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到了高三后半段时间,光有弟弟妹妹要考试都已经快被疯了的严冬棋,深深地怀疑起家里要是有俩考生的父母究竟还能不能活,分分钟就是敌敌畏即将抛售一空的节奏。 严芷在穆子礼的画室里学得很拼命,他来回接送严小芷同学,和穆子礼的关系自然也是水涨船高。除了每次都莫名其妙处于一种被照顾的位置让他觉得有点心之外,这位男艺术家还真是挑不出一点差错来,也是。 不过严芷的情况蛮惨烈,她一方面要认认真真的窝在画室里学画画,另一方面文化课的复习也不能停下。虽然这丫头的学习成绩一向还可以,但是力总归是有限,学校画室两头跑实在是劳心劳命。 严冬棋每次接她去画室,都看她在后座上睡得一塌糊涂,非急刹车不能叫醒也。 韩以诺的状况似乎能好一点,最起码只是需要安安稳稳坐在教室刷题就行了。问题是学校居然把周末上半天也加成了补课,所以导致他只能每周中午回来吃个饭,洗个澡,拿两身衣服,然后就得急匆匆的回去赶着上晚自习。 理化生的题百出不厌,老师害怕有盲点,布置起作业来一个都不手软,发下来的试卷能绕地球三圈。 严冬棋光看着俩孩子这苦模样都跟着郁闷,真恨不得了鞋坐三十九中学校门口抗议三天。 高考那两天天气好得令人发指,光火辣辣的舔着地面,人往外一站没两分钟,就能觉到要化成股青烟吱哇飘走了。 严芷和韩以诺不在一个学校考试,老爹去接送严芷,严冬棋负责在六十七中门口蹲点韩以诺。 这会儿是最后一科,明明已经快五点,但是外面的热浪没一点儿消停的意思。严冬棋低头看了看表,然后低声叹了口气,用食指把挂在鼻梁上的墨镜稍微勾下来了一点,向外面瞟去,在外头能晃瞎狗眼的光线底下立刻把墨镜推了回去。 因为害怕被高考车堵在路上,他下午出门儿早,倒是在学校门口停了个显眼的位置,问题是在车上等这么长时间的功夫就显得有点儿傻了。 他等了等,然后随便摸出一盘CD搁进车载音响里。 是西班牙语,带着点儿节奏布鲁斯的意思。他一边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节拍,一边一眨不眨的朝六十七中有点儿乡政府大楼觉的砖红教学楼方向看去。 听了三首半,就看到教学楼的走廊上开始有学生的身影晃动。严冬棋低头看了下表,终于到了下考的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个儿都有点长舒一口气的意思。 这煎熬总算是完了,再这么拖俩月他自个儿的神经都得被磨纤细了。三十九中到了最后冲刺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开考前动员大会,一讲就是两个小时,次次都是重复内容,回回班主任跳过学生亲自打电话通知开家长会。 到了后来严冬棋一看手机上有“刘员外”仨字,条件反就是双膝一软。 这子总算熬到头了。 不光俩孩子能解解,他自个儿也有机会再缓缓神儿多活两年。 严冬棋抬起胳膊稍微伸了个懒,有些如释负重的长舒一口气。 学校大门还是锁着的,考生们慢慢从教学楼出来涌向大门前,三三两两的谈着,脸上的表情两极分化的泾渭分明。 一部分笑的是人间三月芳菲天,另一部分却大多带着面容惨淡的解般的苦笑,看得严冬棋慨。 他当年没参加高考,高考前几个礼拜领了毕业证就直接人间蒸发。当时他自个儿尝试着开了第一间酒吧,还借了社会上哥们儿的十好几万,而且又不能在家里被父母发现什么端倪,每天累得还不如条狗。 等真到了高考那天,他空去了学校一趟,学校里因为高考的缘故拉着警戒线,止闲杂人等进入。他在外面没绕两圈就隐约听到了下考的铃声,于是立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蹿得老远。 心里那种不踏实的觉一阵阵翻涌,促使他几乎是飞奔一般逃进还没开张脏兮兮是木屑和灰尘的酒吧里。因为是个新门面,酒吧里气肆溢,仄寒,他关上铁门不管不顾的窝在一堆泡沫塑料板里,像是要驱散什么一样倒头就睡。 他到现在仍然觉得,一个人一辈子一定要体验一次高考才算年轻过。他说不上来自己有没有后悔,但是却很分明的意识得到自己和别人那些挥霍在教室书桌前的青不大一样,却也绝对谈不上好到哪里。 严冬棋看着乌一大群高中生有些走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校门。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从打开的副驾驶车门外冲进来的热浪了一巴掌。 “哥!”韩以诺冲进车里大声的叫了他一声,然后探过身一把把他揽进自个儿怀里。 严冬棋被这个拥抱唤回神的同时也差点儿被蒸的直接升华。青年穿着件白短袖T,因为出汗的缘故有些发,挟着股自身的温度外带光的热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他捂了个晕头转向。 “我考完了。”韩以诺还是把他摁在怀里。 严冬棋拼死把脑袋往外别了别:“嗯嗯嗯,我知道了。” “真好。总算毕业了。”韩以诺把脸埋在严冬棋脖深呼了一下,炙热的气息顺着他衣服领子就灌了进去。 严冬棋被热的有点儿崩溃:“大哥,你饶了我吧,你再搂着我我汗都要被你烫掉了。中午刚换的衣服你一脑袋汗全招呼上去了可还行。” 韩以诺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笑道:“很热吗?教室里更热,跟蒸笼似的,连风扇都不给开。” 严冬棋伸手扯了扯口的衣服,转身坐正,斜着眼瞟他:“韩少啊,咱这没事儿就抱两把的病还能不能改了?您这眼看着就要二十的大老爷们,没事逮住人就抱的病一准儿给你拧派出所去。” “我怎么着就见人就抱了?你问问薛楷我抱过他吗?”韩以诺笑着转身也把安全带扣上,“回大姨那儿吃饭吗?” 严冬棋挑了挑眉:“可不是么,我妈就等着今儿庆祝一下了。我下午送完你还回去帮忙来着,好家伙,知道的是你和严芷高考解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华民族解放了呢,好一大桌子。” “有酱骨头吗?”韩以诺一脸期待。 严冬棋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死命摁着喇叭,看着车前面的学生散了一点才回答:“那必须有啊。您老人家都回家吃饭了,我妈能不给做?每次一听你回来吃饭先去市场买两斤骨头回来腌着。这待遇。” 韩以诺笑了。 车子好容易从学校门口拐了个弯开出来,严冬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两下:“那什么,以诺啊,就是……你喜的那个男同学的事儿,你这一毕业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严冬棋琢磨了好几天这事儿该不该问,后来觉得喜男的还是喜姑娘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自个儿宝贝弟弟的情生活,他这个当哥的于情于理怎么说也得关心一下。 韩以诺明显没想到严冬棋会突然提这件事,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你这不都高考完了么?万一你俩不在一块儿上大学……”严冬棋说到这儿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他曾经的梦想是要是自个儿有个弟弟,那俩人在一块儿就能一起讨论路上的妹子的罩杯大小,能一起评价身边妹子的长相,必要时候还能互相介绍介绍,那真是要多有多。 人算不如天算啊,妈的。 这种“你要跟你心里的那个小伙儿一起浪迹天涯吗”这种话就算打死严冬棋,他也说不出来。 韩以诺微微侧了侧头,看到严冬棋坐姿端正的开着车,脊背直目视前方,浑身紧绷的不得了,脸上也带着不明显的尴尬神情。 他又仔细看了两眼,觉得这样的严冬棋还真是有点儿可。 “没怎么打算,人家还不知道我喜他呢。我就安安心心上我的学呗,能怎么办。”韩以诺把车里空调温度又降了降,伸肘支在车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严冬棋绷紧的侧脸。 严冬棋皱了皱眉,但是没转头,他怕自个儿一看到韩以诺的脸之后,这么蛋疼的话题他就本聊不下去了:“你看你自个儿一人一直在暗的瞎折腾,还能更不靠谱吗?喜什么姑娘不好非得喜个男的,我听着你这磨叽劲儿都憋屈。” 韩以诺今儿考完试心情好,也没觉得严冬棋的话有什么戳心的。他轻笑着扬了扬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冬棋,有点儿怎么也看不够的意思。 “怎么就憋屈了?我喜个姑娘也得是这么个情况,高中也不能谈恋,考了大学也有可能异地,这和喜个男的没什么区别吧。” 严冬棋被韩以诺说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就觉到了韩以诺的目光,扭头和他对视了一的转了回去:“你老看着我干嘛?” “看你好看呗。”韩以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嘿,”严冬棋听乐了,“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聊天儿呢。” 家里的门没关,俩人刚上楼就听见家里一片飞狗叫的喧嚣,一进门就被堆在门口的几摞书绊了个够呛。 “严芷你干什么呢?”客厅开着空调,严冬棋伸手把家门闭住。 严芷穿着背心短扯着书往门口拉,一边拉一边大着嗓门喊:“老哥,小诺子你们回来啦。” “这快吃饭了你干什么呢?”严冬棋在她背上拍了一把。 老爸坐在沙发上如入无人之境八风不动的翻报纸:“她说要提前收拾,等明儿一大早把这堆东西全卖了,和高中彻底说再见。” 严冬棋听了“啧”了一声:“哎呦小姑娘心急啊。” 严芷直起正要说话,老妈从厨房推开门探了个头出来,中气十足的冲他们瞪着眼睛喊:“我在厨房里着汗做饭,你们还在外面聊上了?严冬棋,严芷,韩以诺,都过来帮忙,端饭的端饭摆筷子的摆筷子,严国栋你要是再看报纸,今天中午你甭上桌了,就呆在客厅吃报纸吧。”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钻回了厨房,剩下几个人立刻排着队洗手进厨房帮忙。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