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人并非毫无价值，”李韬嘴角微勾，抬手扣了扣桌面，“有件事，太子殿下恐怕不知道，此人和万鹏认识，还对万鹏有恩。万鹏攀附上燕王之前只是无名之辈，唐渠救过他的 命。” 谢胥心念一转，暗道：这种事，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唐渠心气高傲，第一个想到的靠山就是东 ，显而易见，燕王之 在他眼中并非是天子正宗，不过，殿下这次若是拒绝了他——”李韬一顿，突然就不往下说了。 谢胥眸光一动：“那他就只能去求万鹏帮忙，让万鹏把他引荐給燕王。可是老师，这么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说了，燕王刚愎自用，他若把唐渠纳入门下，时 一长必生龃龉，”李韬道，“此人若是能给燕王殿下 点堵，就不能说是全然无用。” 谢胥目光微闪，李韬看得很准，要与燕王斗，最要紧是耐，这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 过了片刻，他摸着手中茶杯的边缘道：“可老师又怎么能确定，燕王就一定会将此人纳入麾下呢？” 李韬望着他：“万鹏如今是燕王宠臣，燕王又好豢养食客，唐渠毕竟有才干，若万鹏去开这个口，燕王定会点头。” 半个时辰后，谢胥与李韬说完话，便戴上兜帽，向他告辞。 船身一晃，有另一人自门板后面慢慢踱步而出。 这个人一身船夫的打扮，摘下草帽后，却 出了一张与这身行头格格不入的白皙面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楼知 。 “侯爷厉害，三言两语把当今太子爷唬得一愣一愣。”楼知朝李韬拱了拱手。 李韬并不和他一般见识，抬手一指前面：“坐。” 楼知放下草帽坐下，自己给自己倒茶：“先帮太子扳倒燕王？怎么不先对付太子？他一个新立的储君， 基不稳，总比兵强马壮的燕王好对付吧？” 李韬：“别忘了，太子背后还有皇上。再者，当今太子和燕王相反，天多疑。” 楼知接道：“你的意思是，他如今还没完全信任你？只有帮他扳倒了燕王，才能让他的心彻底定下......” 他一顿，啧了一声：“太 了！” 李韬闻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楼知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算你半个恩人。” 李韬嗤笑：“不知所云。” 楼知却从衣襟里掏出一张薄薄的诗笺放在桌上，伸手在上面点了点：“你看看，这是你侄女的东西吧？要不是被我捡到，谁知道会不会給居心叵测之人拿去做文章......” 李韬原本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过去，看到上面的字迹，却倏然变 。 他伸手按在纸的一角，垂眸扫了过去，眼睛微眯。 李宜华的字迹他看过。 这是谁替她写的，不言而喻。 楼知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摸不着头脑：“侯爷？” 李韬却突然抬眸，朝他一笑：“楼大人有没有兴致——到我府里去尝一尝一品红？” 楼知一愣。一品红乃是酒中极品，他作为一个酒痴，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却之不恭。” 谁知道二人一赶到木樨堂，李韬却让他看字：“你 于此道，替我看看，这诗笺上的字和这书上的落款是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楼知想问一品红在哪儿，对上李韬凉嗖嗖的目光，嘴巴一张开就又闭了回去。 他看了眼李韬手中那本书，一见是苏宿的《奇星集》，神一顿：“侯爷竟还有这个……” 《奇星集》是苏宿的名作，写的是他早期游览北地时的见闻，大海名山、异方殊类，铺排描写，表现出北地的强大声势和雄伟气魄，一度引发了大庆士子的北地游 。 既然是经典之作，市面上誊抄的版本早已不知几何，自然也不稀奇，可楼知翻开一看，只瞄了几个字就变了脸。 这哪里是誊抄的，李韬手中这本明摆着是原本，就是苏宿亲手写的初稿！ 奇了怪了，他这是从哪里搞来的？ 楼知觑了对方一眼：“侯爷说的......是哪个落款？” “看右下角。” 楼知朝李韬指的地方看去，果真在正文右侧看到两个小字——知蕴。 他咝了一声，俯身凑近细看：“这是......女子写的吧？苏大人的真稿里怎么会有......” 话没说完，就给李韬淡声打断：“你只要告诉我，这两个字和这诗笺上的字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楼知一滞，暗道：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他细细看了会儿，心中一动：“这字帖上的字摹的......是楷体，看起来，写字之人似乎是......有意遮掩本来的字迹。” 李韬眸光一闪，又听他接着道：“不过，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独特的习惯，这不是想遮盖就能遮盖的，问题在于侯爷让我对照的只有‘知蕴’二字，就算是书法大家尚鸣在世，恐怕也无法仅从两个字里辨出字迹，写这小字的人就没有其他字了么？” 李韬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就不必请你过来了。” 他那眼神分明在说：要你何用？ 楼知则倒 了口气：“侯爷，我这大老远跑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品红你怎么说总得赏我一口吧？” 此时，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在说：你不至于这么王八蛋吧？ 李韬睨了他一眼，吩咐王岩把酒呈了上来。 楼知立马就喜上眉梢：“侯爷可真是个 快人！” 李韬却似乎心情不佳，都懒得与他说话，自往外去了。 楼知啧啧嘴：“好酒......” 听得李韬脚步声远了，他看向一旁的王岩，低声道：“你们侯爷最近这是怎么了，跟中 了似的？” 一会儿问什么借尸还魂，一会儿还让他来辨别可疑的字迹。 王岩：“大人小心喝，别呛着。” 楼知一滞，哼了声，不说话了。 * 第二大早，苏允之才用过早饭，就听下人禀报说是李韬过来了。他突然来茯苓院，身边还带着一位颇为面生的林嬷嬷。 这林嬷嬷是个面相和善的老太太，虽然衣着朴素，手腕上戴着的红玉镯子却非比寻常。 苏允之毕竟在中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林嬷嬷是中老人，医女出身，探脉的本事比太医院里的年轻太医更胜一筹。”李韬道。 果然是在里待过。 林嬷嬷抿嘴一笑：“侯爷这么说，折煞老身了。” 苏允之不解：“舅舅这是......” 李韬神淡淡地望着她，嘴上温声道：“你身体一直不好，让林嬷嬷给你看看。” 苏允之见他话说完了，还那样一直看着自己，心下一紧，垂下了眼睛。 李韬果然是李韬，还是这么无礼。 她记得，当年有一回他给谢胥上完课，从承宁出来，恰巧在窄道上遇见她，也是这样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她。 不退不避，毫不掩饰。 那时候她坐在步辇上，身前还罩着纱帐，仍然能够 受到他强烈的目光。 那种觉，就好像......他随时都会上前掀开纱帐闯到她的眼前一样。 第12章 碧云 恍惚间，林嬷嬷已经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过了片刻，对方眉头一紧，又飞快松开，望向苏允之的目光微微闪动。 苏允之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同寻常，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林嬷嬷却冲苏允之一笑道：“小姐没有大碍，就是气虚体寒，平时要多补气血，老身给小姐开两副补药吃就好。” “除此之外，还有些积食......” 苏允之脸一红，点了点头。 她不好意思的时候，总会咬住嘴，目光也会不自觉地往两边游离。 李韬看在眼里，喉头一动。 “不过，”林嬷嬷握住她的手腕，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银镯，“老身开的补药有两味比较特别，小姐服用期间......可不能与带银的东西靠近，这镯子恐怕是不能戴了。” 苏允之一愣。 从没听说过，喝药还不能戴银饰的。 但是人家林嬷嬷都当面这么说了，她总不能拂了人面子，便摘了那镯子，递给了一旁的羽扇。 林嬷嬷接着又道：“老身给小姐开的这两副药，早吃一副，晚吃一副，味道可能会有一点苦，但对小姐的身子有好处，前两个月一定要好好服用，不得懈怠。” 一听到这药会苦，苏允之的脸就 不住有些垮。 李韬在旁视若无睹：“有劳。” 林嬷嬷起身：“侯爷，借一步说话。” 李韬点了点头，转身往外。 二人走到院内，林嬷嬷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淡了：“侯爷，小姐的身子，气虚不假，除此之外，的确如侯爷所料，还有中毒的迹象，看情形已经有一段时了。” 李韬凝眉：“的确是那镯子的缘故？” 林嬷嬷点头：“不错，正是那银镯子有问题，老身怕说出实情会让小姐担惊受怕，才自作主张声称那镯子与药相冲，望侯爷不要怪罪。” “你做的很好，”李韬道，“查清楚再告诉她更妥当。” “是。” “这毒有多久了？” “数而已，”林嬷嬷道，“看小姐印堂和指甲的情形，毒只到肌肤，还未入肝脾，早拔毒即可。” 李韬颔首，触摸着玉扳指道：“你怎么看出是镯子的问题？” 林嬷嬷道：“这世上有些毒，碰到银针银器都不会变，其中就有一种叫作断肠草毒，它闻起来有莲子的味道，无，是绝佳的□□，长时间接触会让那一部分肌肤发青。小姐的镯子有断肠草的气味，手腕上又有青痕，中毒症状也与此药相符。”FengＹＥ-Ｚｎ.ＣＯM |
命。” 谢胥心念一转，暗道：这种事，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唐渠心气高傲，第一个想到的靠山就是东
，显而易见，燕王之
在他眼中并非是天子正宗，不过，殿下这次若是拒绝了他——”李韬一顿，突然就不往下说了。 谢胥眸光一动：“那他就只能去求万鹏帮忙，让万鹏把他引荐給燕王。可是老师，这么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说了，燕王刚愎自用，他若把唐渠纳入门下，时
一长必生龃龉，”李韬道，“此人若是能给燕王殿下
点堵，就不能说是全然无用。” 谢胥目光微闪，李韬看得很准，要与燕王斗，最要紧是耐
出了一张与这身行头格格不入的白皙面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楼知
。 “侯爷厉害，三言两语把当今太子爷唬得一愣一愣。”楼知
基不稳，总比兵强马壮的燕王好对付吧？” 李韬：“别忘了，太子背后还有皇上。再者，当今太子和燕王相反，天
了！” 李韬闻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楼知
。 他伸手按在纸的一角，垂眸扫了过去，眼睛微眯。 李宜华的字迹他看过。 这是谁替她写的，不言而喻。 楼知
于此道，替我看看，这诗笺上的字和这书上的落款是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楼知
。 既然是经典之作，市面上誊抄的版本早已不知几何，自然也不稀奇，可楼知
了口气：“侯爷，我这大老远跑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品红你怎么说总得赏我一口吧？” 此时，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在说：你不至于这么王八蛋吧？ 李韬睨了他一眼，吩咐王岩把酒呈了上来。 楼知
快人！” 李韬却似乎心情不佳，都懒得与他说话，自往外去了。 楼知
了似的？” 一会儿问什么借尸还魂，一会儿还让他来辨别可疑的字迹。 王岩：“大人小心喝，别呛着。” 楼知
受到他强烈的目光。 那种
不住有些垮。 李韬在旁视若无睹：“有劳。” 林嬷嬷起身：“侯爷，借一步说话。” 李韬点了点头，转身往外。 二人走到院内，林嬷嬷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淡了：“侯爷，小姐的身子，气虚不假，除此之外，的确如侯爷所料，还有中毒的迹象，看情形已经有一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