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一心想先回去给主子报信,而忽略了某些细枝末节。 温昭容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含着叹,道:“你小小年纪,太锋芒毕了……” 高悦行疑惑地看她。 温昭容平淡道:“容易吃亏。” 高悦行却笑了,她何尝不知。 她若是自求自保,藏拙并不难。 可是她重来这一世,并不仅仅只求自己平安。 高悦行道:“娘娘这里闲聊倒是清净。” 温昭容:“我里人不多,外头草木繁盛,地脚还偏僻,当然清净,平里没什么人来烦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既然想说什么说什么,高悦行便不打哑谜,敞开天窗说亮话,她道:“周太医不成事了。” 温昭容一点都不可怜他,道:“为虎作伥,咎由自取。” 高悦行道:“可是从他身上,再也问不出当年的事儿了。” 温昭容:“已经尘埋了十余年的真相,当真有那么重要么?” 高悦行:“您的意思?” 温昭容:“眼下最重要的是避免后患。”她说:“无论曾经的真相有没有证据,但只要她死了,对于死者,便是公道的偿还,到了地底下,自然有阎王审她,我们只负责送她下地狱便可。” 高悦行还是第一回 听到这样的说法,细细琢磨之下,越品越觉得有道理。 果然她们见过世面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温昭容似乎是看破了她的想法,无奈道:“高小姐,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吗,你父母在堂,衣食无忧,为人聪颖,肯定能把自己的一生过的很好……你不要学我,颠簸半生,命都不是自己的。” 人对于自己得不到的,总是跃跃试。 高悦行点头受教。 温昭容又道:“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赞同襄王殿下当夜的做法,觉得他有些草率了。” 高悦行奇道:“我不说,您是怎么知道的?” 温昭容笑而不答,她轻声说话是,有种娓娓道来的觉,令人觉得十分舒服。单凭这个嗓音,大家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在深闺中娇养的闺秀。她说:“襄王殿下此举,一是保护了我,周太医已经下过定论,不会有人再起疑心,除了他自己。二是拔出了惠太妃的爪牙,你难道以为惠太妃在里住了几十年,手下只有陈太医一个可疑之人吗?” 高悦行:“引蛇出?” 温昭容:“叫她一步一步走进我们的彀中,在一个一个的拔掉她的爪牙,她迟早会急的。” 是了。 高悦行忘不了,中还有位娘娘,一直是惠太妃的同谋。 可是那会是谁呢? 高悦行不敢在温昭容的里呆得太久,怕人起疑心,聊了几句,稍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顺走了梅花小几上的一盘点心。 是打算带回去给李弗襄堵嘴的。 高悦行正好算着时间回去。 药奴刚刚起针,李弗襄还没来得及闹着出去,高悦行便已经回来了,右手端着一盘点心,施施袅袅的走进来,抬手就是一块糕点进了李弗襄的嘴巴里。 李弗襄嚼碎了,咽下去,说:“不甜。” 许是温昭容不吃甜,她里的茶点都是淡淡的。 不甜的点心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对于李弗襄和高悦行来说,这是共识。 高悦行便将点心撇开了,说:“哑姑呢?” 忽然想念哑姑做的点心了。 哑姑在暖阁外做绣活,听见有人找她,便放下手里的活计,推门进来。 上次蒸的桂花糕已经吃完了。 似乎最近没有特别适合时令的点心。 但是哑姑心思别致,只要他们想要,她就一定能想出新的花样。 哑姑对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神情,慈和的一笑,道:“前些子,皇上带了些茶给你,反正你们都不喝茶,不如拿给我,炒些茉莉花干进去,做点茉香点心尝尝?” 是以前没试过的花样。 李弗襄当即把茶都找了出来。 高悦行拉着药奴,道:“药奴姐姐,和我们一起用完点心再走吧。” 药奴向来不好这口,婉拒道:“点心不必了,茶给我留一口吧。” 高悦行:“好说。” 她命人端了茶具,亲自烹茶。 是世家贵女白雪的手艺,烹出来的茶香绵长,瞧着也赏心悦目。 李弗襄望着她那一双手,不受控制地移不开目光。 他远远的靠着,瞧着。 药奴将一切收进眼底,开口道:“你有事情想问我吧。” 高悦行手下有条不紊,回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药奴:“看在茶的份上,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去做的。” 昨里,高悦行一心都系在李弗襄的身上,所以攒在心里的疑惑一直没问出口。 高悦行斟酌着开口,说:“我是遇到了一些自己无法参透的问题,怪我在药谷多年学艺不,所以,想请教师姐……当一个人的医案记载,用药没有任何问题,但却有规律的定期缺了页数,若是不介意以最狠毒的心思揣测,会是什么原因呢?” 药奴奇怪地重复了一遍:“以最狠毒的心思揣测?” 高悦行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是。” 药奴:“其余的用药没有任何问题?” 高悦行再点头:“是。” 药奴思量片刻,给出建议,道:“那么,往药物或者食物的忌克上考虑吧。” 高悦行一皱眉。 心里却被点拨开了。 是啊,药物的相反相畏,她怎么就没考虑到呢。 高悦行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夜时间紧迫,她草草阅过一遍,能印在脑子里的着实有限。 药奴道:“我需要见到详细的医案。” 高悦行立刻望向李弗襄。 李弗襄本来在盯着她的手看,察觉到动静,慢的将目光向上移:“干嘛。” 高悦行:“……” 李弗襄:“我被关起来了,哪儿也去不了,别看我。” 高悦行觉得实在是难搞。 李弗襄肯定一百个愿意借此机会跑出去,但是李弗襄此人得寸进尺的本事似乎是天生的,从小就会,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修炼的炉火纯青。 对于他这样的子,绝不能纵容。 高悦行回他一句:“你想到哪儿去了,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有我看着呢,你别想踏出这个房门一步。” 李弗襄:“……” 高悦行当真是开始静静地想别的办法。 药奴弯起嘴角,笑着看他们闹。 高悦行现在身上的灵动和活泛,是她在药谷时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悦行在药谷的那些人,除了成家看书,便是在山野里漫无目的地闲坐。 萱草堂背靠后山。 那座山爬上去很容易,费不了多少力气,但却是药谷中最贫瘠的一块土地,山上草木稀疏,但是视野很好。 高悦行喜在下晌无事干的时候,爬上那座山顶,坐南观北。 直到落在彻底沉没在天际,月初东升,夜幕上的星星散发出莹润的光,她才肯披着夜回去。 药奴曾经问:“你小小年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高悦行从没有一次真正回答过。 高悦行的心里始终有一道坎,在她二十岁那年的冬天,一支毒箭会结束她的生命。 她回到这个世界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那个既定的结局。 所以,从头开始,她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敢大意。 重来一次,很多事情真的可以被改变,只要她能承担的起后果。 在这件事上,没有人可以安抚她。 李弗襄也不行。 药奴想了想,说:“不难,回头同陛下提一嘴,想要借阅一下医库里的书籍,自然有办法能见得到。” 高悦行眼睛一亮。 可行。 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堂堂正正的进到医库里。 高悦行将茶水双手奉到药奴的手心里,乖巧道:“师姐请用茶。” 耳畔听到李弗襄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高悦行转头,见他已经钻进了帷幔里,想是又躺下了。 药奴垂下眼睛,顿了顿,说道:“他知道,你喜他这样的子。”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