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听得入神,又有点恍然。 “那佛牌现在在曲婕手里?” “不,宁冰雪死后,佛牌就下落不明,至今没有找到。但曲婕身边曾有降头师出现,她本人又两次前往泰国,我们通过泰国方面调取了她的飞行记录,发现她抵达曼谷之后,曾经乘坐汽车从曼谷去到呵叻,从素林府最后抵达四菊府南部,也就是跟柬埔寨界的山区里一个小镇。” 一个女艺人去那里干什么?如果说去曼谷拜拜佛,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泰柬边界,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寻常的。 李映:“这是她在泰国最后被能查到的踪迹,泰缅边境常年动,别的很难再查到。回来之后不久,她就成为郑氏旗下工作室的签约艺人,郑七手里好几个资源,电视剧或综艺,上映的,未上映的,都定了她为主演。一些证据表明,曲婕跟郑七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老板投资人和旗下普通艺人的关系。” 何疏彻底明白了。 曲婕,宁冰雪,佛牌,窅魔,与玄学有关的这些,这是李映想要查的事情。 郑七,郑氏集团,贩毒,余年的死,这些则是施从达要调查的。 两者有所重合,又能互相补充线索,两个部门索就一起合作。 但,案子还没彻底了结,这些事情就算没有涉密,也不能对自己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出来吧? 何疏忽生警觉,完全没了继续好奇打听的心思,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菜进来,他开始低头猛吃,心无旁骛。 李映:“何疏……” 何疏:“李师哥,你还真别说,这道蟹粉狮子头做得地道,老字号就是不一样,你怎么这么会点,你该不会也是这一带的人吧?” 李映:“不是,我从小在茅山长大,何疏,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 何疏赶紧打断他:“李师哥,茅山上究竟有什么好吃的,你快给我说说,你们那不是景区吗,那平时你们怎么修行的,大隐隐于市吗,还是不问世事一心在后山钻研?” 李映无奈:“你听我说……” 何疏:“别说了,别说了,先吃饭!” 广寒:“他想让你帮忙调查余年的死和佛牌的事情。” 何疏防了李映,却忘了防广寒,想捂住耳朵已经来不及,拿筷子的手闻声僵住,嘴角也微微搐。 “我现在当作什么都没听见,还来得及吗?”他一脸诚挚纯真。 李映也很真诚地回答他:“恐怕来不及了。” 第16章 何疏瞪着广寒,广寒低头吃菜。 他又把目光缓缓移向李映,后者则一脸诚挚无害。 何疏酝酿一下,开始卖惨。 “李师哥啊,不是我不肯帮忙,我只是个普通人,每天早出晚归赚点血汗钱,房贷都没还完,实在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李映道:“曲婕是突破郑七的重要人物,而你现在很得曲婕信任,从她身上既能找到佛牌案件的线索,说不定还能为余年擒获真凶。” 但曲婕背后的郑七可不是简单人物,他跟郑氏集团关系密切,连余年这种经验丰富的警察都栽了,谁敢保证自己的处境绝对安全? 李映道:“最重要的是,只有解决佛牌的案子,才有希望破除窅魔在你身上下的印记。否则,何疏,你永远不会安全。” 广寒也道:“我会帮你。” 何疏心头一暖,觉得姓广的胳膊还是没有完全往外拐的,最起码这些子的相处虽然不长,但总算也有些兄弟情谊在。 李映笑起来:“啊对,忘了给你介绍,广寒现在是我们特管局的编外人员,回头他的证件,我会帮忙办理好送过来,你把你们住的地址给我一下。” 何疏:??? 他缓缓扭头,盯住广寒。 广寒:“有钱拿。” 何疏:…… 李映:“嗯,是津贴,虽然不多,但总算是一份心意,总不能让同志们出生入死还两手空空,可惜我手头只有一个特批的名额,回头等我向上面申报。如果你也有兴趣的话,加入,不过前提是需要考核。” 何疏就没想过加入什么特管局,但还是很不服:“那凭什么他就不需要考核?” 李映:“刚才他被关在另外一个房间的时候,我与他有过短暂,以广寒的能力,入职正式编制,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过那需要等每年考核,不是随时都能申请。” 此非彼,何疏估计他们已经过手了,但他还是到自己深深被歧视了。 李映没有要求何疏马上答应,这件事本来也是自愿原则,如果何疏不想做,李映肯定无法勉强他。 一顿饭吃下来倒也不至于无趣,李映还讲了不少閣皂派的来历。 “我不太清楚当年致虚派从閣皂派分出去的具体原因,听说是閣皂派两位前辈在道法上出现巨大的意见分歧,我们局里也有閣皂派的同事,细论起来应该还是你的师兄辈,有机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要不是窅魔,何疏本就不想再涉足道法有关的那些事情,李映见他没有深入询问的兴趣,也就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李映走后,何疏忍不住问广寒:“我在你隔壁受苦受难,说破嘴皮子施从达都不相信我,你是怎么轻易就把李映给收服的?” 广寒:“这可能就是人与人的区别。” 何疏:…… 广寒瞧见他一脸吃了苍蝇又吐不出来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翘,终于大发慈悲告诉他答案。 “我带他下了一趟。” 何疏一愣,随即微微吃惊。 下,这是一个很专业的术语。 在某些地方,有一些人有独特能力,灵魂出窍行走在间,或与鬼魂沟通,或者把那些命不该绝误入歧途的生魂带回来,还有能耐更大的,能直接以身在间行走。 《聊斋志异》里就记载过一个叫耿十八的人,病重垂危,魂魄离体,被押送在囚车上,去了名叫思乡地和望乡台的地方,还把自己被写在差囚车上的名字抹去,跟一个匠人联手逃跑出来,成功还。 何疏记得外公曾给说过,人有人的归宿,鬼也有鬼的归宿,强行突破,会造成自身气息紊,即便是本来活蹦跳的大活人,跟物接触久了,也会动辄得病。何疏自己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年轻天赋高,学了些本事就什么活儿都敢接,每次使用言法道和请神术之后身体虚大病一场,也不以为意,最终酿成大祸。 在那之后,他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到了动念就会心脏绞痛的地步,用他外公的话说,世间万事万物平衡,之前过度索要多少,之后总得把多要的弥补回去。 但这些规律,在广寒身上,似乎是不存在的。 何疏一直怀疑这家伙不是人,或者不是常人,现在似乎又多了一项证据。 “我可丑话说在前,你答应李映是你的事,我不想蹚这趟浑水。” 广寒嗯了一声,似不意外,本没再提,反倒说起另外一件事:“我听他们说,这附近有个玉石批发市场,晚上也很热闹。” “他们是谁?” “一起跑龙套的工友。” “行啊老广,连朋友都上了,还确实有,就在隔壁街,你想买玉?” “去看看。” 以广寒现在的工资,别说买玉,想在这城市单独租个好点的地方都困难,就算刚演过特约,又接了新单子,短期内也不过多那几百块,哪来的钱买玉? 但何疏也不出声质疑,左右吃没事,两人走出饭馆,隔壁街的人声鼎沸老远就传过来。 玉石街跟小吃街是紧挨着的,许多人晚上吃了夜市就会到这里来逛逛,玉石街也不单卖玉石,还有不少古玩字画,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鹤城的“小潘家园”。 在何疏看来,这里头的东西,九假一真,借着夜灯光掩饰,那真也真得让人很难辨别,所以卖家喜在夜里卖东西,过来买的也大多不会是行家,只是看热闹的群众,就算买,顶了天就大几百的东西成,当买个工艺品回去摆着,吃点小亏,不至于回来找卖家麻烦。 广寒走走停停,何疏发现他目光大多数时间不是落在两边小摊上的东西,而是在来往行人上。 人有什么好看的? 何疏心头一动:“你在观察他们的喜怒哀乐?你在学?” 他本来是随口问的,没想到对方居然道:“我想演戏,他们说演戏能赚很多钱。” 何疏:“没想到你看起来跟隐士高人一样,也现实啊!” 广寒:“现实是客观存在的事物或事实。” 何疏:…… 广寒:“字典的解释,不对吗?” 何疏:“这是引申义,不是字面意义,就是说你世俗、俗气,知道追名逐利了。” 广寒回答很直白:“我缺钱。” 何疏嘁了一声:“谁不缺?!那些混出名头的大明星,确实进斗金,可是你知道他们是踩着多少人上去的吗?那些在半路成为垫脚石的人,加起来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最终能站在山巅的也就那么几个!不是我打击你,你起码也得是影视学院毕业,起步才比别人高,机会也更多,不然跑一辈子龙套,钱还不如你洗碗攒下来去开个小店呢!” 广寒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等李映帮你办好证件之后,你想干什么都方便了,到时候再定职业规划也不迟,以你这颜值,演员门槛是高了点,但当个网红主播绰绰有余啊!” 何疏信口开河,越说越起劲。 “这样吧,你喊声好哥哥,回去我教你玩游戏,你要是上手了,还有点作,可以开播个脸,买个热搜软广,赚得不比演员少,到时候我也不用去上班了,就当你的专职经纪人,你觉得怎么样……” 广寒:“好哥哥。” 何疏:??? 广寒:“好哥哥。” 何疏抓狂:“你没有节的吗?!” 广寒:“回去教我。” 他现在还处于对各种事物都在摸索的新鲜阶段,演戏也好,玩游戏也好,甚至是直播行业,在广寒没彻底确定之前,什么都能尝试一下。 就在何疏还沉浸在那一声声的“好哥哥”凌不能自拔时,广寒又干了一件让他无语凝噎的事情。 这家伙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拍下一块大几千的石头。 是的,石头。 都怪他一时好奇心起,进了赌玉的摊子,摊主面前摆着一车拉来的石头,非说里面有玉,围观群众大多嘻嘻哈哈,看热闹的多,偶尔有几个冤大头以几百块的价格买走一块,当场开出来,有的玉质不好,有的则里头干脆就没玉。 广寒倒好,直接就不砍价买了一块摊主坚持非五千不卖的石头,何疏拉都拉不住。 最要命的是,广寒身上那点钱本就不够买的,他只能问何疏借钱。 何疏把眼睛都瞪圆了:“你借钱买块破石头?” 广寒甚至不愿从“破石头”上挪开视线:“我一个月内还给你。” 何疏不怀疑他的信用,像广寒这样的能耐,比自己以前开工作室时只高不低,只要对方愿意,一个月内可以赚比这更多,但何疏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实在看不出,广寒买这一块破石头的意义何在?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