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儿微微倒了一口凉气,“多少人被埋在了底下,救出来一些没有?” 花岫云摇头,“我也是今天早上听周围的人议论,听到了一些。那处村子有一部分在山脚下,石头和泥沙一起滚落的时候本来不及反应,就全部被埋住了,跑出来的也没有多少。离得远一些的倒是听到了动静,早早跑过来了。但晚上天那么黑,又下着大雨,房子还有继续塌掉的可能,谁都不敢去救人。” 也就是说那些人被埋在泥沙底下埋了一夜,除非命大被冲到了别的地方,否则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蓝月儿也沉默了。 在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看不到被泥沙掩埋的村子,他们也是幸运,选择了这个离山远一点的地方住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回去之后,两人终于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村子里面没有沐浴的地方,两人要了热水将身上胡擦干净了也就算了。花岫云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立刻扑倒在了铺上,被子都没盖就睡着了。 蓝月儿把她搬到了上躺着,从她身底下出了被子盖着给她盖好,又在边坐下了。 村子是不可能再继续住下去的,今天先让花岫云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早上立刻动身。 蓝月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 昨天晚上已经睡了一觉,蓝月儿并不觉得困倦。她想要出门去看看外面究竟塌成了什么模样,一开门就看到了往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侍卫。 两人看到蓝月儿之后加快了脚步,行礼,“凤夫人。” 这俩人昨天晚上在隔壁屋住着,晚上应该也跑出去了,就是当时天太黑,本找不到人。 “有什么事?” 其中一人回答,“凤夫人,今天早上我们去看了离开的那条路,发现路已经被住了一半,马车无法再行走。但如果继续要从这条路走,绕一下就可以。但这一条路一直在山脚边,我们怕之后山上的石头还会继续塌下来,所以过来看看两位夫人的意思。” 蓝月儿沉默了。 这山肯定不是昨天晚上下了一阵子的雨就塌掉的。前几天接连下了两三天的雨,山体都已经被泡软了,昨天那张大雨只不过是最后一稻草而已。继续走下去,其他地方肯定有同样的风险。 他们只有一辆马车而已,如果真的发生了山体塌方,肯定没有办法跑出去,到时候连躲都躲不及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往前走还有很长一段路都是这样,除非,除非现在退回去,继续回到城里。” 他们现在才刚刚走到这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的开始处,后面好几天都要绕着山下走,躲避本避不开。 蓝月儿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她用手扶住额头,皱着眉头,“就先待在这里吧,这村子离得远一些,应该没事,具体的事情下午再说。” 说完之后,蓝月儿也没有心情继续去前面的那个村子看了,转身回到了屋子里,想要躺一阵子看看头晕有没有缓解,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蓝月儿听到了门口处传来的敲门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花岫云,她赶紧着声音答了一句,“我很快就来。” 敲门声停止了,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还算整齐的衣服,蓝月儿飞快下打开了门,还是这家的孩子。 他手里端着一个陈旧的大木盘,上面放着饭菜,蓝月儿一看他细瘦的胳膊就止不住拿他和月幽对比,看得有些心疼。 “给我我来吧。”蓝月儿二话不说起了袖子,就要从孩子手上接过盘子。 孩子却摇了摇头,端着盘子走进了屋内,将盘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桌子上。蓝月儿总觉得他用力的时候,胳膊就像快要被折断一样。 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呢,月幽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身体已经很壮了。蓝月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着。 男孩放下了盘子,收回了手,在衣摆下面擦了两下,抬起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饶了挠头,“昨天晚上我爹娘不是故意不来叫你们的,他们跑的太着急了,本没想起来家里还住着别人。他们不好意思过来,让我过来道个歉。” 说完之后,这男孩两脚并起,站直了身体,认认真真的给蓝月儿鞠了一个躬,“对不起。” 蓝月儿赶紧把孩子扶起来,“这有什么说对不起的,赶紧起来吧。” 就算不是这男孩的父母无意遗忘了他们,蓝月儿也不可能就此事指责他们什么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逃走本就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他们也不过是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更何况这小男孩昨天晚上还把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应该谢才是。 蓝月儿顺手捏了捏衣袖里面细瘦的手腕,“怎么这么瘦呢……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男孩摇摇头,竟然笑了起来,“才不是,我一顿能吃三大碗,就是不长。”他又忍不住挠挠头,“我爹娘都说吃的饭进我肚子就不见了。但我力气可大了,能抱起来那么高一摞柴。”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比划着。 蓝月儿看着他画的地方比他的头顶还高了半个巴掌,也忍不住笑了。“这么大力气吗,我可不信。” 男孩子被人看轻,不服气,“姐姐不信的话跟我出来,我给你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看起来真的像要给蓝月儿好好展示一番。 “好好好,我信,我信。”蓝月儿连忙摆手,“不用你展示了,我都信了。你吃饭了没?” “还没吃。” “那赶紧回去吃饭吧,不吃饭长不高哦。”蓝月儿催促着。 男孩真的相信了蓝月儿的这句话,小跑着去找他爹娘了。 蓝月儿关上门回屋,看到花岫云正着眼睛从上坐起来。 “你醒的时间刚刚好,这男孩刚给我们端来了饭菜,先吃点东西再睡。”蓝月儿朝桌子旁边走了过去。 “都该吃午饭了吗?”花岫云看了看窗外,“我还是觉得好困。” “这正常,你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现在只不过睡了两个时辰,肯定困了。昨晚吃过东西后就没吃饭,现在恐怕也饿了吧。” 花岫云还真饿了,蓝月儿说话地同时,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蓝月儿分好了碗筷,花岫云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忘了跟你说,你睡觉的时候那两个侍卫过来了一趟,说的是我们要走的路堵住了,就算绕一下之后的路还要顺着山边走,不安全。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城里?” 花岫云正在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 半晌之后,她终于默默收回了筷子,放在了碗上。 “怎么会这样?”她皱着眉头,“河中水位涨了,水路走不了。换一条路走又遇到了泥石,这也走不了,那该怎么回去,难不成再换别的地方绕一下?” “如果再回去换别的路,估计我们七月中旬都到不了京城。”蓝月儿也是一脸愁容,“明明过来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的,在这里玩的时间也都天气晴朗,偏偏要走了,就开始下起大雨来。要是早一点能够预知天气,我们就提前几天出发了。” “谁又能未卜先知,既然已经如此就暂且接受吧。”花岫云重新拿起了筷子,“赶紧吃饭,不吃饭的话没力气。” 蓝月儿也已经饿的不行了,只能暂时把心中的不愉快抛到脑后。 管他呢,只要不去想这件事情,就能当这件事情不存在。 蓝月儿还没有做好决定,村子里面来的几个不速之客就已经为他们规划好了之后的路线。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蓝月儿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在了自己屋子门口,坐在凳子上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无聊地拔了一狗尾巴草在手里晃悠着。 狗尾巴草是从台阶的隙里面长出来的,一丛一丛随风飘摇,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受之前接连几天大雨的影响。 “到底该怎么办啊?”蓝月儿盯着自己右手中晃动的草尖,忍不住慨。 眼角的余光之中,几个黑影隔着木头扎起来的篱笆,在院子外面移动着。 蓝月儿第六锐,只是看到了几个黑影子,心脏就忍不住跳快了一些。 果然,那几个黑影子在大门处停了下来。 蓝月儿扔掉了手中捏着的狗尾巴草,坐直了身体看着那个方向。 这家人的女主人开了门,几人谈了几句,农妇转过头来,看着蓝月儿的方向,“姑娘,有人找你们。” 蓝月儿应了一声,起裙子站了起来。 这几个人穿着样式一致的黑衣服,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致的冷漠。虽然看着面生,但这身衣服蓝月儿不会认错。 她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些人是凤九幽手底下的暗卫,虽然知道暗卫机构遍布天南海北,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了一点。 为首的那人朝蓝月儿行礼,“主子一直知道您的动向,令我们将您接回去。” 还站在旁边的农妇一脸惊讶的看着蓝月儿。她肯定猜不出蓝月儿的真实身份,但光是看着这几个人训练有素的人来接她,农妇就察觉到蓝月儿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蓝月儿转头朝她安抚的笑了笑,“回到哪里去?” “城里。现在通往京城的路不好走,主子让我们等天晴一些,再把您带回去。” 蓝月儿猜想也是如此。她不可能和这些暗卫一样为了赶路,连续几翻山越岭,只能走马车能够通行的地方。暗卫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开辟上几条新的路来,现在暂时返回城中,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好,就这样吧,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下午,您先收拾一下东西。”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做了决定,这几个黑衣人和蓝月儿说完话之后就出去了,不在这里多待,蓝月儿也不知道他们出去待在哪里。 很快回到屋子里,花岫云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在补着衣服上面的破。这是她下雨那天晚上穿的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树枝勾破了一块。 “岫云,今天下午我们就离开这,先回城里再说。”蓝月儿在花岫云面前坐下,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针线活,忍不住凑过去看了几眼。 她还记得这条裙子破损的地方是一道足有巴掌那么长的撕裂口子,蓝月儿当时看着这条裙子已为没救了,却不想花岫云竟然能把裙子补得这么好。 “你的手还真巧。”她忍不住慨。 花岫云没理她这句话,专注于回去,“怎么这么快就下来决定,不再多想想了?” 蓝月儿摆摆手,“不用想了,他派人过来接我们去城里,下午就可以动身。有那些人在身边保护安全许多,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花岫云本来还想问一下这个他是谁,听到后面马上就反应过来。她略微惊讶,“陛下怎么知道我们到了这里?” 要是他们现在还留在城中,找人能好找一些。可这里只不过是桐乡的一个小村子而已,凤九幽手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找来的,该不会是在蓝月儿身上放了什么监视的东西吧。 看着花岫云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现在在想什么,“怎么可能,他就是……”蓝月儿话说了一半,突然发觉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给外人说为好,“他其实一直暗中派人保护着我们,因为没出什么大事,所以之前一直没现身。” 花岫云心里还有点疑惑,如果真的是派人跟着的话,那那天晚上就应该出现才对,怎么会隔了一天才来? 她没有来得及问,蓝月儿就已经岔开了话题,“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得赶紧收拾东西,下午就要走了。” 花岫云也反应了过来,飞快地把手中的线打了两个结,剪断之后将针线收进了盒子里面,“昨天又把行李拆开换衣服了,确实要快点收拾。” 她随手把已经补好了的裙子放在旁边,蓝月儿走过去的时候忍不住拿起来看了几眼,“补得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像我这样凑近,本就发现不了裙子还破过。” 蓝月儿从来没有自己补过衣服。她在女工上面的天赋和下棋差不多,补过的衣服就彻底不能穿了。 花岫云闻言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裙子,“这还不行,靠近一点还是能看出来。” “那当然,毕竟破过,要是真的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才奇怪了,不过这样穿本不碍事。” 花岫云把裙子从蓝月儿手中接了过来,盯着裙子又看了半天,摇了摇头,“穿不出去,还得加一点花挡住这块。”她拿手指在裙子的破损处比划了一下,“月儿,你说加上一枝梅花怎么样,这样刚好能把这些地方全都挡住。” 蓝月儿咋舌,“不用搞得这么细致吧。” “你不明白。”花岫云把裙子仔细的折好,放进了自己的行李里面,脸上的笑容竟然有点羞涩,“这条裙子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蓝月儿的眼睛亮了,顾不上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只跟在花岫云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一边在房间里面绕来绕去看着花岫云收拾行李,一边不停的问,“到底什么事,什么意义?好岫云,你就赶紧告诉我吧。” 花岫云被蓝月儿这种死烂打的行为折磨的烦了,无奈之下只能告诉了她,“我在得知怀了玉儿的那天,穿的就是这条裙子。” 蓝月儿终于问出来了,却不是她想象中的答案,“哦,就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条裙子是郑榭送给你的。” 花岫云转头看着蓝月儿,觉得她现在的表情特别欠打。 第一次出发去江南的时候兴高采烈,但这次迫不得已又要回到那里去,蓝月儿和花岫云的兴致就明显没有那么高了。 谢过了这两天好心收留了她们的农妇之后,就要真正离开这里了。两个侍卫肩膀上扛着包袱,正准备往他们来的时候坐的的马车上放,一只手从侧面伸了过去,“把这些东西给我们。” 两个侍卫转头一看,竟是好几个不认识的黑衣男子,立刻后退一步,警惕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蓝月儿正拉着花岫云往外面走,一抬头就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她一拍脑门,“遭了,忘记跟他们两个说有人来接我们的事了。”她拉着花岫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我们赶紧过去,小心他们打起来了。” 花岫云一脸无奈,看着蓝月儿,“这事你都能忘?刚才他们过来搬行李的时候只有你在旁边看着,我还以为你记得呢。” “哎呀,刚才我在想别的事嘛,一点小疏忽而已。”蓝月儿丝毫不为自己的心大意而到羞愧,稍微走近一点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前面的都停停,是自己人。” 两个侍卫的手已经悄悄地按在了衣服底下藏着的刀身上,随时准备动手,闻言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着两人。倒是凤九幽派过来的那几个暗卫,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蓝月儿快走几步来到几个人面前,先转向了两个侍卫,“他们是接我们回到城里去的,把东西都给他们吧。你们两个驾着马车跟在他们后面,跟着他们走就行。” 两个侍卫转头看向花岫云,花岫云微微点头,侍卫们便抱拳应声,将行李递到了面前的黑衣人手上,准备去驾空马车了。 “行吧,我们也赶紧上车。”蓝月儿拉了拉花岫云的手。这些暗卫过来的时候也带了马车,见过蓝月儿之后就把马车停在了村口,方便他们尽快上车。 花岫云嗯了一声,刚要和蓝月儿一起上马车,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姐姐,等一下。”一个又尖又细,很像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但两人都知道,这个声音是属于这家农妇的儿子的。 蓝月儿松开了手,转过身去,一眼就瞧见了这男孩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快步朝他们这里跑了过来。下暴雨那天晚上这男孩在大雨中跑了那么久都不的,现在却是呼急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多远的地方跑过来的。 蓝月儿出一个笑容,等到男孩跑到这里来候微微弯下了身体,“有什么事吗?” 男孩起衣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指间透出了一抹绿。他小心翼翼的把右手递了过去,蓝月儿垂下眼睛看向那里。 他缓缓张开五指,一只用鲜绿的草叶编成的蚱蜢了出来。男孩把手往前递了递,“姐姐,这个送你。” 蓝月儿不仅惊讶,还有些惊喜,她双手拿起蚱蜢,“这个是你编的?” 男孩看着蓝月儿,重重点了点头,“姐姐,我还会编小雀儿呢,就是时间来不及了编那个了。姐姐,我以后还会见到你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蓝月儿今后是不可能再来这个小村子了。她本来想要说实话的,但是微微一抬眼,就看到了男孩写了期待的目光。 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被蓝月儿硬生生咽了下去。她点点头,“最近可能不会了,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今后我们会见面的,到时候你就可以给我编雀儿了。” 男孩子为蓝月儿最近不会回来低沉了一秒钟,听到蓝月儿让他编雀儿,又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好,下次再见到姐姐,我一定编好雀儿,送给姐姐。” 蓝月儿把蚱蜢放进了自己袖子里的口袋之中收好,摸了摸男孩的头,“你从哪里跑过来的,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男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早上我就去了地里帮我爹干活,刚刚才知道姐姐竟然要离开了,就立马跑过来了。这蚱蜢还是从路边随手扯的草叶子编的,编的不太好。” “没有关系,姐姐很喜。”蓝月儿语气温和,“一会儿就回去吧,别让你爹娘着急,我先走了。” 男孩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蓝月儿和花岫云一起了马车。蓝月儿掀开了车帘,朝他招了招手,“回去吧。” 男孩开心的笑了起来,也招招手,这才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坐上了马车之后,蓝月儿就把袖子里面装着的那个草叶编好的蚱蜢拿了出来。 看得出来这草叶子是刚刚才从路边扯下来的,在蓝月儿的袖子里面就装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将青草独有的芬芳染到了蓝月儿身上。 蓝月儿把蚱蜢放在了右手心里,拖起来看了看。他说自己编这个的时候太仓促,做的不够好,但在蓝月儿看来,这已经是一件非常美的手工艺品了。 她拿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花岫云,带着几分炫耀说道:“怎么样,这孩子还送了我礼物。” 他只给蓝月儿一个人送了,大概是时间也来不及多编一个了。 花岫云斜斜的靠在马车的车厢上,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一晃一晃的。她语气随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是谁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要人家的孩子叫自己姐姐。” 蓝月儿炫耀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她挣扎着说道:“又不是我让他这么叫的,这只能说明我长得显小,怎么了,是不是嫉妒了?” 花岫云微微偏过头去扬起了下巴,一声冷漠的“哼”完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蓝月儿好久都没有收到这样小孩子玩的东西了,此时拿着蚱蜢简直不释手。拨动了几下它的尾巴后,看着此时还新鲜的绿油油的蚱蜢,她却犯起了愁,“这草叶干枯了之后该怎么办,岂不是整只蚱蜢都要散架了。” 花岫云把脑袋转回来了一些,“只是一个小孩子玩的东西而已,到时候坏了丢掉不就行了。要是到时候还想玩,街上随便买一个放的时间还久些。” 蓝月儿听了之后直摇头,一脸的不赞同,“街上随便买的能和这个相比吗,要是花钱都能买到,这样的礼物还有什么意义?” 花岫云深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月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 “什么意思?”蓝月儿偏过头看着花岫云,脸上写了无辜和茫,“我要明白什么?” “那孩子很喜你。” “我知道啊,他当然喜我。如果不喜的话干嘛大老远跑来要送我,还给我送自己做的礼物。”蓝月儿抬了抬手,手上蚱蜢的尾巴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是带着男女之情的。”花岫云原本还想隐晦的暗示蓝月儿,现在见蓝月儿一点都没有发现,只能全部说出来了。 蓝月儿愣了一秒钟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拍着花岫云的肩膀,笑得停不下来。随着她的笑,花岫云的脸愈发难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蓝月儿才停住了笑。她摇摇头看着花岫云,“岫云,这件事情真的是你想多了,事情本不是你想象的这样。” 这下子轮到花岫云惑不解了。 为了打消花岫云的疑惑,顺便让她不要继续胡思想,蓝月儿说出了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那天傍晚,他们的马车刚刚进村,随便选了一户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农家住了下来。吃过晚饭之后,花岫云已经很是疲惫,想在屋子里面休息一阵,蓝月儿却要出去溜达,就换了身衣服,一个人出去了。 那时候天还没黑,蓝月儿越走越远,在隔了几家的另一户农家的院子里面听到了一阵孩童玩耍的嘻嘻哈哈。 她本来没有多留意,直到听到一个孩子大声嘲笑另一个孩子像个姑娘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 那个说话的男孩声音沙哑,带着十二三岁男孩特有的嗓音,“你这柴火,信不信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你刮倒。就你这样还想和我们一起去学武,当心一脚就被人踹趴下。”他又笑着对同伴说,“你们说说看,他这样的,是不是一上场就得没命。” 院子里面其他的几个男孩子似乎以这个说话的男孩子为首,闻言全都附和了起来。听着他们说的话越来越过分,蓝月儿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推开门教训一番这些说话的熊孩子。 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屋子里面就传来了一声怒喝,“小兔崽子,又在欺负隔壁那个小子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听到这声呵斥,刚才还哄闹取笑的几个孩子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立刻停住了声。短暂的安静之后,他们一边大喊着“快跑”,一边朝着门口的方向冲了过来。 蓝月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见院子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几个脸上还残留着笑的孩子猛地冲了出来。 他们应该是没有预料到外面竟然还有人,而且一看就不是村子里面的人,跑出来的时候情不自的朝着蓝月儿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蓝月儿也在看着他们。这些孩子应该比凤月幽大了几岁,却还没有凤月幽长得高。大概是刚才才在哪里玩耍过,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了土,有的头发上面甚至还挂着草叶。 几个孩子急着从这里跑出去,都没有停留。见他们出门之后四散着跑走了,蓝月儿没有一个一个把他们抓回来教训的心思,也准备离开了。 刚刚要走,眼角余光就瞥到了落在最后的那个孩子,竟然正好是他们所住的那家农户的孩子。吃完晚饭后这孩子就不见了,原来是到这里来了。 他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跑着,只是一直低垂着头慢慢走了出来,身边再没有其他人。蓝月儿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刚才那几个孩子奚落的人就是他。 回忆一下那几个孩子所说的话,蓝月儿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这孩子也有十多岁了,但身上只长个不长,明明吃饭的时候吃的不少,但还是细胳膊细腿的。估计在村子里面,许多姑娘的胳膊还没他纤细。再加上他的声音和个小姑娘差不多,就不难想象为何会被人这么说了。 蓝月儿叹了口气,朝着这孩子走了过去。 “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虽然你和他们有一点点不一样,但每个人生来都是不同的,不要因为这个自卑。” 男孩猛地抬起了头,看着面的蓝月儿,“姐姐……” 蓝月儿在他出来的脸上胳膊上扫视了一遍,还好,没什么伤痕,那几个熊孩子估计只敢过过嘴瘾,其他的事也不敢做。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去。蓝月儿边走边问他,“刚才听他们说你们要去学武?” 男孩点点头,又飞快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蓝月儿问。 “是他们要去学武,那里说我太瘦了,不要我。” 蓝月儿在脑海之中自动补全了剩下的剧情。这里的父母有些会送孩子去武馆,学成了之后就可以送到戏班子里面,要是真有个什么机会出名了,那就是一辈子吃穿不愁。就是一直出不了名也没关系,现在的戏班子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样,里面每月的月钱高着呢,所以这些看着还算殷实的人家也想送孩子进去。 他大概和村子里面其他的孩子一起过去了一趟,只是戏班子里面的人没有要他。 “你真的很想去那里吗?”蓝月儿问。 男孩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摇了摇头,“我不想去那里,我想留在我爹娘身边。去了那里半年才能回来一趟,我不要。” “那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至于别人,随他们怎么说去吧。” “但他们说我和村子里面的姑娘一样。”他生气的点是在这里。他明明力气很大,扳手腕的时候从来没有输过,但同村的孩子却总是拿他的身材说事。 蓝月儿想了想,“那是因为他们嫉妒你的能力,外貌长什么样并不重要。我就知道一个人,他和你差不多,小的时候因为长相和身材的原因被人嘲笑了很久,但是他够努力,最后还是当了大官。”说这个人的时候,蓝月儿的脑海里面浮现出的是陆岭的那张脸。 对不住了,借你的身份用用,蓝月儿在心里面暗暗想着。 “是真的吗?这个人是谁?”男孩眼睛亮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蓝月儿。 看着她脸期待的样子,蓝月儿不忍心不告诉他。想着反正他也不知道陆岭是谁,干脆说了,“这个人叫陆岭,你可能不认识,但他现在真的是京城里面的大官。权力有多大呢,皇上皇后以外就是他了。” 男孩显然没有想到这大官竟然是这样的,也是大吃了一惊,“那不就是宰相?” 蓝月儿点点头,“名号有点不一样,但实际上差不多。” 男孩把陆岭这个名字默念了几遍,最后点头,郑重的说道:“等我长大了之后,一定要亲自去见见陆岭,我要做像他那样的人。” 蓝月儿笑容之下想着如果有那么一天,希望陆岭不要介意自己这么说他。“好,有志向是好事,希望我能尽早看到这一天。” 花岫云转头看着蓝月儿,面无表情,“说完了?这件事就这样?” 蓝月儿把脑袋点得跟啄木鸟一样,“说完了,就是这样。”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