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手头上酒多,他不吝啬,反正人多了不喝瓶装酒改喝散装酒,大家伙没意见,吃吃喝喝好不开心。 吃喝足上头了。 这时候一人扒拉半碗米饭收拾自己的东西趿拉着鞋子回家,把自己扔上睡一夜。 夜里有风吹有雨落。 一夜好眠! 这场雨很小,第二天醒来又是光灿烂。 王忆出来后打了一套太极拳碰上王向红,王向红说:“怎么样,我说这雨顶多就是个地皮吧?” 他又说道:“不过晴天了也好,今天晒蛤蜊,你该忙就忙你的,等你回来就有蛤蜊、蚬子可以吃了。” 晒蛤蜊从技术上来说是简单的活,但从工序上来说却麻烦、费劲的。 得先把蛤蜊静置吐沙——这个简单,王向红昨晚已经把海贝分给家家户户了,吐了一晚上泥沙上午已经吐干净了。 接下来是上锅煮,时间很短,冷水下锅开锅后滚一滚就要捞出海贝开始剥壳。 队里的老人和孩子来干这活,寻常来说剥出贝风干晒干即可,但因为要送王忆的同学朋友,这是送贵客的礼物,所以要做成上品。 贝最怕牙碜。 为了防止牙碜王向红安排人用煮蛤蜊的汤水把剔出来的蛤蜊反复洗,一个个的洗,至少洗上三四遍,然后铺在盖垫上拿出去晾晒。 大清早开始,岛上便弥漫起了鲜滋味,这是老人小孩们在忙活了。 王忆这次要带上秋渭水去县里头,他给叶长安又带了药物、带了滋补品,而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去一趟长龙公社小学。 秋渭水在县一中认识的好友崔红老师就在这小学当语文教师,这位女教师相当文艺,醉心诗歌,但是一直没有成绩。 于是得知王忆写过几首诗都发在了大报上,她出于上进想要跟着王忆学习写诗,一心一意想跟王忆进行。 秋渭水能朋友不容易,现在她的同龄朋友其实就秀芳一人。 而秀芳不是教师,这种情况下王忆很珍惜崔红递给秋渭水的善意,所以得知这件事后义不容辞要上门去帮忙。 他还给崔红准备了一份礼物,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就是几本现在市场上已经出版的诗集。 这些诗集的出版信息被撕掉了,就内容而言它们在82年的新华书店也能买到。 但王忆要送的是22年的新版图书,在排版和纸质、印刷质量上那绝对能吊打这年代的出版刊物。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向码头准备出发,途经几户人家看见院子里都晒上贝了。 难怪王向红说他回来就能吃上蛤蜊,确实,效率很高。 为了防止晒的过干,渔家晒贝要避开中午的烈并不断变换晾晒地方。 要有光但光不能炽烈,要有风但风不能猛烈。 想要晒出点好贝是要花费工夫的。 不说别的,八月苍蝇多,为防止苍蝇污染贝,晒贝的人家会安排老人一直守在盖垫或者铺垫旁边驱赶蝇虫。 途经祠堂的时候王忆进去看了看,服装队的妇女们正在做躺椅的帆布椅面。 他说道:“这次我去城里准备进一批半成品的衬衣子,大的小的都有,所以你们抓点紧,等我带货回来咱就要先做衬衣子了。” 处暑之后天气说冷就冷,所以王忆得给队里人准备点长衣长,到时候便宜点卖出去。 另一个也给学生们准备一套秋装的校服,这就是他们的开学礼物之一了。 妇女们答应下来果真加快工作速度,顿时,祠堂里响起了纫机的‘哒哒’声。 外面老人在讲古,高谈阔论声不可避免的传进来。 王忆琢磨了一下,决定给各生产小组带个能发出声音的礼物。 不是收音机。 收音机马上就要自己组装了,他要带录音机,邱大年已经给他买了几台录音机,还买了一台随身听。 王祥高的木匠队和祠堂里的服装队都可以放一台录音机放歌、放戏听,这样可以改善工作环境、改良工作心情、提升工作效率。 他和秋渭水上船,自己摇橹去往县里。 秋渭水坐在前面梳理被海风吹散的头发,正好一艘船回来,船上的凤丫笑道:“王老师,你这是送媳妇回娘家呀?哈哈。” 码头上的社员跟着说:“对,现在王老师跟咱老百姓一模一样了,拎着礼物、摇橹送媳妇回娘家。” 秋渭水嘻嘻笑,她很享受这样的觉。 她也觉得这是两口子的生活状态。 王忆应和了几句摇橹远去,然后说:“小秋,咱俩找个好子订婚怎么样?” 秋渭水立马抬起头高兴的看向他:“好啊好啊好啊。” 王忆说:“那这次回去我让支书给挑几个好子给你爷爷送过去看看,然后我就按照咱外岛规矩跟你订婚!” “这样咱队里开始建房子吧,咱俩得有一套新房,咱建二层小楼!” 秋渭水抚摸着长辫说:“王老师建房子的事不着急吧,我看过咱家里的宅基地,你要是盖起二层楼那就挡着后面王新新家里的光了,不好看。” 这事还真是头疼。 秋渭水说:“我听支书说了,现在队里要攒钱给全队盖房子,你是不是想要给全队盖楼房?” 王忆笑道:“路遥知马力,小秋知小王。” 秋渭水便跟着笑起来,她说道:“这样的话咱俩不着急盖新房子,先给生产队攒点钱吧。” “现在生产队生意多,马上又有饭店开业,我想你肯定能带着生产队很快赚到盖房子的钱。” “反正一旦盖房子了就是从咱家里开始盖,到时候说快也快,先先等一等吧,别让社员心里有疙瘩,不利于你培养威信。” 王忆听着她的分析长叹一声。 得如此,夫复何求? 82年的外岛姑娘太适合当媳妇了。 秋渭水可不只是嘴上帮他考虑,等他摇橹累出一头汗后还挽起袖子换了他,上去摇橹摇了一阵让他歇息。 摇橹到码头,王忆找赵老鞭赶车送他们去公社,崔红家住在公社上,家里条件好的,她公公是公社信用社的信贷员。 结果崔红没在家,说是在学校。 王忆寻思现在学校还没有开学,怎么会在学校呢? 答案是:今天公社小学的学生返校了。 这是王忆所不知的一个时代特。 这年头学校里全是泥土地面,所以一个暑假会长出很多杂草,于是赶在开学之前的一个周或者十来天,学生们要返校去除草、打扫卫生。 赵老鞭一甩长鞭他们又去了公社上的小学。 这次很巧,他们到了校门口看见一个胖胖矮矮的黑皮肤妇女正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口传达室外: 正是崔红! 见此秋渭水下车后便跑过去关心的问道:“崔老师、崔老师,我是小水,你还好吧?我看你脸不大好。” 崔红正在看一张信件,看见秋渭水来了她急忙收起信件强笑道:“没事,我好的——咦,小秋老师你怎么来了?哦,王老师也来了,,你们的莅临。” 她跟王忆热情握手,语气很客气,有点小崇拜。 王忆出老干部般慈祥的笑容,说:“崔老师你好,小秋说你找我聊聊诗歌,正好我们今天要来主岛,于是就来找你了,不过时间上……” 他看看学校场。 一群学生正挥舞铁锨、锄头在喊着号子、唱着歌干活: “解放区、呀么嗬嗨,大生产、呀么嗬嗨,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罗罗罗嗨……” 《军民大生产》的歌声嘹亮,直接穿破苍穹。 这是22年再也看不到的学校劳动场景,在82年返校是大活动,王忆琢磨着自己也可以组织一次返校。 崔红明白他的意思,急忙说:“时间上很合适,王老师小秋老师你们快请进。” 秋渭水心思细致,她担心的问:“崔老师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我看你好像碰到困难了。” 传达室的看门老头端着瓷缸子说道:“崔老师碰到的不算困难,哈哈,她每个月都会碰到一次,虽然心里头不舒服吧,但她能遭得住这打击。” 王忆一愣。 沃? 痛、痛经啦? 结果崔红不好意思的笑道:“每个月不止一次,有时候三次四次……” 王忆恍然,自己猜错了。 崔红进一步说:“是我给出版社编辑组投稿没过,唉,又没过。” 看门老头说:“瞧你说的,崔老师,你啥时候投稿出版过?一直没过!” 王忆听到这话无语了。 老爷子你是真会聊天,你这情商能在学校看大门,一定有什么地方很硬吧? 我猜你是背景硬! 崔红更无语。 本来她只是有些郁闷,不过正如看门老头所说她投稿多年总是被拒稿,抵抗力已经有了,这会的郁闷不过是文青妇女的暂时情怀罢了。 但是让看门老头这么一说事情就变味了,现场氛围顿时尴尬起来。 偏偏崔红还不能去指责丁老头,一是这好歹是个长辈,二是人家确实是实心实意为她好,就是老人情商不高,说话没数。 最重要的是这老爷子是县里教育局一位领导的舅舅。 更偏偏的是这老爷子真的不会说话。 他还安起了崔红:“崔老师没事,你不就是稿子没过吗?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下一次会过的。” “再说了稿子没过不是事,这比那群皮猴子考试没及格要轻多了,你看你们班里那些皮猴子,他们考试没及格不也活的好好的?” 他又看向王忆问:“是不是,青年?我说的对不对?”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