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结婚的话……你就不能不要我了。” “我会哭的……”她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却像是锋利的爪子在一下一下挠他心脏,“我很难过,快要死掉了。” 房间就开了盏昏黄的地灯,对面大厦影影绰绰的广告牌光亮忽明忽暗,照着她纤细脖颈儿那一片暗红的肿块。 许洌箍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了,嗓子眼都是干涩的。心疼又无可奈何,贴在她清薄眼皮上,吐息温热:“没有不要你。” 她睫轻动了一下,带着哭腔的嗓音黏糊地继续指责:“你骗人,你总是骗我,你连跑单狗这件事也骗我这么久!” “对不起。”许洌喉结滚了滚,艰涩道,“我只是以为,宋梨因也可以没有许洌。” …… 那段时间实在是兵荒马,外界的评价对他来说其实不太重要。 从小就活在掌声里的许洌很早就明白“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非之不加沮”的道理,但当时更严苛的指责是在他的家人和宋梨因的家人那。 许父人居高位,又是特殊时期,最畏人言。千叮咛万嘱咐的这段时间别惹出事来,就怕负面舆论影响到升迁。 但他偏偏就是在那时出这种事儿,还顶着一个万众瞩目的状元头衔。 一家人很快为他规划着申请国外大学,躲这阵风头必不可少。更何况这种新闻的势头,至少也得再吹个几年才会罢休。 可许洌也倔,不肯走。 最后几位长辈轮上阵,包括宋梨因的母亲,把他此刻是别人避而不及的事实不留情面地说了出来。 他那时浑身泥泞,身负骂名,但宋梨因不是。 如果已经做了这么多,还要把她也拉来自己身边一起承担,那他背负的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但和心的女孩分别对十八岁的少年来说何尝不是酷刑。 宋梨因还得继续呆在樊苓身边,樊苓也承诺过会补偿她。所以那个让她难过、说出分手的恶人只能由许洌来做。 那时候还不知道命运有多残酷。 原来亲手推开最的人,每一天都会活得像在赎罪。 确认被军校录取后还有一个多月的漫长暑期,为了躲开天天守在家门口的记者,许洌被没收了所有电子设备,送到了夏威夷。 说是度假,但更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放。 因为坚持要回国读军校,许母和他闹了很长的别扭。最初那个学期停了他所有卡,没给他一分钱。 军校和外界联络并不紧密,像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林。后来还是楚弥来看他,打了点生活费。不过那时在封闭训练式的学校,也花不到哪去。 大概是在大一的学期末吧,汗水淋漓地负重跑完8公里,还是想她。人躺在场上,腿都快跑折了也控制不住脑子。 他没忍住借了室友的电话,拨通了那个烂于心的号码。手握成拳,无端地在那几秒的等待里紧张起来。 在几声“嘟”声后,接通的却是宋梨因母亲。 在猜测出对面是许洌打过来的电话后,樊苓很克制地收敛语气中的不耐烦:“年轻人,你当初就是这么答应我的?言而有信都做不到吗?” 她顾及颜面,已经说得很委婉。 但那句话依旧像是一记巴掌般扇到了少年的脸上,留下火辣辣的疼和屈辱。 以他为主角的新闻八卦还在本市成为饭后闲余的热谈,高考状元的红荣誉横幅还没从九中大门口取下来。 见不到宋梨因的时间都过得太慢,这么久了,也才不到一年。 他那时哪有什么坚不可摧的脊梁骨。 少年脸皮薄,只有咬着牙后羞愧对那位长辈说出一句“对不起”,仓促挂断了电话。 再往后是大二结束后的学期末。 军校暑期短,放得早,结束得也早。他那年没敢再贸然联系宋梨因,直接买了张机票飞到千里之外的京市。 也没奢求太多,抱着想看看她的想法。 孟江南在离t大不远的航空学校就读,为他搜罗告知过不少宋梨因的近况。 他知道她入学就在网上名校校花排行榜里掀起一阵热评,开学时作为法学院新生代表发表演讲。也知道她连拿两年奖学金,参加过很多辩论和竞赛。 始终如一的优异出彩,永远是他引以为荣的宋梨因。 耳朵的短暂失聪再次复发时,是在下飞机后不久。 那种觉太过突然,他人还坐在去往t大的出租车后座上,一阵尖锐刺鸣后,周边的世界又安静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一次失聪,虽然手边没有助听器,但许洌并没有惊慌失措。 车停下,一抬头,是那座光下金光闪闪的名校牌匾,也是他本该上的大学。 那时才6月初,大部分院校都没开始放假。 校门口人来人往,他站在门卫那才想起自己没有预约,也没找人借张校园卡。但好在后边几个女生似乎是本校学生,拍拍他肩膀说了什么。 后来想起来,她们大概是以为他也是本校学生,只是忘记带校园卡。所以好心和门卫说了下,把他一起放了进去。 因为听不见,他只能依靠生涩地辨认语,进去后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句道谢音量够不够大。 许洌按照导航上给出的位置朝法学院走去,没特意骑车,缓步经过西场和南园食堂。 陌生的面孔和诺大的学府环境,他看得很仔细。怕和宋梨因错过,更怕猝不及防地面对面碰上。 还没走到法学院门口时,却在图书馆那条路上看见了她。 宋梨因背着一个白的帆布包,应该是装了书和电脑,看上去沉甸甸的。她穿得很青,香奈儿的刺绣吊带上衣,两条纤细的胳膊伶仃白皙,出一截姣好的线,至脚踝的牛仔裹着那双长而直的腿。 她貌似又瘦了点儿,化了一个雾蒙蒙的妆。红眉细,鼻梁翘英气,远远看上去漂亮得勾魂摄魄。 而她身后跟出来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嘴巴张合不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依稀只能看见是把一句话念个不停———“明天来看我打球吧”。 宋梨因没回应,神情还是寡淡。漆长的眼睫无打采地耷拉着,嫌他吵,也不太上心地听他说话,站着那低头看手机。 但下一秒大概是被那个男生说的什么话给逗笑了,她点点头,手上的包很快被男生拿了过去。 许洌在那一瞬间才觉得,他来这确实是只能来看她一眼的。 从他把她推开的时候就该想到:他把她送上了应有的正轨人生,也让她难过了。 她从那件事里走了出去,像大部分女孩一样享受大学的丰富生活。她没再回过南港,或许也没再想过高中时代的初恋。 他不能再往前一步,也不该去搅合她现今的生活。 身后一辆共享单车差点撞了上来,擦着他胳膊飞驰过去。 许洌这才发觉自己站在了拐角处,也听不见对方打了许久的车铃响。他穿了件黑t恤,胳膊很快被擦出一条血痕。 那个骑单车的男生吓得停下车,跑过来道歉。 他听不到,不想像个残疾者那样靠着手机应付,更不想收到这所学府里的学生给他的同情目光。 他那一刻的落魄潦倒和沉默不语像个不战而败的逃兵,只是躲开的不知道是车还是人。 - 身下的宋梨因喝过酒,身上又起了红肿疹子。 她到伸手挠,对自己那细的皮肤向来不讲究,一下就挠出血印。 许洌抓住她的手,帮她吹了吹那几块地方:“酒过药呢?” 她挠不到了,有点委屈:“屉里。” 许洌起身前怕她继续挠,把她像卷般卷在被子里。 拉开屉,里面还有几盒女士香烟。 他才看见她所谓的过药居然是胶囊药丸,胶囊过的人把胶囊当作酒过药是为什么? 大概是找不到发的渠道,所以享受这种自欺欺人的自。 许洌很重地叹了口气,扣了两颗出来把药粉冲开,其他药全丢进了垃圾桶里。 喂过宋梨因吃完药,她还是。 又嫌药苦,半喝半吐,最后也没喝上几口。 “你把我手松开……”她力气拗不过他,耍赖失败,又开始撒娇,“许洌,我。” 许洌深呼,被她蹭出一身火。捧过她脸颊,动作看上去凶狠,但覆上去又是温柔的,极尽绵地吻她。 一边含住她的,还要轻声喊她名字:“宋梨因。” “嗯?” “宋梨因。” “嗯。” “宋梨因。” “在这。” 她声音从齿间溢出来,挣扎许久的手也伸出来搂住他后脖颈,半醉半醒地咕哝:“许洌,我不跟你生气了。” 许洌抵着她,松开她漉漉的瓣:“为什么?” “我舍不得。” 有些人的存在,是为了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上这个世界。 中间那张空调被拉开,两个人一上一下地贴着,耳尖都红得明显,心□□错着汹涌澎湃。 窗外的广告牌熄了几盏,灯光也随之变暗。 他稍显砺的指腹从她锁骨那往下划了划,眸沉沉:“这还吗?” 宋梨因轻哼了声,下一刻受到男人温热的吻落下来,顺着他手指挪动的地方到处留下痕迹。 第73章 房门口传来猫爪子挠门的喵呜叫声,一下长一下远,最后像是自动屈服投降般慢慢偃旗息鼓,变成很小声的嘤咛。 大圆上的头灯开了两盏,宋梨因嫌刺眼,捂着眼皮往被子里钻。 也许是刚才太热,这会儿白皙的背都在外边也浑然不知,弓着身子像只受惊的小虾米。fENgyE-zn.Com |