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脸都皱成包子褶了,半天缓过一口气:“没事,没事的。” 高悦行道歉只是嘴上功夫,她故意趁他不备,才瞅准时机下刀,其中缘由她一知半解,但书上和谷中师兄姐们都是这么教的,她就这么干。 高悦行三下五除二切开他皮的纹理,将箭簇剥离出来,用火油灼了止血,再撒上药粉。 简直如行云水般的搞完这一切,高悦行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嘱咐他不要跑动,正打算腾出手查看其他人的伤势……却来不及了。 一路紧咬着他们尾巴的那路追兵赶到了。 山路前方一马平川,毫无障碍,而他们也没有起疑心,见了猎物眼都红了,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打算杀。 李弗襄随身带的那些军士好整以暇,有些甚至还倚坐在石头上,动一动都懒怠。 高悦行瞧着他们这副德行,心里隐约明白了大半。 她听到了利箭划出的风声,就贴在她的身后,她转身的时候,坡顶几步之遥的地方,蓟维带着骁骑营的兵马严阵以待。 刚刚这里还是一片平静,高悦行都没有发觉这群兵是何时冒出来的,如同天降。 高悦行听到战鼓擂似乎和她的心跳一同在共鸣。 早已被慑得找不着北的追兵试图撤退,仓惶往林子里躲,还没真正窜回去,飞鱼服的锦衣卫从天而降,收了逃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头。 树上还藏着锦衣卫呢。 他们的身手干净漂亮,挥刀投身而下,如同展翅的燕雀。 他们从出现到结束,收拾这群残兵,只用了约一炷香的时间。 蓟维见差不多了,将自己的宽背刀横在马车前,招呼李弗襄:“殿下,来啊,往高了站!” 李弗襄踩上蓟维的刀,借着他托举的力量,站到了马车顶上。 高悦行终于体味到什么叫折服。 在那一瞬,恨不得把心碎了捏烂了也要狠狠地去他。 作者有话说: 晚上木有了,发个红包吧 第65章 李弗襄就喜站得高高的。 于是军营上下, 以蓟维和詹吉为首,恨不能天天把他托得高高的。 军营里兄弟们同吃同睡,唯有骁骑营, 是一支看不见主将的队伍。他们的主将李弗襄回到京城,先是拘在里养伤,紧接着,便是皇帝亲自下旨足, 好不容易盼到他足解了, 才出溜达了不到一天, 陈小姐的死又将他扯进了不清不楚的漩涡中。 这一别, 可太久了,明明同在京城, 想见面却难如登天。 锦衣卫于那一团兵之中, 准地逮住了首领, 带到李弗襄跟前, 摁着他的后颈,跪下。 李弗襄瞧他面生,却问:“你是哪个营里的?” 那人脸上三道血痕,腮下胡子都被血染得粘稠肮脏,他梗着脖子:“你放什么呢,老子听不懂。” 蓟维转身给他头上来了一脚:“你搁谁面前自称老子呢!” 李弗襄可不和他追究老子不老子的问题, 他能忍得了, 自有别人忍不了, 就凭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句话, 午门外菜市场就得留给他一席之地。 高悦行将刚从伤兵身体里取出来的箭簇用手帕托着, 施施然穿过众军, 将其递到了李弗襄手里。 李弗襄将箭簇扔至那位络腮胡的脚下, 说:“你用的这批箭是军中制,说啊,从哪搞来的。” 那络腮胡一见证据正确凿,彻底失了言语。 林子里这时候走出来一人,在其余人全部站着的时候,他踩在杂草上的沙沙声格外招人耳朵。 高悦行眼睛一亮,是奚衡。 他手里拿着一方帕子,将脸上的尘灰一点一点擦净。 完事儿这么久不见他人影,原来是找地方洗脸去了。 奚衡优哉游哉地溜达到人群中,道:“转过脸来,让我看看。” 锦衣卫见识的人可多了去了,奚衡身为指挥使,心中自有一本谱,大旭朝内有头有脸的人都在上面挂了号,若是连他也不认识,那就是无名小虾小卒,无甚大价值。 络腮胡不肯去看他。 李弗襄一个眼神。 詹吉上前拧着他的头转了过去。 奚衡把自己用过的帕子,扔到他脸上:“擦擦。” 詹吉按着他的脸一顿擦,最后把帕子拿开。 奚衡只看了一眼:“哟,这不是暨州守备军总指挥使——卜尧敛,卜大人嘛。” 蓟维只觉得耳,愣愣地出声道:“暨州?” 李弗襄说:“田山。” 奚衡道:“没错,就是他,景乐十六年秋,田山匪患,他和朝廷要了一万多兵剿匪,转头就和田山上的匪沆瀣一气,钱也奉上了,兵也送去了,却回朝廷一本大获全胜的假奏折,殿下,还记得你们骁骑营当年在田山一战吗?” 怎么不记得。 李弗襄在那第一次见了血。 骁骑营在暨州,第一次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当时西境战事告急,他们没时间在暨州多耽搁,烧了粮仓便跑,可后来,田山的这帮土匪帮着狐胡,在襄城外截杀他们的退路,得他们不得不退进胡茶海。 郑千业全歼了狐胡八万大军之后,回身便将田山的援兵尽数剿杀。而田山剩余的人,则于次年,由郑云戟带兵,打上了山清理了个干净。 暨州一干官员,卖国通敌,尽数伏诛。 漏网之鱼还是有的。 这位卜尧敛就算其中一个。 早在狐胡粮草被烧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于是连夜卷铺盖逃了。 朝廷通缉了有一阵子,没成想竟然在这落网了。 奚衡看向李弗襄,说:“先带回去吧,这里头有东西,恐怕要慢慢审。这家伙,当年在田山,见势不对知道跑,是个审时度势知道惜命的人,怕死就还好说。” 李弗襄十分好说话的将一干人全部移给了锦衣卫,自己乐得轻松,带着兵往回走,说到了京城给他们卖吃酒。 但是佛珠他没有出去,奚衡也没跟他药,反正这玩意儿,到最后都是要呈给皇上的。 说到底,还是当年温亲王的余孽没处理干净。 树倒猢狲散。 温亲王这棵成荫大树倒了,四散的猢狲们还未清理呢。 高悦行在马上和他并肩行着,趁着前后无人注意,悄悄地问:“你回京之后,要和他们去玩吗?” 李弗襄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问道:“你不去么?” 高悦行失笑:“我不好去的。” 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她可以在军中少一些忌惮,但是以高家小姐的身份,不行。 高悦行以为他要苦恼一阵子,宽的话都到了嘴边,谁料李弗襄竟然干脆变卦:“那不去了,我跟你回家。” 高悦行:“不去了?” 李弗襄:“不去了。” 高悦行:“你和他们不是很久不见了。” 李弗襄:“有什么好见的,以前在胡茶海天天吃睡都在一起。” 其他人听不见,但蓟维和詹吉就守在一侧,听的是清清楚楚。 高悦行不安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蓟维竟然还乐呵呵的:“小殿下说的一点没错,一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正事最重要。” 詹吉愣头愣脑地问:“正事?殿下要忙什么正事去?” 蓟维低了几分声音:“终身大事当然也算正事啦,你啊,难怪三十好几了还打光呢,该!” 詹吉:“……” 李弗襄说要跟她回家,但他们一行人刚到城门口,便见军严阵以待,丁文甫为守,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说好的他跟她回家,最后变成了她跟他回家。 到了城内,高悦行不好跑马,丁文甫早就准备了车,高悦行提裙进了车上,李弗襄也紧跟着钻了上来,丁文甫在后面拽都没来得及。 高悦行见车上显眼处一套干净的衣裙,想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丁文甫在外面无奈地唤了一句:“殿下。” 李弗襄只好又转身出去:“怎么了?” 他一出去,高悦行砰一声把车门合上,说:“我衣服脏了,换一身,你且等等。” 李弗襄被关在了门外,看了一眼丁文甫,又看看自己身上,道:“我的衣服也脏了,我的呢?” 丁文甫扶额:“里备着呢,今天皇上听说您一出城,一直坐立不安到现在,快回去吧。” 李弗襄守在车旁边,问:“你换好了吗?” 高悦行不吭声。 但车里早就安静了下来,不闻一丝动静。 李弗襄伸手想去拨车门,丁文甫一手勒他的,直接把人带走。李弗襄年幼时候,不听招呼就总是被他扛着走,多年来,都成了习惯。 丁文甫吩咐人牵来了李弗襄的小红马,硬扶着人上马。 李弗襄这辈子可能就是亏在了身手上,他在娘胎里用药伤了身,天生筋骨不是上佳,幼年的磋磨,也令他失去了健康的体魄,等到终于有机会接受文武教导的时候,他已经十岁了。 谁也不指望他能成才,先生们对他都是独一份的宽厚。 京城里。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