打个电话!” 何疏忍无可忍打断,他觉得自己好像带了一只人型“凤凤”。 云滇终于乖乖闭嘴。 何疏拨打了广寒的电话。 电话没人接。 何疏倒不是怕广寒有什么危险,这世上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人委实是不多了,但李助理也可能在里面,那是个手无缚之力的普通人。 而且据他们推测,这次谢婧婧养的小鬼失踪,李助理鬼上身等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很可能与李助理本身的生辰八字,和摄影棚里某种存在有关。 既然如此,李助理作为其中一环,处境很可能比他们想的还要不妙。 两人顺着楼梯小跑上去,很快来到二楼。 “这些厂房全是封闭的?”云滇问道。“我们直接上五楼吗?” 何疏看了一眼云滇手上疯狂转动的罗盘,就没有把自己的罗盘拿出来。 罗盘的作用大同小异,云滇这个罗盘肯定也是宝贝,指针疯狂转动说明这里磁场混,也是罗盘持有者最不希望看见的情况。 何疏刚要说直接上五楼,眼神停顿一下。 “等等,跟我来!” 云滇看着他头也不回往前跑,来不及多问,只好跟着跑上去。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