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的确良布比棉布造型好看,这布料最早在羊城叫的确靓,七十年代推广开后被叫做的确良了。 因为它的确很良好,普通棉布料做衣服一年就得破,的确良能穿三年——这就是新三年旧三年补补又三年说法的由来。 凤丫一发话,其他人纷纷问:“对,王老师这的确良布多少钱?” “要不要布票啊?重点是要不要布票?我家里还有两米的布票,我想着给闺女去百货大楼买件秋衣裳,大姑娘家家的,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 “嫂子你行啊,你要给红买成品衣裳?” “这不是队里给分红了吗?咱丑点俊点的没什么,闺女到谈对象年纪了,可得好好打扮一下。” 价钱方面,王忆已经打听过了。 82年的的确良布是真的贵。 这布是固定的宽度,所以都是按照长度来卖,三尺布是一米,一尺布要三块多。 凤丫说的两三块其实是两块多点,那是80年的价格了,78年之前社会上各物品的物价很稳定,整个七十年代没有什么大变动,但从80年开始物价浮动起来了。 当然这也代表市场活力出现了。 外岛东西比内陆要贵,的确良布一尺要三块六,也就是说一米布得十块钱左右。 这可是十块钱。 之前没有大包干,外岛的强劳力们一个月也就能赚个三十,这样要扯一米的的确良布就要干十天的活。 但是这布的批发价并不贵。 哪怕是进口布,它在羊城的价格也不过才两块钱一米,换算成尺的话一尺才六左右。 王忆便用这个价格卖给社员。 真要一米卖十块,妇女们是舍不得买的。 于是他把价钱报了出来:“这四种布价钱不一样,最便宜的是这个白的确良,一米才两块钱,这个带彩小花的最贵,一米要两块六。” 的确良布在22年很便宜,22年市场上都是棉布值钱,的确良之类的涤纶布不被消费者所喜,买回去也不是做衣服而是做窗帘、做垫子之类。 但82年完全不一样,现在棉布不值钱,化纤布值钱。 化纤布里头的确良还不是贵的,还有一种的卡布更结实更厚实也更贵。 听说这布一米是两块钱,妇女们难以置信。 后面的秀芳挤进来问道:“王老师你记清楚了吗?这布是一米两块钱?你说的是一尺吧?三尺是一米,一米是六块钱吧?” “百货大楼一米要八块六,去年中秋我去买月饼问过了,一米八块六。” “今年又贵了,八块六买不到了,市里都买不到。” 王忆解释道:“就是一米两块,一尺六六,这布在咱这里确实是一米八九块,我打听过了,怎么回事呢?因为咱们供销社要盈利,所以据市场需求来定价。” “这布现在在羊城、在津门的出厂价是一米两块,我找了羊城的同学帮咱捎过来的,所以就用两块的出厂价卖给咱们社员。” “毕竟咱是一家人,花布这些东西我不挣你们的钱了,因为我知道你们都好几年没舍得扯花布做新衣裳了。” 妇女们听到这话又是动又是高兴,同时还有点难以置信。 凤丫问道:“王老师,你说的是真话?这布出厂价真是两块钱一米?” 王忆说道:“真的,或许还更低呢,只不过我同学能买到手的就是这个价格,我觉得这还有点贵了呢。” “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在咱公社百货大楼那才叫贵。”妇女们立马嚷嚷起来。 秀芳说道:“王老师你是不是给咱们社员往里贴钱了?我不信这布这么便宜。” 王忆笑道:“等徐经理再来的时候,你们可以问问他这花布的出厂价,然后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们了。” 他进一步介绍道:“我同学在信里跟我说,其实在76年的时候津门石油化纤厂建成投产,它就专门负责生产化纤涤纶,再用涤纶织的确良布。” “为什么呢?因为咱们国家粮食紧张,的确良布里没有棉花成分,它是化纤布,这样就可以腾出棉花用地来种粮食,这样增加粮食、蔬菜的产量。” “从76年到79年或者说前年的80年吧,咱们国家投建了好几个厂子,从国外进口化纤设备来生产的确良布。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这几年的确良布一下子多起来了?” 听了他的话妇女们纷纷点头。 她们相信了王忆的话,这样子就排成两条队伍了。 一条队伍卖鱼干,一条队伍扯花布。 王忆问:“现在我和大国忙不过来,嫂子婶子你们谁手巧?手巧的进来帮我量花布扯花布吧——王丑猫,你快去把大钊叫过来做登记。” 王丑猫一抹鼻子赶紧跑。 秀芳自告奋勇,说道:“我来扯布,我的手艺还行,对了二猫啊,你把老高叔叫过来,老高叔量起尺寸来又快又准。” 王忆笑道:“老高叔一个木匠,还会捣鼓花布呢?” “只要是量尺寸的事,他都有谱。”凤丫说道。 秀芳给黄小花先扯了两米的布,黄小花笑道:“我去县里的时候看见了,都是领导还有知识分子才穿这个的确良,现在咱也穿上了。” “到时候你拾掇拾掇,找王老师借一支钢笔口的口袋里,哈哈,你也成女知识分子了。” “我不行,我这脸黑的跟驴屎蛋子一样,人家一看就看透我本质了。” 妇女们说说笑笑,王祥高后面也来了。 他自己带了一把尺子,过来一甩就知道长短,非常准。 问清楚价格后他也大吃一惊,说这布的价钱这实惠,然后他给自己家里先割两米八。 凤丫问道:“老高大哥你这年纪了还买的确良干什么?” 王祥高说道:“我这年纪了不能买吗?的确良,的确凉,现在天气这么热,我不得凉一凉?” “哟,老高叔你这是老来俏啊。”秀芳调侃。 王祥高听到这话后认真起来,说:“其实是给墨斗扯的,我一把年纪了还用啥新衣裳?” “两米八的布你给墨斗做多少衣裳?”妇女们奇怪。 王祥高笑道:“墨斗谈了个对象,我寻思着外面不是都传咱生产队落后吗?我让墨斗送女同志一身的确良的花衣裳,让外队的看看咱哪里落后。” 青婶子说:“好家伙,你是为了儿媳妇真下本钱了。现在就是城里青年谈恋也不舍得拿的确良衣裳做礼物,顶多订婚的时候送一身,那已经是顶有面的事了。” 她们聊着天,队伍开始散去。 过了一阵黄小花回来了,给王忆送了一提篮的野菜:“家里丫头这两天了点苦菜子、马齿苋,都是挑细选的菜,我看你这里有甜面酱,蘸着吃好吃。” “王老师要吃野菜那去找苏子叶吧,现在是苏子叶当季好时节。”有人出主意。 黄小花笑道:“我家里就有苏子叶,可苏子叶不能洗洗吃,那最好腌着吃,王老师不一定有那工夫。” 王忆琢磨着说:“苏子叶?这个东西包烤吃好像很合适?等给我点吧。” 黄小花听到这话说:“行,现在苏子叶多,你吃我让丫头给你去扯点。” 王忆说道:“嫂子你们先别急着走,我这里也有吃的,你们尝尝怎么样。” 黄小花给他倒下野菜摆摆手:“我就是过来给你送点不值钱的东西,怎么还能吃你的?” 王忆说道:“我这个也不值钱,你们还不一定愿意吃呢——是我自己做的海凉粉,用菜煮出来的,昨天其实就煮好了,但下午在冷库没凝起来,昨天晚上凝了一晚上才差不多。” 他昨天煮了两锅子的海凉粉。 如今都已经凝好了。 石花菜被煮化的差不多了,不过总有一些零狗碎的东西沉淀在锅底。 王忆把它给倒出来,锅底直接用刀给剖掉。 他扔给了老黄。 老黄舔了舔毫无兴趣,又让给了四个小狗,小狗吃着玩,倒是吃的怪开心。 绿豆凉粉是漂亮的绿,海凉粉是黄褐的,并不如绿豆凉粉那么漂亮。 但它味道要比绿豆凉粉更剔透。 看老黄的反应就知道了,这东西没有任何滋味。 全靠调料来整合味道。 王忆用蒜泥、香菜、黄瓜丝、小米辣来当配菜,放入香油、盐、醋、生来调汁,最后撒上点海米碎、白芝麻,这样一混合有红有绿有白,那就漂亮起来了。 他拌了一盆子尝了尝。 口凉丝丝,味道可口。 还没有回去上课的孙征南喜吃这一口,他吃到后端着碗蹲在地上开心的吃了起来,说:“比凉皮还好吃。” 黄小花舀了一碗后尝了尝,笑道:“菜怎么还能变成这个东西?真稀奇呀,味道好的,蒜泥味道有点冲。” 王忆说:“这个凉菜全靠蒜泥来提味,你们习惯了就会觉它好吃了。” 王向红跟着吃了一碗。 反响不如吃凉皮那样热烈。 不过他也觉得这东西在夏天是好凉菜,因为味道比凉皮还要凉丝丝的。 王忆觉外岛人对生大蒜比较抵制,这样可以用辣椒油来拌,但大蒜相比辣椒油要更有凉,其实跟凉粉更搭配。 于是看到社员们对大蒜不冒,便换上了辣椒油。 这小味儿挠挠的,一下子就出来了。 海凉粉立马开始受,只要调上点辣椒油和醋来起味道,他们觉得酸辣开胃又凉,跟凉皮一样都是夏天的好东西。 王向红也喜这味道。 他吃过辣椒油拌海凉粉后,立马去组织强劳力们出海潜水捞石花菜。 不过相公滩一带需要避开,金兰岛上回学的遭遇让他心有余悸。 一个好好的汉子,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突然之间就没了,只留下一家子老小,这种事想想就让人心有戚戚。 中午头的吃过饭,孙征南和徐横还是得回县一中。 他们两人收拾了东西喊上秋渭水。 秋渭水是跟着叶长安一行人回来的,她回来倒不是要跟王忆腻歪,而是专门拿王忆最近刚写的《龙傲天环球大冒险》稿子。 她现在是王忆的头号书粉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