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棣有些坐不住,但还是强忍了,一等两口子磕完,立即起身扶杨延宗,他一时也不知怎么称呼,忙道:“快坐,快坐。” 杨延宗端坐在左手边,虽言简意赅,但细看他神还是很缓和的,厅堂里不一会儿就响起苏瓷和苏燕吱吱喳喳的说笑声,夹杂着陈氏附和笑骂的声音。 男人们就微笑看着。 林亦初坐在后面,盯了苏瓷的笑脸和杨延宗的侧面半晌,有些走神,但很快被苏燕咋呼回来了 苏燕怀里抱着一个柚子,徒手就劈,这是从西南特地运过来的,苏家有,苏瓷有送了很多回来当节礼,她娘她姐和林亦初都喜吃,反正这玩意耐放。 “想什么呢?” 苏燕笑着,扔过来小半过柚子,差点被照脸砸了,她哈哈大笑,林亦初回神接住,无奈摇头。 一家人分吃了一个柚子,又剥了很多柑橘瓜子得一地碎屑,高高兴兴时间过得飞快,最后还是陈氏看天都暗下来了,赶紧催促着回去。 杨延宗和苏瓷这才起身,一家人送出了门口。 挥手告别,绕过那几株胡杨柳,拐了个弯,天有些黑了,苏瓷揪着大棕马的缰绳跑着,回头看着他笑。 “怎么了?” 杨延宗挑眉。 苏瓷笑嘻嘻的,不答他,明知故问哦大哥,好了,干的好,表扬,下次要继续保持噢! 秉承做得好就有奖励的原则,她跳起来给他一个颊吻,然后做贼心虚赶紧看看左右。 杨延宗摸了摸脸,笑而不语,两人手牵着走,就这么走回了杨家。 回到家里,家中廊下已经燃起了大灯笼,还有好些平时没有的剪纸彩画,就是款式四平八稳了点,一看就是颜氏的审美。 不过正值夜晚,亮起灯笼,再映着檐下还没撤尽的红丝绦和同心结,看起来倒也十分喜庆。 这个红丝绦和同心结是杨延信和苏蓉成婚留下的,两人成婚也有一个多月时间,杨延宗领着苏瓷进了连同后宅的月亮门,先见到的就是一身浅红对襟袄裙,已明显是妇人打扮的苏蓉。 苏蓉是来杨延宗夫妇的,对面廊下还站着杨延信和先一步回家换了衣服的杨延贞,待杨延宗携苏瓷大步而入,二人忙见礼:“大哥,大嫂。” 苏蓉也深深一福,口称兄嫂。 古代稍微正经点的场合,站位都是有讲究,苏蓉站的是女方这一边,近的也是苏瓷。 杨延宗颔首叫起,苏蓉起身,杨延宗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几句,大约就是和睦勤勉之类的话,苏蓉连忙跟着杨延信再一次福身应是。 再次站起来,这姐妹两个视线对了一下,有点点尴尬,不不,也不是尴尬,反正就是略微妙的,不如和其他人的自然觉。 但也没什么,苏瓷不大在意的,她微笑没变,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行了,进去吧。” 杨延宗发话,并侧头看了看她,苏瓷一笑,跟在他身后率先进去了。 …… 总的来说,今天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 虽然据小道消息说杨重婴和颜氏嫌隙更大关系比以前更加不睦了,但今天过大节,两人看起来都是笑的,连颜氏都难得全程挂上了个笑脸。 先进去,兄弟三人分三批,有媳妇的携媳妇,没媳妇的就自个一个人,给父母磕头问了安,杨重婴颜氏都乐呵呵叫了起身。 之后就是团圆饭,席面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也没分男女席,苏蓉站在颜氏身后没有马上入席,杨重婴瞥了颜氏一眼,喊她坐,说今天过节不必拘礼,颜氏瞄了苏蓉一眼,也道:“行了,去坐吧。” 苏蓉笑盈盈的,福了福身,又给颜氏和杨重婴摆了摆箸上了茶,才恭敬退下,到杨延信身边入座。 已经一早坐下来等吃的苏瓷,收到杨大佬眼风一拨,这家伙示意她,瞧瞧人家怎么做儿媳妇的? 苏瓷笑嘻嘻,踢了他一脚。 杨延宗面上不动神,脚下一动,将她脚丫子住,她掐他,被他反手一抓,把手捏在掌心里,手脚扣住,动不了,她负隅顽抗了一会儿,给他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他才放过这个不自量力来挑衅的小东西。 两人眉来眼去,很小幅度玩闹了一番,等苏蓉也坐下,人齐就开宴了。 热热闹闹吃了个团圆饭,之后又转战小花园,赏月聊天。 家里的人也憋得够久了,六王府和杨延宗这段时间惊心动魄,而家里人心里也是一直提起的,杨重婴虽然有消息来源,但到底都是相对表面的,深入一些的要问杨延宗才知道。 杨延宗就简短说了说,总得来说,结论就一句:六王府的事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 至于后续和老皇帝的,多说无益,他也没有废话。 颜氏一听,一颗心搁回肚子里,登时就喜笑颜开,刚才她杨重婴问话,杨延宗虽含蓄,但也淡淡说了目前六王一派暂以他为首。 她喜不自,昔如何仰望六王府,如今代入自己,简直就是如同一下坐到火山堆上般兴奋。 她说了好几句好,喜笑颜开,不过又瞥到一直含笑不语的苏瓷,想着这个不讨喜的大儿媳妇天天跟着儿子在都府邸住大宅子享福,她心里不乐意,就说:“大儿媳妇离家也有些时了,这回来了,正该收收心。” 不过这回,不等苏瓷说话,杨延宗已截住话头,只道:“我有事要她帮着处理。” 他不肯把苏瓷独自留在绥平家里。 颜氏被他噎了一下,脸绿了绿,闷了半晌,又十分期待,有点期期艾艾说:“儿啊,那咱家里呢,咱家里往后也住都吗?” 杨重婴皱眉一直忍着,终于忍不下去了,呵斥道:“闭上你的嘴巴!这家是不够你住还是怎么的?该上哪时你就上哪去!” 他半句话都不想和颜氏多说,说完侧过脸,对杨延宗道:“大郎,别听你娘瞎说,家里该如何,你只管按实际情况安排。” 这事事关全家,家里人都不抬头看过来,尤其颜氏,一脸不忿,又捏紧帕子期待看着儿子。 杨延宗想了想,他现在肯定不方便留在绥平的,他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大概会长居都,家里该如何安排,确实得拿个主意。 有些话杨重婴没说透,但杨延宗听明白了,杨重婴知道儿子在朝堂上并不会安生,其实家眷是留在绥平相对来说会更安全一些。 这个实际。 这是一方面不假,不过另一方面,他上位了,连带对左卫营控力道大幅度加强,他调了不少人过去,其中包括苏棣和杨重婴。 这样两边跑的话,其实回家是很不方便的。 而这样的都不搬家的话,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再考虑到母亲的心愿,杨延宗最后还是决定:“行,那家里就搬到都吧。” “苏家应该也会搬。” 他盯了一眼苏蓉,吩咐:“延信媳妇协助娘,把家里收拾一下,再和瓷儿爹娘商议商议,择个子搬到都府中罢。” 后宅里头的事,苏瓷是不耐烦管的,那些买菜多少钱花枯了是真的假的得换个什么样的废多少铜板的零狗碎琐事,还得和颜氏打道,还是算了吧,杨延宗之前问过她,她是不乐意干的。 既然她不愿意,颜氏单独掌内宅唯恐有纰漏,杨延宗就属意让苏蓉辅助她。 这是变相把一部分的内宅管家权到她手里,苏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忙下心头喜悦,起身恭敬应是。 颜氏不大高兴,但这点不高兴遇上要搬到都大宅享福的得偿所愿,简直不值一提,她小小不高兴了一下,很快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行了,那你赶紧把家里的大件收拾一下,别耽误了。” 颜氏矜持吩咐,甚至破天荒给了苏蓉一个和颜悦的笑脸。 这种喜气盈盈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赏月结束,杨延宗没有多坐,见话说得差不多时辰也差不多了,就起身了。 “行了,爹,娘,孩儿先回了。” 他瞟了苏瓷一眼,苏瓷会意,忙颠颠跟上。 她笑嘻嘻的,大佬今天干得好,杨延宗毫不犹豫的回护就的。 “去哪啊?咱们不回房吗,……” 两人沿着小花园的甬道抄近路去了马厩,而那么刚好,苏蓉的新房的后窗能看见马厩。 散场之后,她回了房,听见马厩那边有马嘶声和几声隐约几声男女轻笑,她心一动,轻轻推开一点窗。 这么一望,她心里有点涩涩的。 月夜下,只见一个高大拔的男人,一手牵着马,另一手牵着那个悉的娇俏少女,不知听到什么,她笑弯了眼睛。 而那个一贯冰冷漠然的男人,此刻却褪去他的冷漠,角噙着一丝极温柔的笑意。 和刚才所见,截然不同。 远远望去,两人情之笃之油然而上,让人不想,他一定很疼很疼她。 苏蓉心里涩涩的,她住小院也算宽敞阔落,杨延信一开始不大喜她是庶女,但她温柔小意,两人相处也比一开始时好了些。 且假以时,如无意外,也会继续像今天这样跟着水涨船高。 她以后的孩子,有伯父照应,怎么也掉不到泥地里去。 她是杨二,她所求的一切都得到了。 只是,杨延信远称不上对她体贴护,颜氏也极难伺候,甚至她还未进门,对方就给二儿子了个开荤的通房,而杨延信并没有拒绝。 好了,不要再想了,人生哪能尽善尽美,你所求都到手了,现在甚至管家权沾手了,该好好经营,别想,别比,别对! 苏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里一片清明。 她赶紧悄悄把窗阖上。 不过阖上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最后她想,她一定很幸福很愉快吧? …… 幸福不幸福,这个就不说了,苏瓷并没考虑这个问题,不过她现在很愉快倒是真的。 因为杨延宗说要带她去看花灯。 等一离了人,她就着杨延宗管他要礼物,他昨儿说,今天给她的! “要送我什么呀?” 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瞅着他,在他身边跑来跑去,时不时还踢一下路上的小石子儿,不管走到哪,她都是这么兴致盎然。 杨延宗牵着她的手,笑而不语,他要卖一下关子。 “咦?怎么来马厩了?不回房吗?” 杨延宗站定,把他的大棕马缰绳解出来,握在手里,“去城里看花灯,你去不去?” 苏瓷眼睛锃地亮了:“去,去,我去!” 她怎么就忘了,古代八月十五还有花灯节啊!据说是全城出动,火树银花的盛大节,连宵在这一天都没有了。 她十分扼腕,由于穿过来后从没赶上过趟,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活动给忘了。 “去去,咱们这就去,”她动了,“咱们现在去还赶得及吗?” 她有点担心,都这个点了,不会收市了吧!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