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凯,要乖乖听外婆的话,不可以给外婆麻烦,妈妈的工作临时有急事,必须先回去,处理完就会再来接你,听懂了吗?」 惠纯阿姨那般叮嚀完,已经三天没出现在家了。 而今天是闵斯凯要回家的子,但直到下午,惠纯阿姨依旧没有出现。 「你吃完晚餐才回去吗?」黄天歆将香草冰淇淋吃个光,顺便要偷挖男孩的巧克力口味,结果他灵地避开,一手按住她的额头,不准她接近。 「......不知道。」他咬着汤匙,囁嚅道。 「要不要问?」她挪开他的手,打算去厨房,她的衣角就被扯住了。 「不要。」确定她不会跑走后,闵斯凯才松手,「你不想跟我一起玩了吗?拼图也还没拼完。」 「我当然想!可是你妈妈说好的......」 「而且我也不想去托儿所,要待一整天,老师很烦,食物也不好吃,不回去没关係。」 「托儿所?老师?那是什么?好玩吗?」又是新的单字,她真的很羡慕他,总是能分享她不曾听闻的事情。 「不好玩,那里有很烦的大人,也有很多嘰嘰喳喳的小孩。」他推开她靠过来的脸,「比你还吵。」 「但是,人多觉很有趣......」 「我讨厌。」 「......」黄天歆鼓起腮帮子。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即使他们的岁数相同,但他们的行为与想法几乎不同。 比如画图,她喜画得七彩繽纷,把想要的顏图案全部混在一起,他则画得普普通通,就像在试着画成照片一样;或者是帮浇花,她会挥洒着浇水器,一次给好多植物喝水,他却是仔细地一盆一盆倒水在土壤内。 是因为爸爸妈妈跟住的地方都不一样的关係,所以他们才有这么多的不一样?那么,如果他们住在一起的话,她是不是就有可能更瞭解他了? 「我才在想我们斯凯这么乖巧,都不会吵着跟妈妈一起回家......」正好端着煮好的料理过来,她摆好碗盘,将闵斯凯拉到身边,数度确认自己的孙子是否营养不良,「乖孩子,该不会妈妈每天都这样?没有准备吃的、没有教你东西,就只带你去找老师?」 「嗯。」 脸一沉,接着又多问了一些问题,得知他大多时间都被安置在托儿所后,表情变得很难看,她站起身,不是回到厨房,而是朝着卧室的方向离开。 他们都不懂为什么突然有点动,于是,黄天歆的好奇心又蠢蠢动了。 「我们跟上去看看!」她拉着百般不愿的他,往的房间出发。 抵达房间后却没有想见的人,正当她三分鐘热度要放弃之际,转角的房间忽然传出微小又不短的声响,他们互看一眼,躡手躡脚地来到那间开着小隙的房门前,那里是── 惠善阿姨的房间。 听说过,惠善阿姨比较喜自己待在房间做事,要小心不能打扰到,所以平常在家哪里都能自由进出,唯独惠善阿姨的房间,他们都止进入。 「是我教育失败吗?」 不像平常的和蔼可亲,逐渐放大的音量,也让门口蹲着的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养你们那么大,教过你们要有同理心、要在别人有困难时适当地出手帮助,结果?一个不擅长面对小孩也不肯克服就算了,另一个作为母亲,竟然还放生自己的儿子?」 「妈,你小声点啦......」惠善阿姨的声音听起来在发抖。 「只不过是曾经被小孩子误会而已,最后也没有被对方的家人追究,你何时才能不再耿耿于怀!」 「怎么能这样说!你明知道我那时候被大家指责成什么样子!所有人都把我的好心当作是拐骗耶!甚至误会解开后,我也没得到应有的道歉!」 「蔡惠善,那都几年前的事?相关人物也都没再接触了,奢望过去的道歉有何意义?你自己也要努力走出来啊!」 「妈,你不懂我过去的煎熬就算了,你以为我不想走出来吗!」 「好,我不懂过去,那我们来谈谈现在,斯凯是你姊姊的小孩、天歆也是听话的好孩子,他们可不是你过去遇到的那个无知的幼童,我不过是拜託你帮忙照顾一下,你也不肯,不是吗?」 房内陷入一阵沉默,听得一知半解的黄天歆,以为她们的对话变小声,正想将隙再推开一点,身旁的男孩就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有动作。 「......我没信心照顾他们。」惠善阿姨的声音再次飘出来,但已没有先前的底气。 「连尝试都没有哪生得出信心!」 「奇怪耶!那是姊的孩子还有隔壁邻居的孩子,为什么就只骂我不照顾?他们也都没有呀!」 「别人家的家务事外人无法手太多,我们能帮的、就只有尽量提供孩子一个安全无忧的环境,但我们自家的,互相帮忙你也要计较吗?你姊姊丧夫又独自扶养小孩耶!就不能体谅一下她的辛苦......唔!」 「妈?」 房内突然冒出一个非常巨大的碰撞声,偷听的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传出惠善阿姨又长又刺耳的尖叫声,闵斯凯立刻把门推开。 黄天歆也顺势目击了眼前的一切。 惠善阿姨虽然和惠纯阿姨长得十分相似,但她看起来更没神,也不像惠纯阿姨站得直,而是有点微驼背。现在惊恐的她,不断地喊着「妈!醒醒!别吓我啊!」,红着眼眶的视线所及之处,是面容朝下、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的,但无论惠善阿姨怎么叫唤、摇晃的身体,仍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 「外婆?」 「不可以过去!」黄天歆反手一抓,阻止了瞪大眼的男孩前进,她觉得阿姨的神情,跟第一次打妈妈一巴掌的爸爸很像。 四处张望后,趁着惠善阿姨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她拉着闵斯凯躲到门边的衣橱内。 「外婆......」闵斯凯不再执意靠近,微微地出衣橱的门,让他们都能看到房间内的情形。 此时,惠善阿姨已经不再大叫,而是坐在沿,背对他们的方向,貌似在讲电话,她紧握着耳朵边的手机,散发出的恐惧,都能从全身抑不住的颤抖一目瞭然。 「没事的。」黄天歆握住同样也在发抖的男孩的小手。 对啊,会没事的。 因为,阿姨讲出了「唤魂者」三个字,而那是爸爸一直称讚的人物,那么厉害的人要来救了、肯定会没事的! 果然没多久,小房间内挤了一群披着白袍的陌生大人们,其中站在最前方的女,气质、穿着与其他人有显着的不同,惠善阿姨甚至一看见她,就直接跪在她的腿边,不停地叩头。 不用多说,黄天歆一眼就能辨别,那个姊姊就是传说中的唤魂者。 那位唤魂者姊姊请人帮忙将抬起来,不少人便上前协助;人群最后站定的位子,不偏不倚遮挡住衣橱里的视野,他们只能勉强看到,毫无力气的右手与双脚,像人偶般的瘫软在铺上。 接着唤魂者姊姊在接近头部的位子弯下,不到几秒,用力地咳嗽,四肢开始动,但在惠善阿姨呼之前,又「呜呃」一声,变回毫无反应的状态。 「妇人断气了。」一位白袍叔叔平淡地报告。 唤魂者姊姊便再一次向前倾身,然而,又是同样的结果,这次还有几个人说「七孔血了」、「也失了」,语气相当镇定;相较下,一旁的惠善阿姨完全无法冷静。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我妈在血?你们在搞什么?」 「请您冷静,这代表您的母亲本来就有吐血的可能,只不过是在症状出现之前,就先失去生命了,而魂魄回来,会让她回到应有的情况。」 「怎么会......!」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请问您还是坚持唤魂吗?」 黄天歆看不到惠善阿姨的人,不晓得她所做的选择,但,他们仍然看到唤魂者姊姊又一次弯。 「呜!噗!」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同一时间,房间内的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 「快将羽小姐带出去净身!」 「来人快拿巾过来!」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的上半身不断下大量红的体,不只沾染衣服子,就连下方的都无法倖免,甚至摀着脸、被人扶着离开的唤魂者姊姊,所穿的洁白服装也被波及,鲜又刺眼的顏就像绽放一朵朵的大红花。 大人们在一阵手忙脚之后,完全未留意到消失的两名小孩,不远处响起逐渐远离的救护车声音。 房间里一丁点生气也没有,独留溼透的单与衣橱内的他们。 唤魂、復活什么的,还有很多无法理解的部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以后……」她泣,「绝对不要痛……」 「我以后……」他哽咽,「只想死就死……」 怀有相同受的他们确立了誓言,最终,相拥在一起,撕心裂肺般的放声大哭。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