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听报盐队被劫后,焕章心急如焚,他快马一鞭直奔飞龙场。焕章到了场上,快步来到青龙山白虎堂公口所在地“凤仪茶馆”拜码头。焕章先到公口找到辕门执事,辕门执事即刻转报对方红旗五哥前来接洽。焕章见到红旗五哥后,行了个“丢拐子”,然后双手送呈公片、宝扎及三大宪片子。红旗五哥见焕章的“丢拐子”动作,知其也为嗨五排的哥弟,于是赶紧还了个“丢拐子”礼,然后接过片子等物,一看是虞城兰庭社知名大码头来的人,于是“占条子”致词说:“怪道昨夜灯花爆,却系来了大英豪。小弟驾来迟了,还望仁兄要谅高。” 焕章也客气地端茶敬对方,说:“清水一杯浪悠悠,光天之下会拜兄。会拜兄不为别一件,同心同德解烦忧。” 礼毕后,二人坐下茶叙。焕章向对方讲明盐队被劫之事。对方知道事情紧急,不敢怠慢。于是,红旗五哥将片子等物还焕章收好后说:“那就有劳拜兄即刻随我上山去见我家大哥。只是得委屈拜兄一下,按本码头规矩,来客上山需蒙头蔽眼而行。” 焕章说:“但凭五哥安排。” 于是一行人马出了飞龙场来到青龙山下,红旗五哥让人用黑布将坐在马背上的焕章双眼蒙住后,缓步上山。到了青龙山上,焕章翻身下马,有人牵着他往前走去。当焕章头上的黑布被人拿掉后,他看清自己站在一间大厅中央。焕章举头寻看,大厅四周火把通明,黑衣壮汉四面站定。焕章抬头上望,见大厅正中高处设有香案,香案前一把虎皮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神矍铄的老者。老者左右各设豹皮椅一张,分别坐着三十开外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子。红旗五哥按袍哥规矩向高台之上坐着的老者报了焕章的海底后,向焕章介绍老者为敝码头舵把子李天麟大爷。 焕章向老者行了个“丢拐子”,然后口齿伶俐地“阐条子”(介绍情况)说:“金飞过凤凰台,小弟千里拜山来,闻听大哥登龙位,一来贺喜二请安。兄弟我姓龙,草字焕章,来自兰庭社小码头,久闻贵龙大码头山清水秀,地美人杰,兄弟我带一张草片,请候贵码头一缘哥弟,若有款式不合,掉红掉黑,卷边折角;言语不清,口齿不明;礼节不周,请候不到,万望仁兄多多赐教。兄弟我多在山岗,少在书房,只知江湖贵重,不江湖礼节,一切不周不到处万望大哥高抬龙袖,晾个膀子。龙字旗,月旗,花花旗,给我兄弟打个好字旗。”焕章说完,将公片、宝扎、三大宪片子以及富顺紫寿山集义堂舵爷王蔼庭的信一并呈上。 李天麟接过一应物件,仔细看过后说:“原来是虞城‘兰庭社’的哥弟,但贵码头也知袍界规矩和江湖礼仪,这一大彪人马,到本码头‘响片’都不打(袍哥隐语‘打响片’意即向袍哥内部通报事情),‘对识’(见面相互认识)也不做,个做起怕有些没‘落教’(按袍哥的规矩办)哟,贵码头是没有把我们哥弟放在眼里头。说轻了是对我们‘氉皮’(伤面子),说重了是贵码头到我们这里来‘撒豪’(恃强仗势)唢?” 李天麟说完,他底下的人就吼起来:“大哥,他要‘不落教’,大家就‘不依教’(不按规矩办事),他要来‘撒豪’,大家就‘不认黄’(不客气)。” 焕章站立堂中,不慌不忙地说:“吾弟我多在高山,少在书房,多受拜兄的超拔,少受拜兄的夹磨。如有哪里胶葛不到,应酬不周,请列位拜兄原谅海涵!” 李天麟向下使了个眼,人群中猛地跳出一人,只见他身材高大,虎虎生威。来人对焕章高声叫道:“原谅个,海涵个毬,你要是赢了我这对手锤儿,我就原谅你,海涵你。”说完,不等焕章回话,捏着拳头就向焕章打将过来。 焕章想,我刚才“阐条子”本已表明诚意,今好言说过,礼数尽到,但他们却如此无礼。既然你要不认黄,那大家也不认黄。你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你就是赢了我也赢不了理,我就是输了你也没输势。看着对方打将过来,焕章也放开手脚与对方对打起来。对方虽然体壮如牛,但手脚不够麻利脑壳不够灵活,焕章与他见招撤招,左腾右挪与其周旋。手几回合后,焕章探得对方弱处,然后旋至其左后方,趁其转身未稳之机,运足气跃起一腿“啪”的一声打在对方左后肩处,对方应声倒下。焕章立足刚稳,“哗”的一下一张大网将焕章罩住,众人快步上前将焕章绑了。 遭此暗算,焕章气愤之极,嚷道:“难道贵码头就是用这种手段对待同袍哥弟的吗?” 李天麟听罢,哈哈大笑,走下高台来到焕章跟前,亲手为焕章解绑。李天麟对焕章竖起大拇指说:“龙焕章,果真是年少英雄。刚才我看了你的公片、宝扎,才知道你就是虞城‘兰庭社’大码头大名鼎鼎的龙焕章贤弟。刚才只是试你一试,看看被江湖上传神了的年少英雄究竟有何等手段。不想你口齿伶俐、礼数周到、拳脚了得,可谓样样出众,叫老夫好生佩服。” 焕章听罢,向李天麟抱拳作揖说:“大哥过奖了,焕章如有得罪之处,敬请原谅海涵。但不知大哥如何知晓愚弟的?” 李天麟说:“如何知晓?哈哈哈,你龙焕章的大名在川中袍界哥弟中谁个不知,哪个不晓?虞城‘兴盛赌场’一事,你忍辱负重、遇事不惊,进退有序,轻重有度,理节有方,打得青帮大爷俯首称臣,你打出了我们川中袍界的威风和英名,为我等哥弟增了光长了脸。那尤三虎挨打不恼,竟连赞你这少年英雄,并放下身段与你义结金兰,让青袍两家有幸结缘,传出一段旷世佳话。” 焕章说:“大哥过誉了。其实,焕章当时只是初出茅庐,不懂规矩,不知轻重,但得江湖上众哥弟佳口误传,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大哥高赞小弟了,小弟自觉惭愧。” 李天麟说:“贤弟不必过谦。刚才贤弟的做派,已让我亲眼目睹了贤弟风采。今天也就是贤弟亲临敝码头,若是换着他人断然不好说话。我李天麟本是个情中人,人道我李天麟处事莽撞,故人称李天。其实,我再天,也知袍界规矩;我再莽,也晓江湖礼仪。所以刚才我之失礼,原为测试于贤弟,万望贤弟切勿怪罪。这里,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讲与贤弟听。” 焕章说:“大哥但讲无妨。” 李天麟说:“今天你有缘来到了敝码头,让我青龙山蓬荜生辉,也让老夫我好生高兴。既然你我有缘青龙山,我想请众哥弟为证,高攀于贤弟,与贤弟结为生死兄弟,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焕章一听,心下着实为难。眼见得李天麟一片赤诚,必定推之不恭。同时,人在江湖诸事难料,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兄弟多门神。何况,盐队众哥弟及货物还在青龙山呢,难道自己还有退路吗?想到此,焕章说:“难得大哥抬,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李天麟一听大喜,命人摆香设烛,与焕章三拜大礼,结为兄弟。礼后,李天麟安排大摆筵席,招待‘兰庭社’盐队哥弟,言明要与焕章老弟一醉方休。 焕章说:“一切但听大哥安排。”同时,派人去到富顺场接来曾小兵同喜同庆。 李天麟真心相待,再三挽留,其劝焕章改旗易帜入青龙山码头嗨头排大爷。但焕章深知,改换门庭在袍界为人不齿,同时他对袍哥中浑水一路极不赞同,况且他心有大志岂是区区一座青龙山所能施展的。于是,焕章坚辞不留。李天麟无奈,强留焕章及盐队在青龙山小住三,叙尽兄弟情谊。三后,焕章与李天麟再三拜别,方才启程而归。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