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唱一和,一捧一逗,听得晏朝浑身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辰瑜倒是无甚表情,想来是已经习惯了,他大大咧咧地一笑:“师哥们术业进,我就一臭氓,您就甭揶揄我了,哪儿好不都是咱们蓼风轩的好。” “那可说不好,”魏辰轩笑了笑,“现在网上的年轻人,说起来都是只知道有夏清园儿,不知道有蓼风轩呢。” 魏卯霖的脸沉了沉:“怎么说话呢?” 说着,他又看向周辰瑜:“不过小鱼啊,咱受年轻人追捧是好事儿,可你们要是成天搞娱乐圈那套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那就不是咱说相声的老本行了。有功夫还是得沉下心来潜心钻研,可不能舍本逐末。” 魏卯霖说是不懂年轻人,可他敲打周辰瑜的话,倒是和网上骂的差不太多。 晏朝身为一个外人,这话听在耳朵里,却莫名其妙地到有些不。 他不由得在心里寻思着,他认识周辰瑜的这段时间,也没觉得他舍本逐末,怎么魏卯霖跟他常年都见不了一面,就知道他丢了老本行呢? 周辰瑜却点了点头,谦逊道:“师伯教训的是。” 晏朝虽然在一旁不动声地观察着他们,但不管怎么说,他身为一个外人,顶多是能略略觉到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自己也不进去话。 有意思的是,周寅老爷子在这个过程中也是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在这里你来我往,暗涌动。 又扯了几句闲话以后,魏卯霖和魏辰轩站起身来,冲周寅道:“天也不早了,改天有空了再来拜访您。” 两人走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气氛一时间冷却了不少。 周老爷子终于开了口,说:“听说你们最近在录节目?” 周辰瑜答应道:“和相声关系不浅,所以我这不才带着小晏去了园子么。” 周寅点了点头,又问:“小晏,跟着周辰瑜的这两天,对我们蓼风轩有什么看法没有?” 晏朝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直接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怔了半秒,旋即大方地笑道:“百年曲艺大家,这名号在哪儿都是响当当的,我还能有什么别的看法?” 周寅饶有兴味地笑了笑,倒也没再为难他,换了个话题:“你们电视台能想到拿相声演员做个节目,还新奇。” 晏朝不好意思说,当时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临时请周辰瑜来救场的。 他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半个多月前还觉得,相声都是老头子们听的玩意儿呢。 周寅又问:“可是这些看综艺的年轻人,真能听得懂相声么?说到底还是看个热闹呗。” “瞧您说的,相声本来不就是看个热闹么?”周辰瑜笑道,“再说了,开始是看热闹,但说不好在这个过程中就喜上传统曲艺了呢?凡事儿总是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年轻人怎么就没有听相声的权利了?” 周寅依旧是淡淡地一笑,不置可否。 一直以来,晏朝都有点儿摸不清蓼风轩对于周辰瑜上节目这件事,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他之前听台里的人聊八卦时说,蓼风轩似乎原本并不鼓励他捣鼓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但耐不住周卯钦本来就宠周辰瑜,又因为贺辰烽出去拍戏的事,一直觉得亏待了他,这次得了机会,就赶紧把他加进了《第二角》的节目组里。 但蓼风轩说到底,真正拿大主意的还是周寅,晏朝难免担心周寅这种思想传统的老艺术家,接受不了他们的节目形式。 今天周寅肯邀请他来周宅做客,就说明他并不反对这档节目,但据他方才对周辰瑜说的这些话来看,显然也没有多么支持。 周寅淡淡地看了周辰瑜一眼,说:“我还不了解你的子么?你师伯刚敲打你,你嘴上说着记住了,心里肯定不服气。那我就接着敲打敲打你,你师伯说的话糙理不糙,你可不能因为成天去搞这些玩意儿,就忘了本。” 周辰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我,您还不知道我么?贺辰烽也红了这么多年了,您看我俩几时飘起来过?” 周寅笑了笑:“贺辰烽我是放心的,可你就说不好了。就是因为你打小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这孩子最没定,要不然也不至于连戏也唱不下去了。” 周辰瑜原本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一听到他这句话,瞬间倏然一沉,脸上闪过一丝不同以往的复杂情绪。 晏朝蓦地想起来,上回一起录综艺的时候,周双双提到了小时候师爷教训周辰瑜唱戏的事时,他的脸上闪过的也是这样不同寻常的表情。 没等他再仔细琢磨,就见周辰瑜抬起头,脸上已经是一副惯常见到的笑模样儿:“我又不是个浑孩子了,您老就把心揣进肚皮里吧。” 晏朝再度对周辰瑜这段不可言说的往事生出了强烈的好奇,他不由自主地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周辰瑜,却见周辰瑜对着周寅乖巧地一笑,说:“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儿歇着吧。” 出了周家大门,两人都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又被这惊人的同步逗乐了,随即相视一笑。 周辰瑜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家里的气氛特抑?” 明面儿上是科打诨,一派和气,然而私底下,两个园子已然是分庭抗礼,互不相让。 卯字辈的几个师兄弟之间暗汹涌,争权夺利,再往下一辈,小辈儿之间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