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曦贵妃,第一便让她们下不了台,立规矩、摆谱。 今太后那边不让众人过去请安,声称要在佛堂诵经祈福,应是烦了后妃嫔的告状,干脆避而不见躲清净。 刘美人把茶盏往案几上一放,“温姐姐,妹妹说什么来着的了,曦贵妃身子骨弱,天寒地冻的,定然不会早起,我等就该再晚些时候过来。” 其余人不如刘美人敢说,但也在窃窃私语。 温贵嫔抬手捋了捋鬓边碎发,瞥了一眼耐心告罄的刘美人,暗忖刘美人沉不住气,张贵妃派刘美人来打前锋,也不知按的什么心。 “孝敬皇后当年定下来的规矩,妹妹想擅作主张打破么。” 温贵嫔幽幽的一句话令刘美人变了脸,这要是传出去,她便落下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轻则掌掴或者杖刑,重则要被褫夺封号,贬为秀女或撵出也说不定。 刘美人连忙替自己挽尊,“妹妹见识浅薄,让姐姐见笑了。” 温贵嫔不无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一盏茶后,江晨曦款款而来,她不动声环视一圈,除却张贵妃外,后妃嫔该来的都来了。 她心里有数,众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江晨曦故意出包扎好的右手,笑着道歉,“让各位姐妹们久等,本手伤未愈,疼痛难忍,不免多睡了会。” 曦贵妃与太子殿下在东华门前争执的事早就传遍里外。 昔相敬如宾的夫妇反目成仇,前太子妃一朝晋升为当朝贵妃,如此殊荣,前无来者。 太子殿下头上戴着的绿帽不可不大。 众人心里不服气,面上也不能呈现出来,能独占皇上盛宠的曦贵妃,她们等闲不能得罪,纷纷表示不碍事,还反过来关心她的伤势。 江晨曦不喜应酬,却不得不演戏附和她们,“多谢诸位姐妹的关心,太医叮嘱本,需要多休息养伤,右手不能沾水,如此便能痊愈得快。” “今早令诸位姐妹久等,本心里过意不去,便自作主张赠送各位一副金玉坊刚推出的荷叶珠钗,小小心意,还望各位姐妹莫要嫌弃得好。” 话音刚落,夏菊与含元殿伺候的其他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江晨曦示意夏菊给众人发下去。 连同曹贵嫔、刘美人在内,她们皆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托盘上的珠钗,金玉坊的首饰虽不算顶级,但甚在款式别致新颖,价钱适中,且独一无二。 女子大多珠宝华服,后妃嫔尤其注重。 托盘上的十几支珠钗造型巧夺天工,且每款都不相同,荷叶包边,镶嵌着十二生肖点缀的石榴石,耀眼夺目。 孟才人拿起其中一支,朝江晨曦盈盈一拜,“妾身肖兔,这支兔儿珠钗,妾身便要了,谢贵妃娘娘赏赐。” 孟才人带头,其余人纷纷效仿,刘美人与温贵嫔矜持,最后不拿反而不好。 众人原本的怒气早就消散无踪,哪还记得来找茬? 江晨曦笑而不语,她晋升为贵妃,取之不尽的金银珠宝,使唤不完的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 回头十二生肖珠钗畅销,她便适时推出十二花神系列,梅兰竹菊系列,保证赚得盘。 ——- 大长公主府,萧锦仪歪靠在榻上,面讥讽,“我说那死丫头为何突然敢针对我,原来早就与萧询有了首尾,嚯,从前太子妃跃了辈分与我平起平坐,到如今又被晋升为贵妃,当真是好手段!竟小瞧了她!” “卢家那庶女是个没用的,白帮她了,到头来给江晨曦了嫁妆!” “你们萧家人一丘之貉,公媳扒灰,兄妹——” “阿仪,你骂萧询与他姘头,又扯上本王作甚?”萧朔盘腿坐在尾,帮萧锦仪按摩筋的左腿,“况且你我是否亲兄妹,你心里有数。” 萧锦仪一噎,瞪了一眼与她作对的萧朔,“又是一年过去了,朔哥哥打算何时起兵造反?!不会就一直赖在公主府吧。” 萧朔闻言一笑,放下萧锦仪的左腿,抬起她的右腿搁到自己的膝盖上,“阿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本王单打独斗多没趣,这不,萧询给本王送来了一个现成的合谋人选。” 现成的合谋人选? 萧锦仪拧眉,忽而眼睛一亮,“你想打太子的主意!” 萧朔轻蔑一笑,刮了刮萧锦仪的退腹,“老子抢了儿子的女人,萧承翊不生闷气才怪,再过几,让火烧得更旺一些,本王便找个机会去试探他,届时还需阿仪帮忙从中一把柴火。” 煽风点火是萧锦仪的拿手好戏,上次未能陷害栽赃江晨曦那人,这一次定要好好收拾那人。 “阿仪愿为效劳。” ———— 礼部侍郎府,封妃的圣旨传到了江如海手上,小曹氏笑得合不拢嘴,脚下生风,恨不能告知左右邻居及平时往来的世家贵妇。 她的继女鲤鱼跃龙门,成了曦贵妃! 如此一算,她离诰命夫人的路又近了一大步,且江家出了当朝贵妃,她家玉儿将来的夫婿也好找。 “哼,玉儿可是贵妃嫡亲妹妹,那王尚书家的庶子给玉儿提鞋都不配!” 江如海心事重重,他不如小曹氏眼皮子浅,只想到明面上的好处。 一入门深似海,当贵妃不如当公主轻松,公主将来可以不婚嫁,养面首也无人置喙,如今大闺女却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走。 书房里,父子俩关起门说话。 “晨宴,此行去云州,天高皇帝远,为父不在京中,你妹妹若遇到棘手的事,为父帮不了忙,只能靠你这个长兄尽力斡旋。” 江如海语重心长地代一切,江晨宴的担心不比江如海少,作为兄长,他太过失职,小妹与皇上的事,他竟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未察觉。 “父亲且放心,小妹聪慧过人,沉得住气,等闲不与人为敌,我是她大哥,我定会倾力护她周全。” 江如海仔细打量江晨宴,一眼即知晓,江晨宴也被蒙在鼓里。 他苦笑,女儿太过懂事也不好,不声不响当了贵妃。 崔太傅府,崔太傅与崔琳琅也在议论江晨曦晋升为贵妃一事。 崔琳琅百思不得其解,她竟一点都未察觉皇上对江晨曦的情谊,平里江晨曦也只字不提她的情之事,这俩人未免藏得太深,也不知何时互相看对了眼。 这俩连续有人登门求见,想要请崔太傅出面,劝皇上收回成命,切不可了大周朝纲。 崔琳琅冷眼旁观,待来访的官员走后,她提醒崔太傅,“父亲,琳琅只说一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江晨曦的为人,崔琳琅信得过,当即圣上勤政民,不贪婪也不好,可谓少见的一代明君,且又正值盛年,他们二人该是久生情、两情相悦。 崔琳琅不愿崔太傅蹚浑水,平白惹怒皇上。 崔太傅历任三朝元老,智慧远超常人,岂会轻易被人摆布,他笑着抚了抚胡须,“为父知道如何做,皇上的家务事,为父不会干预。” 新晋曦贵妃与太子当年成婚,崔太傅知晓实情,皇上纳江氏为妃,与扰朝纲有何干系,这帮人吃了饭,闲着没事做,为了各自的前程去站队张氏一族。 皇上一年未入后,无视朝臣的劝说,单此一事,众人想劝皇上收回成命,无疑痴人说梦。 初六上朝,江晨曦被封为曦贵妃一事,果不其然受到朝臣反对。 礼部尚书陈庭率先发难,“皇上,臣有一事请奏,恳请皇上收回册封曦贵妃的圣旨,切不可了礼义廉、世俗纲常!” 江如海眼皮一颤,默默垂首无言,这节骨眼上他不能多说一个字,多说多错。 龙椅上的萧询起衣摆,慢慢起身,不疾不徐步下台阶,走至陈庭面前,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陈大人,你堪为礼部官员之首,不妨仔细给朕解释一下,何谓礼义廉,何谓世俗纲常?” 陈庭顶着萧询凛冽的眼神,目不斜视,一五一十答道:“做人要恪守礼仪,遵循律法,且要有廉之心,不能违背世间运转的常理。” “嗯,那与朕册封曦贵妃又有何干系?”萧询轻声一笑,眸光直陈庭,脸上的嘲讽呼之出。 殿内众臣大气也不敢,不约而同等着陈庭的解释,有人在翘首以盼,有人在敛眉深思,还有人在徘徊观望。 陈庭是原吏部尚书的门生,老尚书派人送信过来,他自然义无反顾要帮忙。 思及此,陈庭下定决心回道:“启禀皇上,曦和公主原是太子妃,是皇上的前儿媳,自古以来,未有公公求取儿媳之理!” 说完当众跪地,“曦和公主不守女德,公然勾引皇上,不堪为大周贵妃!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众人倒一口冷气,一时,大殿针落可闻。 言官都被皇上反驳了回去,陈庭胆子不小,敢当众指责皇上,栽赃曦贵妃,也不怕被皇上怪罪降职! 候在一旁的姜德一不替礼部尚书提着一口气,陈庭此人过于正值,做人做事冥顽不灵,胆大包天斥责皇上扒灰,等着被皇上骂吧。 江如海额际青筋直冒,攥紧拳头,强忍陈庭对女儿的污名。 崔太傅作壁上观,他年纪大了,不便要辞官归隐,皇上的家务事,皇上自行处理。 萧询冷笑,定定地瞥了一眼陈庭,而后又扫了一眼闷不吭声的太子,转身返回到龙椅上。 “可惜你们颠倒了事实。” 众人一怔,只听萧询缓缓道来,“曦和回青州,朕正好南下,途中朕被曦和不凡的见识引,是朕强行迫曦和接受朕的情意,一直以来,曦和都不愿搭理朕。” 众人听了萧询的一番话,气到牙酸,后妃嫔求而不得的恩宠,江晨曦唾手可得。 “曦贵妃当年迫于孝敬皇后的旨意,不得不与太子成婚,三年间,她与太子相敬如宾、且无夫之实,她与太子和离后,朕与她相,如何违背了礼义廉、违背了世俗纲常?” 一群老顽固,思想冥顽不灵! 众人一噎,听懂了皇上的言外之意,一个个脸彩纷呈,有人心底羡慕嫉妒,也有人心里吐槽太子不中用。 有人苦口婆心地劝,“皇上,您就不怕有人效仿——” “效仿什么?”萧询打断对方的话茬,嗤笑,“效仿尔等养在庄子里的外室、瘦马?还是效仿尔等抢占了弟媳,远房妹?还是效仿尔等大了贵女的肚子,称病不出?” “朕不偷不抢,与曦贵妃两情相悦,干卿底事?” 一众文武百官被萧询骂得脸红耳赤,还真不好反驳,殿中站着的一半官员,后宅一一妾的甚少,哪个没干过腌臜之事? 萧承翊立在左下方,如同行尸走,他想不通父皇一把年纪怎会看中江晨曦,果真是两情相悦么。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敲打 萧询在朝堂舌战百官的消息不胫而走, 传到后时,江晨曦正在试穿尚服局送来的册封典服。 尚服局下设四司,司玺、司衣、司饰、司仗。 孟尚亲自领着司衣、司饰等六位掌使来了含元殿。 孟尚年约三十上下, 不敢倚老卖老,小心翼翼陪笑, 指着金线镶边的裙摆仔细解释。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