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剩下的当你媳妇给我们做鱼的加工费。”庄仓说道。 船老大陪笑道:“领导你这话太客气了,她能给你们蒸鳗鱼这是她的幸运。” 庄仓强硬的把钱进他兜里,要了一斤的一烧过来。 他和王忆一人一杯的喝了起来。 一烧确实是劣质酒,但这酒有个优点,犷,带劲,霸道。 王忆一口酒进嘴里,觉嘴里都要烧起来了。 天夜里的海风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寒冷。 庄仓盯着他看,看着他咧嘴顿时哈哈大笑:“怎么样,喝惯了好酒你不适应一烧吧?” 王忆摆摆手:“我平里就不喝酒。” 这酒确实让他无法适应,于是他赶紧来了一口鳗鱼。 沙鳗的肥硕代表它拥有丰富的油脂,而高温蒸的过程可以析出油脂,这味道在烈酒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的香。 两人有滋有味的喝着酒吃着鱼,有干部见了主动参与进来: “你们有酒,我这里有鱼,一起凑一桌?” 庄仓不怎么待见这干部,说道:“一起凑一桌当然好,可我们自己还有鱼呢,现在缺的是酒,你自己去买酒。” 王忆暗示那干部:“船老大那里有,别让人吃亏就行。” 他们两个带头蒸沙鳗喝小酒,后面引得其他人也这么吃喝起来。 船老大见状便准备将船头的灯给调节方向转过来。 有干部赶紧摆手:“别动了、别动了,照着礁石吧,得注意同志们的安全。” “我们这些人只是随便吃点喝点,光线不行也不至于吃进鼻子里喝进耳朵里。” 王忆笑道:“要想找光明也简单,船头上有电石灯。” 干部们继续摆手:“那算了,守着电石灯吃饭跟蹲在茅坑里吃饭有什么区别?” 船老大服务意识很好。 他去拿了一座灯台过来,将一支煤油灯给放上了。 海风一吹,火苗闪动,船老大又急忙将葫芦形的玻璃罩给放上。 现在机动船上都有电路线也有电灯,这种煤油灯没多少人使用了,即使舍不得浪费柴油供电的渔民也会用更亮的电石灯来照明。 所以这船上的煤油灯玻璃罩没人收拾,已经脏兮兮的。 船老大等到海风稍微弱一点,又用一旧筷子顶着破布条,进罩子里把它给擦得铮光瓦亮。 这下子船上灯光亮堂起来了。 王忆吃了块鱼赞叹道:“船老大,你这煤油灯不错,没什么七八糟的味道。” 船老大嘿嘿笑道:“我这是一盏煤油灯,不过没用煤油,用的是豆油。” “行啊,你为了招待我们可破费不少。”有人说道。 船老大说道:“领导客气了,没有的事,我为啥用豆油不用煤油?主要是我船上没有煤油呀!” 现在船上早就不用煤油灯了,自然不会准备煤油。 就在他们聊天期间,叶长安也拎着两条沙鳗和三四位干部有说有笑的过来了。 他们攀爬上船,说道:“今晚热闹啊,咱们不光钓鱼还直接吃上了?” “还有酒呢。”叶长安身边的一名年轻干部笑着说。 庄仓指了指船灯说:“今晚没有月亮,可有好灯光,咱不能浪费这好灯光,那就来个灯下小酌。” 其他干部连忙说: “不错不错,古人都是月下独酌,咱们员是灯下齐酌,这叫团结。” “还别说,这船上灯光真不错,比县里头的灯光还要稳定呢。” 改革开放以后工农业生产用电量在快速增长,电量供应明显不足,拉闸限电是家常便饭。 就着这个话头,一名在长海公社刚上任的新干部坐下说道:“你们县城电力还不稳定?我们公社的电力才是真不稳。” “现在我们农村的老人孩子就盼着吃饭和渔忙的时候别停电,可就在这个月,嗯,四月份,停电的事却接二连三地出现了,而且停电的时间也很微妙,几乎都是我们老百姓在吃晚饭的时候停电。” 听到这话叶长安问道:“你没有给电业局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这新上任的公社干部轻笑道:“问了,那边不是事故停电,就是缺电限电,理由嘛,很正规,我们没法挑病。” “实际上它是有病的,对吧?”有人配合他问道。 这公社干部笑了笑不说话了。 再说下去可就得罪人了。 至于电业局为什么会给他们断电,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天到了,万物复苏,海里又有好些海货适合进肚子里了。 电业局现在是全县员工福利待遇最好的单位之一,员工吃海货从不花钱,那这些海货是哪里来的? 叶长安没有接这件事的话头,但给王忆说了一声:“回头提醒我跟电力上聊聊。” 他在明面上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沙鳗送给了船老大说:“给我们把这鱼再烧一烧,再给打二斤酒。” 人人买酒。 船老大随船的散装一烧全给卖出去了。 他赚的包鼓鼓囊囊,心里意又担心:这么多干部,待会会不会把我当投机倒把给办了? 一烧是一钱一公两也就是五钱一斤,他卖的最便宜的都是两块钱一斤。 实际上这也不是他卖的价钱,都是干部们自己给他的钱。 他也算是投桃报李,把干部们伺候的很好:沙鳗不光用来清蒸,还用来炖。 萝卜可以炖鳗鱼,咸菜也可以炖鳗鱼,不同的配菜不同的味道。 但都是一样的好吃。 另外蒸鳗鱼也有别的做法,船家找出一瓶没舍得吃的豆豉,做了豆豉蒸鳗鱼。 相比清蒸鳗鱼,这豆豉蒸鱼滋味更咸,带着豆豉略臭的独特风味,让鳗鱼有了别样口。 大家伙吃的赞不绝口。 主要是自己的劳动果实更香甜。 王忆和庄仓吃后抹了抹嘴巴又去垂钓,一晚上蹓跶着没少钓成。 沙鳗和他悉的河鳗外形大不相同。 海里的鳗鱼头部比较大,前端略呈锥状,身体细长呈圆筒形。而河鳗外表看起来圆碌碌,似圆锥形,泽比较乌黑。 很好分辨。 叶长安这边也钓到了沙鳗,都送给王忆,给这孙女婿补身子。 他今晚主要是找了个野外地方跟一些干部聊天,只是打着一个夜钓沙鳗的名头。 当然也可能是他真想给王忆补补身子了。 王忆这次来城里一趟,再回岛上便带上了一网兜的沙鳗。 他这么一忙活,谷雨就过去了。 过了谷雨,晚便来了,海上雨季也跟着来了,后面连续几天都是雨子。 就在细雨朦胧中,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海水暖和起来鱼也肥了起来。 等到雨势停歇,时间迅速进入五月。 五月的外岛,就开始炎热起来了。 暮变初夏。 五月一劳动节,生产队给社员们放了一天假。 王忆本来要陪同秋渭水去见叶长安,但叶长安去省里开会了,于是两人便待在了岛上。 待在岛上倒是也有事情要忙活。 着大肚子的秀芳等妇女教导秋渭水自己做鞋子。 她们现在做鞋子不是给自己做,是给孩子做。 虽然王忆说,以后队里不缺缺钱、不会买不起鞋子。 可外岛妇女认为给孩子特别是小孩花钱买鞋子是完全没必要的。 秀芳说:“孩子长得快,长个头也长脚,要是全靠买鞋,不等穿破就穿不下去了,还是咱自己给娃娃做鞋子更好。” “实惠!” 还有新嫁进生产队的媳妇笑道:“不光实惠还舒服呢,现在城里的鞋子我看了,全是塑料的,塑料是化工产品,伤脚。” “咱们自己做的鞋子是浆糊、老布和纸板子啥的,娃娃穿着舒服!” 王忆笑了起来:“然而娃娃们并不想舒服。” 他们才不愿意穿自家做的鞋子呢。 但秋渭水对自己做鞋还兴趣,她回去拎着小椅子回来,跟着几个妇女学起了做鞋子。 自己做鞋费劲的,得先熬上一锅浆糊,去找出一些没法再补的破衣服撕成布块,再找些纸张,在大饭桌上糊夹纸,夹纸晒干后才能用来做鞋。 这个活一般是秋天和冬天干,虽然那时节天气比较冷,可一般没有雨雪,有太有风,能晒出好夹纸。 秋渭水现在晒夹纸来不及,好在秀芳去年冬天晒了好些夹纸: 她当时就跟王东方计划了要孩子,所以提前准备了很多夹纸等着今年没事干的时候就给孩子做鞋子。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鞋样子,妇女们拿出鞋样子,按照穿鞋人的尺寸裁剪夹纸,剪出鞋帮和鞋底。 鞋帮要用布来处理,布耐磨,里面用白布、外面用青布进行包裹。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